柯南嚴謹地糾正“是死在喜歡的人手下。她上一個喜歡的人赤井秀一,而你現在的身份是衝矢昴。”


    赤井秀一哽住,原本陰沉的臉色因被戳到痛處而微妙起來,此時他恨不得插翅飛奔到雪見身邊告訴她真相。


    半天他才找回聲音,沙啞的說“你在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


    柯南簡短有力地複述了一遍灰原哀的話,赤井秀一背對他站在窗子前,沉默良久。


    柯南遲遲等不到反應,催促道“赤井先生,你會救月城姐姐的,對嗎。”


    對,我會救她,赤井秀一想到。


    從見到她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她不快樂。那時我理所當然的認為,在組織裏幹殺人越貨的勾當,還能笑出來,可真是罪無可赦了。


    後來我們熟悉,交往,有時她會衝我笑一笑,又很快抿住了嘴。我因為我們的戀愛並不單純,又忙於任務,所以不曾在意。我想,或許她在知道我目的不純的情況下同意交往,就是因為她想找個解悶的人,陪她聊聊天說說話。


    我們分別那一日,她對我露出了最美麗的笑容。那是作為諸星大的我,最後一次和她見麵了。她那天的打扮和我們初遇時一模一樣,是不是以為我們再也不會見麵了呢。


    她流著淚對我微笑的樣子,我一輩子不會忘記。


    在來葉山,她向水無憐奈下令殺我時,是什麽表情呢。是哭是笑?隻怕有琴酒在場,想哭也隻能強忍著吧。


    這麽說我就太自大了,我騙了她,害她失去信任,進審訊室,該是對我除之而後快才對。這就是我們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根源呐,黑與紅,誰都不敢真正靠近對方,誰都害怕被對方染上不屬於自己的顏色。


    那應該是第一次見到身為赤井秀一的我吧,真遺憾,給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當以衝矢昴的身份再見時,她真的不會笑了。不管是對我,對孩子們,還是朋友,永遠都是禮貌的彎一彎嘴角,從未在她的眼睛裏看到喜悅的情緒。


    怎麽回事,明明當年在馬路邊遙遙對望時,就下定決心拯救她了啊,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付出行動?還要人催促?


    她還會等你嗎,還會信任你嗎?


    還會再對你露出發自心底的笑容嗎?


    雪見,我很貪心。我想找到父親,想讓一家人團圓;想消滅組織,讓黑暗無處遁形;想要你,想在你麵前逞次英雄,拯救你脆弱柔軟的心髒。


    想讓你愛我,像愛諸星大一樣愛赤井秀一。


    所以,請等著我,我很快就來。


    赤井秀一回過神來“當然,我現在就去找她。”


    他走到柯南身旁,蹲下身認真地對男孩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我欠你一個人情。”


    說罷飛奔而去,把同事不解的喊聲拋在腦後。打開車門,呼嘯的風乘著他一路遠去。


    柯南下樓,是茱蒂老師叫赤井秀一吃夜宵,現在叉著腰對男人沒有禮貌的行為大為光火。


    柯南解釋道,赤井先生是去找月城姐姐的。


    好吧,那我原諒他了。茱蒂老師很美國人的聳聳肩“不知道他在拖遝什麽,我和他提分手的時候可是一句話就解決了,他也不學著點。”


    =====


    疾馳到診所樓下,赤井秀一才冷靜下來。


    現在已經是淩晨5點鍾了,雪見應該還在睡覺。還是等她醒了之後,診所開門再上去吧,不要打擾她。


    赤井秀一抬起頭注視著那扇窗戶,兩人攤牌的那一晚,自己離開時,雪見就站在這扇窗戶前,向自己招手。


    赤井秀一還能回想起當時的心境。


    他不敢回頭。


    那時的他們注定分別,猶如羅馬假日裏的主角,短暫的“假期”結束後,又變成了兩條沒有交集的平行線。後來他有些後悔,如果當初拉著她一起走就好了。他永遠是思慮周全,受人信賴的王牌探員,卻忘了人和狙擊gun裏的子彈一樣,時機錯過,想要完成任務,又要經曆漫長的等待,或者幹脆再沒有成功的機會。


    赤井秀一倚在車前,沉悶地抽煙。整整一包煙都變成了地上的煙頭,實際他根本沒吸上幾口。


    他想雪見,想他們的過去和未來想得出神,煙燙了手指才匆匆吸上一口。


    赤井秀一知道自己為什麽遲遲不肯向雪見坦白,他顧慮太多。其他人都對月城雪見有種莫名的信任,哪怕知道她是組織的吉普生,也會對她抱有好感。


    赤井秀一也一樣,在組織裏一次次警告自己不要假戲真做,看到女孩時依然心軟。但他依然保持著狼的警覺,在他原本的預想裏,是決戰前先設法把雪見帶入f\/b\/i\/的羽翼下,再坦白一切。


    他自私又狡猾,不允許半點其他可能的發生。比如在開誠布公的坦白後,雪見會向組織傳遞情報。


    他想讓雪見隻能依靠他,沒有別的選擇。


    在雪見得知他未死的真相後,隻能站在他的身邊。


    現在顧不得這些了,他不知道這幾年雪見經曆了什麽,會有輕生的念頭。他這才明白,之前在打報告提議留下吉普生時,裏麵為了更好的消滅組織,為了給f\/b\/i\/注入新鮮血液的說辭都是假的,他隻想讓雪見好好活下去。


    他想讓雪見在陽光裏,無憂無慮的活下去。


    所以,請不要放棄你的生命。


    “衝矢先生?”


