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硯的臉色微沉,小聲的問,“要不要叫奶來?還有大哥?”


    許微蘭抿了抿唇,“先不急,等醫院這邊看看。”


    秦硯知道萬一人沒死,奶要知道了,肯定要往心裏慪氣。


    奶年紀大了,經不得刺激,而且冬天老人最是難熬。


    近來奶咳嗽得厲害。


    都是許微蘭這邊找了好多關係,弄來了進口藥,還有進口治療儀器,奶的情況才好一些,現在確實不宜讓她老人家知道。


    秦硯拉著許微蘭坐下等,又怕她冷,給她搓著手。


    許微蘭說:“我穿著咱媽送我的皮草,非常的暖和,不冷,真的。”


    秦硯知道這都是好東西,就陪她說話,轉移視線,讓她不去焦慮這些問題。


    實際他真的操心多了。


    許微蘭絲毫沒有焦慮。


    可能現在許天明死了,她都不會有一絲的難過。


    許微蘭懷孕,許天明搞出這樣的事情,真的挺晦氣。


    這個年本來是高興的年,許天明要死了,這年都過得不開心了。


    11點左右。


    人推出來了。


    醫生說病人要見他們,情況不好,可能也就這兩天, 可以準備辦後事了。


    許微蘭聽著,心還是不住的下沉了一下,不是難受,就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很是複雜。


    秦硯生怕許微蘭撐不住,握緊了她的手,發現她的手一片溫暖,並沒有冰冷,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許微蘭凝了凝心神和醫生說了一聲謝謝,就進去了。


    許天明現在醒了,身上插滿了管子,看起來蒼老無比,沒有一絲生機。


    不過幾個月不見,他瘦得皮包骨,看起來有些駭人。


    許微蘭走到他的跟前,也沒碰他,隻是問:“認得我是誰嗎?”


    許天明剛剛微眯的眼睛一瞬間睜大,“蘭丫頭!我的蘭丫頭……你來看爸爸了嗎?


    蘭丫頭,爸……爸……不行了……爸爸要……要死了,你……你媽來接我了,我看到她了……


    蘭丫頭……爸爸不想死……丁……丁梅……害……害我……”


    許微蘭平靜的聽著,“她怎麽害你?給你投毒?還是怎麽呢?這不是你自己的選擇嗎?


    你說她是好女人,她愛你,能照顧你,不圖你的錢,隻圖你的人。現在怎麽說她害你。


    醫生剛剛給你檢查過了,你病入膏肓了,沒人害你。”


    許天明有些激動的想要伸手去抓她,可許微蘭避開了。


    這一幕不禁讓她想到小時候。


    媽媽病危的時候。


    死前也想抓抓他的手來著,可他避如蛇蠍,還滿麵的嫌棄!


    那個時候她就恨死他了!


    他是老畜生!


    然後媽媽走了沒多久,他就和李愛華攪和在一起!


    他沒有心,他無情無義!


    現在不過是一報還一報!


    許微蘭對他沒有一絲的同情心!


    許天明的手落了個空,並沒有放棄,還在空中尋找著許微蘭的手,最後他抓住的是冰冷的床欄杆。


    許天明身體抽動了起來,“嗚嗚……蘭丫頭你恨我……我……我知道我畜生……我對……對不起你們……


    小雅……是……是不是生了,我想看看大孫子。蘭丫頭,可以讓我看看嗎?”


    許微蘭冷漠的回,“今天臘月二十四,距離過年沒幾天了,你若想大家都過一個好年,就別死在今年!


    至少要等到明年大年十五之後!你活著給我們帶去那麽多的麻煩,現在要死了,還要影響我們過年!


    你能不能無私一回,為我們強撐一回。撐到大年十五後去,我一定會把你風光大葬。


    否則我會直接把你丟去火化了,然後誰也不通知,席也不辦!”


    她說得出來,也做得出來!


    反正許天明是空氣,沒人在乎,也沒有人關心。


    許天明聽著許微蘭的話,淚水滾滾而落,“好,好,我……答應你,那……可以讓我看看大孫子嗎?”


    這個時候他想到了很多。


    他想要是沒有遇到丁梅,現在他肯定過著人人羨慕的日子,含飴弄孫,人生圓滿!


    他就是愚蠢,被丁梅迷了眼,失了理智,染上了髒病,他活該!活該!


    許微蘭說完要說的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許天明看著她的背影,流下了悔恨的淚水,然後他發現病房裏還有一個人,是秦硯。


    他的心裏又燃起了一絲的希望,“女婿,阿硯,阿硯……爸錯了,爸真的錯了,你能原諒爸嗎?”


    秦硯冷漠的看著他,“微蘭都不原諒你,我憑什麽原諒你。告訴你一件事吧,微蘭剛發現懷孕了。


    這個時候她本來很開心,全家都應該很開心的,可因為你的事情……現在她開心不起來了。


    你身為父親給她什麽了?給她無盡的煩惱,還有焦愁,她真的對你極其仁慈,換作是我,哪怕天下人都口誅筆伐,我也不會管你的死活!”


