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安走了,至少在舒釉的認知裏,他早在出去隱秘之地後便消失不見了。


    她再也不會見到魚安了,舒釉這樣想著。


    在舒釉看來,魚安這次出現大概就是為了揭秘千年前的真相,所以在她帶著無痕子鏡讓眾人看到了他的死亡之後也便離開了。


    她完全不會糾結字眼,思考魚安曾經說過的他會在暗穀秘境之後消散。


    隻是還是會有些不爽他對她的利用。


    舒釉是真心把他當朋友的,這樣一個永遠包容的朋友是她稀缺的,隻是舒釉能夠看得出來,魚安遵守規則,本就死了,那便接受命運。


    朋友的離去會讓她難過……可遺憾也是一種浪漫。


    舒釉的表現讓她在眾人看來仿佛並不在意救世主的樣子,但隻有舒釉知道,每一個被她認定的朋友都會在她心裏留下痕跡,她隻是接受了魚安給予她的這種浪漫。


    舒釉記性不好,記不住仇恨也記不住承諾,所以總是顯得沒心沒肺,可她會記住生命中每一個浪漫的瞬間。


    ·


    魚安看到了舒釉離開了秘境,他恍惚回神,原來她這一次的冒險已經結束了……他也終於要迎接他千年前便已經接受的結局了。


    臨到關頭,他竟如此貪婪的,還想再看看她。


    明明從隱秘之地消失之時便打定主意不再相見的……


    他隱匿自己的身影,隱身來到暗穀,魚安尋找著舒釉。


    若隻是他單方麵的看到她,是否也不算相見?


    無視了澗諾對他自欺欺人的嘲諷嗤笑,魚安還是來找舒釉了。


    手裏是被澗諾迷暈的貓妖,從舒釉進入暗穀秘境開始就暈了,一直到現在。


    澗諾好像說過它有什麽身份,用它去做了個局,但這些都不在魚安關心的範圍內。


    他帶走這隻貓,是要還給舒釉的。也因此在索要貓妖的時候,被不知為何帶著一身血腥氣味的澗諾嘲諷是當借口的工具。


    路過人群,聽到有人在談論救世主,魚安本不在意,卻隱約聽到這位老者教育自家弟子的知識和舒釉相關。


    他們在談論,千年前因救世主而死的少女。


    魚安頓住腳步。


    “當初救世主願意在死後現身封印魔族,便是因為千年前有一愛慕救世主的女子,她用生命獻祭,這才召喚回了救世主。”


    “這樣看來,即便不喜歡也願意為別人的心意而選擇幫助,救世主當真是個極溫柔的人呐……”


    別人都在說,她愛他,願意為他而死。


    可隻有當事人的魚安最為清楚,她不愛他,不甚在意他……


    千年前的他同樣也不愛她,所有原本是恰到好處的關係,讓現在的他回想,卻感到一陣酸楚。


    他們甚至對彼此都不太了解,偏偏在千年前那個混亂的時代,被捆綁在了一起。


    魚安愧疚自己害她被綁在絞刑架,但他知道,對兩人而言,這一切與愛無關。


    意外總是會率先出現打破計劃,更何況他還沒有計劃。魚安以為是同故人的告別,他試圖留下些什麽彌補她,比如兩人在庭院初見時那踴躍進入她體內的靈力。


    隻是沒有想到,最後一次見麵的告別,他會意外的開始喜歡她。


    這是舒釉第一次見到自己,沒有太長時間的相處,她理所當然的不愛他。


    可魚安知道他們最後一次見麵的結果,那時候的她對他感情的深淺,已經經曆過的他再清楚不過。


    或許,愛上他才是悲劇,他沒有未來。


    魚安不敢有這樣過於大膽的幻想。


    明明舒釉和魚安看到的截然不同,此時對兩人關係的看法卻格外一致——故事到此為止。


    ·


    魚安並沒有因為結縛的行為而過分嫉妒,隻是有點生氣,但卻也是因為結縛不經舒釉同意做出失禮的行為而生氣。


    他沒有時間用在嫉妒上。


    舒釉看不到他,魚安靜靜的站在離她很近的位置,看她和天機閣聖子卿吵鬧著隻有他們能完全懂得的小話。


    會感到不適,卻沒有嫉妒,即便視線中的兩人在一種沒有人能夠插進去的氛圍中。


    風清潤像是感受到了魚安的存在,他朝著舒釉背後的方向看了一眼。


    原本為了隔絕流氓(結縛)而站在舒釉前麵的他又自然的站在了她的身後,在什麽都不清楚的情況下,全靠的直覺的又一次幫舒釉將魚安也隔開了。


    不被看到的魚安轉移了位置,換了個位置靠近舒釉,這次的風清潤沒有再讓自己莫名其妙的轉移位置了。


    魚安卻感到了格外大的情緒波動。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總是對和他有所相似的人出現在舒釉身旁而格外敏感。轉世的封時是如此;被預言為下一個救世主的風清潤也是如此。


    被感情左右的魚安充滿了與個性相悖的違和行為,他不在乎舒釉身邊出現比他更深刻的羈絆,但卻不自覺的在意會有人替代他在她心中的位置。


    不知是否是因為對風清潤的嫉妒讓他有些失控,魚安轉移位置後離的舒釉更近了,不用低頭都能聞到她身上的味道。


    一種帶著青蘋果味的醇厚奶香,因為更像是酸奶而顯得並不甜膩,還有一些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魚安的視線隨著血的味道遊離,最後找到散發的來源——因為說話而張合著的貝齒。


    這個地方,就仿佛是她不久前才吞咽了鮮血。


    魚安失神的看向濕潤的薄唇和精巧的下巴,她的臉上滿是口脂的痕跡,但隻有這一片被人刻意避開,就像是在暗示他。


    這是留給你的。


    他現在隱住了身形,消除了痕跡,馬上又要徹底消失,此刻無論做什麽好像都沒關係了……


    魚安鬼使神差的低頭,他沒有繞到舒釉的麵前去吻住她,隻是從背後靠近,感受到她的氣息越來越近,停留在她的秀發處……最終也沒有徹底嗅上去。


    停留在那足夠尊重她的距離……


    他一向擅長克製。


    魚安走遠了些,沒有人注意的地方,他將舒釉的貓放下,將它喚醒。


    醒來的貓咪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它萬分迷茫的看著四周,在發現主人的身影後當即朝舒釉飛奔而去。


    舒釉驚喜的看著她的貓,魚安站在不遠處,也在靜默的看著他的貓。


    在遇到舒釉後,魚安難得像個人類一樣思考:


    都無所謂了吧……本就是沒有結果不見光明的喜歡,隨著他今天的死亡,一切都將煙消雲散。


    未來的她即便知道自己就是那個千年前因他而獻祭的女孩,也不會相信這份喜歡曾經真實存在過。


    這隻是一份不被知曉的意外愛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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