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被她俯視的蘿卜頭,到後來需要她仰頭才能對視的少年。


    他們一直陪伴在彼此身邊。


    她或許永遠不會知道。


    他愛慕她、癡迷於她。


    他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容具少年沒有親情;


    從坐在轎子裏沒有往外看那天起,他也失去了對外界的好奇;


    師父和同門似乎都來得太晚,或許是那時的他已經不需要了,也或許是他天生惡人吧。


    這位幾近完美的天驕少年薄情的無人察覺。


    他維持好所有關係,不遠不近,沒有一個真正在乎的。


    除了那個被他藏起來的舒釉。


    親情也好,友情也罷,他全都一股腦的塞到舒釉的身上。


    她是他的朋友、是他人生的導師、是他堅強的後盾、也是陪伴他多年的親人。


    隨著複雜的感情越發濃厚,她也將是他一生的愛人。


    這是少年已經認定的事情。


    風清潤不是沒有感情的惡人,他隻是將所有的情感都揉捏在一起放在了舒釉那裏。


    即便她從始至終都迷迷糊糊的不太清楚,也……沒那麽愛他。


    但他會拚命的抓緊她!


    ……


    舒釉一直不太清楚,她是怎麽出現在風清潤身邊的。


    從她有意識起,她就已經是一隻惡鬼了。


    舒釉並沒有對此進行探究,因此她並不知道,真相早就被風清潤挖掘。


    在風清潤十五歲那年,他碰巧遇到了舒釉生前的熟人,也因此知道了舒釉的來源和本質……


    “我家公子自幼與舒小姐一起長大,公子天生體弱多病,但無論是頭腦還是修仙的天賦都是極佳。”


    “大家都以為,修仙的公子日後一定長命百歲,與舒小姐白首到老,卻不想,先走的,居然是從小活潑好動的舒小姐。”


    “舒小姐是公子一個附屬家族獻過來的小姐,公子本不想收,可在看了舒小姐在那家裏過得日子,便可憐她,將她帶了回來。”


    “公子總說舒小姐可憐,總將自己搞得慘兮兮的。”


    “舒小姐也總說公子可憐,憐他不懂欣賞世界的美麗。”


    “在修仙之前,公子以為自己活不得幾年,便將舒小姐約在那杏花樹下,說等他死後就放她自由。”


    “可說了沒多久,公子就改變了主意。”


    “他對舒小姐抱怨:你看這杏花,我將它養到如此芬芳,可等我死後,它便由表弟繼承了。”


    “公子那日大概真的動了讓舒小姐陪他而去的念頭:我死後多年,你大概會帶著你夫君來墳前祭拜我,你懷念我,最後卻哭著撲進你夫君的懷抱……一想到這,我就嫉妒到發瘋。”


    “公子大概不知道,他威脅舒小姐的話有多麽尖酸刻薄,不怪舒小姐不害怕。”


    “等到公子成為修士,身體好轉之後,兩人便時常出去遊玩。”


    “他們的關係水到渠成,公子卻非要堅持,讓舒小姐看看外麵的世界之後再決定要不要跟著他。”


    “公子大概是怕……舒小姐的喜歡,隻不過是從小耳濡目染的習慣。”


    “可那人是舒小姐啊。她拿出這些年的積蓄送與公子,說是聘禮,要求娶公子。”


    “我家公子那麽愛舒小姐,哪裏頂得住這些。”


    “我們這些看著公子和舒小姐的長大的下人,都以為公子他們的一生即將美滿。”


    “卻不料,舒小姐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差,婚禮當天,舒小姐死在了拜堂時……”


    “公子像瘋了一樣,他用靈力操控著舒小姐的屍體,與他走完了結婚的儀式。”


    “活著的公子與逝去的舒小姐,成為了夫妻。”


    “公子簡直瘋魔了,他總是自言自語,說舒小姐就在他身邊。”


    “後來佛教住持找到了這裏,住持說,公子墮了魔,將舒小姐的靈魂囚禁在人間,因著對她的強烈愛意,舒小姐成為了因愛而生的惡鬼。”


    “等到我們和住持找到公子的時候,他就躺在舒小姐屍體的旁邊,公子已經服了毒,選擇與舒小姐殉情。”


    同風清潤說完公子和舒小姐的事情,老管家的眼眶便含了淚。


    他歎了口氣,繼續道:


    “所以我想,惡鬼舒釉的本質,大概是公子對她的愛與執念吧。”


    得知真相的少年失去了一開始的探索欲。


    舒釉生前的經曆……讓風清潤怎麽也笑不出來。


    他不是特殊的。


    也不是第一個她陪伴長大的人。


    在接下來的兩年裏,他幾乎時時刻刻都活在吃味裏。


    他時常覺得舒釉身邊那個公子的殘存在嘲笑他。


    嘲笑他,自作多情。


    嘲諷他,隻有通過欺騙才能留住她。


    諷刺他,用那最陰損的招數勾住她。


    濃烈的愛意像蛛網一樣將她包裹。


    他的心髒像是被她扼住,又像是墜入觸不到底的深海裏,徹底的失重,宛如在給他的失控找借口。


    ·


    距離天驕少年和惡鬼女子的事情已經過了幾年。


    期間也有人打著正義的旗號企圖傷害舒釉。


    但這些統統都被少年強勢解決。


    其聲勢之大,讓不少人都歇了心思。


    多年之後的今天,曾經一語道破的佛教住持找到了他們這裏。


    這位幾乎是看著舒釉形成的老人找來。


    住持不該放過惡鬼,可惡鬼從未做錯什麽,反而功德無量。


    住持也不該放過天生惡種的少年,可他隻貪圖陪在舒釉身邊。


    通透的老者隻是想看看兩個孩子的近況。


    走進那居住著兩人的庭院。


    舒釉含笑,抬頭欣賞綻放杏花。


    住持看著眼熟,認出了那是公子的那棵。


    老者無奈的笑笑,少年顯然是故意這麽做的。


    明知公子看不到,也幼稚的要給他添堵。


    那極會裝的少年騙過了修仙界所有人,甚至騙過了天道,可在舒釉的身邊,他卻在表達最真實的自我。


    住持看到,少年身上產生的黑霧絲絲縷縷的纏繞在舒釉是身上。


    那是情感極端之後產生的靈力外泄。


    他的愛意化作詛咒,環繞在舒釉的身邊。


    舒釉是由公子的愛意、執念和囚禁形成的惡鬼,風清潤晦暗感情無意間的外泄,是她最好的補品。


    【看似是惡鬼糾纏了正道的天驕,實則是少年詛咒了自由的鬼怪。】


    【作惡多端的,究竟是名聲極差惡鬼,還是正直完美的少年?】


    【被困住的,又究竟是一無所知的少女,還是瘋魔挽留舒小姐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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