    許天明沒有說話,就是哭著,哭得很絕望,很痛苦。


    旁邊的儀器發出尖銳的叫聲。


    護士急步進來,“你們在幹什麽?刺激病人做什麽?是嫌他死得不夠快嗎?”


    她這話落。


    許天明忽而笑了,“沒有,我是開心的,很開心!我很好,我不會這麽快死……不會!”


    護士一臉的莫名。


    沒有見過這樣當老子的,也沒有見過這樣當孩子的。


    可轉頭想到這老頭兒得的是髒病,怕是個為老不尊的老人,現在病入膏肓了,知道後悔了!


    哎。


    父不慈,子何孝?


    護士猜測到這些,也沒說什麽,轉身就離開了。


    許天明見秦硯還沒走,還想和他說說話來著,結果秦硯在護士走後,也轉身走了。


    許天明看著他們的背影,眼裏的淚水湧得更凶了,他悔啊!一個李愛華,沒讓他吃夠教訓,現在把自己作死,也是活該!活該!


    許微蘭出去後,就和護士這邊交待了幾句,主要是她這邊不會安排家屬過來陪護,所以得醫院這邊全權照顧。


    許天明的情況本來不太好,身上插滿了管子,也吃不進什麽,現在就是吊命,家屬來了,除了陪伴,也沒其他的作用。


    病人家屬陪不陪,醫院這邊沒資格討論。


    秦硯出來,許微蘭拉著他的手就直接離開。


    坐上車。


    秦硯滿目擔心的看著她,“媳婦兒,現在去哪裏?”


    “回許家呀,快中午了,正好,趕飯。那些嘴多的嬸子指不定已經把這事捅到我奶跟前去了。”


    秦硯點點頭,立即發動了車子。


    許微蘭和秦硯說了自己的想法,“暫時不和家裏人說老許的病情多嚴重,就說病了,住院了。”


    秦硯知道許微蘭考慮的是什麽,家裏人隻要不知道是生命垂危,他們應該不會太擔心。


    這樣挺好,讓大家過一個開開心心的年。


    果然。


    他們的車剛剛開進胡同。


    家裏聽著動靜的大黃先跑了出來,再就是許老太,還有王嬸子。


    王嬸子扶著許老太,“微蘭,早上有人說你爸被人扔院門口,你們送醫院去了,人沒事吧?”


    許微蘭下車,從王嬸子的手裏接過許老太,“沒有什麽大事,就是那女人嫌他天天吃她,喝她,煩了就把人扔過來了。


    現在人送進醫院了,沒有什麽大事,醫院裏有醫生照顧,人好著咧。”


    許老太點點頭,“有蘭丫頭辦事,我們放心,隻要死不了,就不是什麽大事!”


    許微蘭扶著許老太坐到柔軟的沙發,“放心,奶,他又不是小孩子,他還不知道輕重。”


    許老太頭昏眼花,看不到許微蘭眼裏的情緒,可王嬸子看得到。


    她進屋裏,和顧雅提了這事兒,“我聽那幾個大姐說,你公爹當時看著跟死了一樣。


    蘭丫頭可能是想隱瞞著你奶,小雅你問問蘭丫頭,要真的是有什麽事,青岩不去,那不得被人指指點點。”


    王嬸子也是在意女兒,女婿。


    畢竟孝道重要。


    現在許青岩還是政府單位的司機,讓人議論了去,也是抹國家的臉麵。


    顧雅看了看那邊的許微蘭,就抱著小澤澤過去。


    許微蘭天天看小澤也不膩,接過小澤,小澤就開心的笑起來了,小手手還去抓許微蘭的頭發,臉上都寫滿了歡喜。


    顧雅見許老太聽收音機了,這才問起了許天明的事情,“小妹,他是不是有什麽事?”


    許微蘭想了想點頭,“沒兩天了,這事暫時不告訴奶。讓她過一個開心的年吧,醫院那邊我打了招呼,人應該可以熬到大年十五後。”


    顧雅是真沒有想到許天明這就不行了,要死了。


    她滿目的不可思議,“這是耽擱了病情,所以病情惡化了?”


    “不僅耽擱,還又感染了其他病。”


    顧雅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滿目的不可思議,“這……這……他真是活到老,都活不明白啊!


    現在好了!真是……丟死人。為老不尊,晚節不保啊。”


    許微蘭看著激動的顧雅,抓著她的手說:“嫂子,這是好事,他早早把自己作死了,解脫了,一了百了。


    省得丟了許家的臉麵,活該!”


    她是真的沒有一絲的同情。


    顧雅也就是有些唏噓。


    這個公爹從前也沒少縱容李愛華,許燦爛欺負自己。


    他也對她也沒個好臉色,許燦爛一告狀,他能把她罵得狗血淋頭,他一個眼神,曾經的她都能嚇得全身發軟。


    想到現在他落得這個下場,顧雅是覺得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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