    時光流轉,兩年前的女孩又一次站在了三樓的窗戶前。


    “衝矢先生,你怎麽在樓下站著,快上來。”


    不是幻覺,真的是雪見在叫他。


    這一刻仿佛回到了那個深夜,上一次他從這裏走出來,沒有帶女孩離開讓她煎熬的地獄;這次,他踏進這座房子,即將救出受困的公主。


    =====


    雪見這幾天都在調查吉普生母親的死亡真相。


    月城靖子,終年35歲,供職於某私立診所,死於貨車司機酒駕相撞。


    完美的死法。


    她上網搜索那所診所,於十七年前因一場火災倒閉,所有患者的資料都被燒得一幹二淨。


    唯一的線索,就隻有小時候的吉普生躲在帷幔下看見的朗姆的臉。


    她試著打電話詢問琴酒有關朗姆的情報,結果和漫畫裏的內容大同小異,十七年前一次任務失敗讓朗姆失去了右眼。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內容。


    可疑的是,琴酒很急躁的問她為什麽突然提起朗姆,聽聲音不像是怕吉普生轉投朗姆陣營,而是在隱瞞什麽。


    琴酒又知道多少關於月城靖子和朗姆的事呢。


    雪見想得頭痛,現在她隻確定了一件事,朗姆和月城靖子的死脫不了幹係。


    可惜缺乏有力的證據。


    她在房間裏煩得轉了個圈,百無聊賴的打開窗戶,想透透氣。


    往下麵一望,樓下站著的人好眼熟,是赤井秀一?他來這做什麽?


    沒有多想,雪見朝樓下招了招手“衝矢先生,你快上來。”


    赤井秀一真切的體會到什麽叫近鄉情怯。


    手裏端著雪見塞過來的熱茶,喉頭滾了又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們上次見麵還是爬山聚會,雪見和灰原哀摔下懸崖那回。回來後,雪見向“衝矢昴”提出了分手。


    之後他的電話郵件都石沉大海,上門堵人,迎接他的是廣島池的臭臉。


    雪見大抵是見他遲遲不吭聲,以為是“衝矢昴”又想向她挽回,絮絮叨叨說了許久,勸他不要白費功夫,會有更好的女孩在未來等他。


    不,不會有了,我隻要你一個。


    赤井秀一下定決心,他把雪見扶坐至沙發,看著女孩清澈的金瞳,開口


    “對不起雪見,我騙了你。我就是赤井秀一,是你的前男友諸星大。”


    他一點一點,而又堅定的撕開了臉上的麵具,將高領衣服往下拉,露出了變聲器。


    黑發綠眸的男人用他本來聲音說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雪見被打的措手不及。


    她忙於調查月城靖子的死亡真相,早就將赤井秀一揭開馬甲的事情拋之腦後。今天看到人在樓下徘徊,恍惚沒把衝矢昴和赤井秀一聯係在一起,急忙叫人上來。


    直到赤井秀一開口,她才終於回過神。


    是什麽讓赤井秀一一大早天還沒亮就跑過來跟她自掀馬甲?世良真純還不知道大哥就在自己身邊吧。這是受了什麽刺激?


    是了,她跟灰原哀說過,吉普生想要的死法。看來已經傳到了赤井秀一的耳朵裏。


    所以,他這麽急匆匆的趕來,是想告訴自己,她在這個世界上不是孤身一人,會有人愛她嗬護她嗎,勸她不要放棄生命。


    是這樣嗎,赤井秀一。你不想看見我死去,在你心裏,我很重要嗎?


    屬於她和吉普生的心髒,飛快地跳躍起來。


    【吉普生】呆呆的注視著對方的動作,人已經傻了。良久,她才用顫抖的手,撫摸赤井秀一的臉。


    真的嗎,真的是你嗎,我曾無數次午夜夢回,幻想著你活生生的出現在我麵前,幻想著你戴著品味極差的毛線帽,站在診所樓下等我出門。


    “你不是死了嗎?騙人的吧。”


    她用力捏了捏對方的臉,想找到這是人皮麵具的證據。


    “是真的……”


    她胡亂地摸男人的頸動脈,脈搏,把頭放到男人的胸前,屏氣凝神聽他的心跳。


    ……在跳動,比正常心跳的頻率要高一些。


    她把埋在赤井秀一懷裏的腦袋抬起來,看到對方溫柔的笑意,原本淩冽的麵部輪廓變得柔和。


    “這下相信了吧,我沒有死。”


    手掌撫摸著她的長發,一如往年。


    月城雪見吸了吸鼻子,使勁把赤井秀一往外一推,大吼道“騙子,給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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