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李泰充滿嘲諷的言語,秦勇首次沉默了起來。


    雖然他很清楚李泰是想利用自己去殺巫鐸,從而阻止李麗質和親,但有一說一,對方的話也並非一點道理沒有。


    一旦李二沒能頂住主和派眾臣的壓力,那麽於他而言,不僅是賠了夫人那麽簡單,連同小命都得折進去。


    雖然對前世曆史上的天可汗李二很有信心,但秦勇現在所處的這個大唐,畢竟不是他前世曆史中的大唐,一切都有變數,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該說的話,本王已經全都跟你說清楚了,至於你夠不夠膽去殺巫鐸,由你自己的決定,本王隻是不希望長樂遠嫁而已,同時也不希望她...看錯了人!”


    見秦勇沉默不語,李泰語重心長的又說了一句後轉身便朝著門口走去。


    “等等,突厥使團那邊是跟你們約定三天為限對吧?”


    沒等李泰來得及走到門口,沉默半晌後的秦勇語氣冰冷的開口道。


    止住腳步轉頭重新看向了秦勇,李泰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不錯!”


    “若一切真如你所說,主和派那些老頑固在這三天內死諫威逼陛下,巫鐸必死!”


    沒有多餘的廢話,秦勇殺氣騰騰的向李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他之所以這麽快改變主意,一方麵自然是不希望將自己的小命給交代了,另一方麵則如李泰所言,不希望李麗質看錯了人。


    身為一個男人,還是個穿越者,若連自己喜歡的女人保不住,那他幹脆一頭撞死算了,至於滅殺巫鐸後所需承擔的代價...到時候再說唄,反正他腦子裏有貨,僅憑已經提上日程研製的兩大神器,就能讓那些想攻訐他的人徹底閉嘴。


    “哈哈哈哈,好,秦勇,父皇、母後和麗質果然沒有看錯你,本王也沒有看錯你,你放心,若事情發展到最後,朝中那些不開眼的老頑固真想借機攻訐彈劾你,本王和太子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


    成功達到了此行前來的目的,李泰欣喜的不行,在給了秦勇一個口頭承諾後,笑著出門而去了。


    李泰剛走,秦瓊便帶著禦醫甄誌秉重新回到了秦勇所在房間。


    當兩人見到已經自床上下來的秦勇後先是一愣,旋即紛紛露出了異樣的表情,其中秦瓊是尷尬中帶著無奈的苦笑,而甄誌秉則是麵露不喜的陰沉著臉。


    “秦勇世子,你膽子可真不小啊,竟敢故意裝重傷昏迷欺騙陛下,難道不知欺君乃重罪麽!”


    氣勢洶洶的走到了秦勇身前,甄誌秉沒好氣的冷聲斥責道。


    “裝重傷昏迷?甄奉禦這話從何說起啊,明明是你親自為我診斷的傷情,現在怎麽變成我故意裝傷了!”


    對甄誌秉有意害自己憋尿一事心知肚明,秦勇並未給對方什麽好臉色,故意裝傻充愣道。


    “哼,傷是不是裝的,你自己心裏清楚我也清楚,大家都是聰明人,有必要敢做不敢認嗎?”


    “本世子聽不懂你在說什麽,隻知道我昨夜被突厥王子巫鐸重傷,導致回家後吐血昏迷,幸得陛下憐憫,特意讓王公帶甄奉禦前來診治,在奉禦所開神藥的救治下,我傷勢極速好轉已經可以下地了,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


    “你...你這不是胡說八道嘛,老夫給你開的隻是普通的利尿之藥,哪裏是什麽神藥!”


    甄誌秉氣的吹胡子瞪眼。


    昨天他已經自張恒口中得知,自己的兒子甄有乾與秦勇賭鬥拜師之事,對此他和張恒的意見一樣,覺得肯定是秦勇用言語蠱惑,所以才會令自己那隻會鑽研醫術、不諳陰謀詭計的兒子上當受騙。


    眼下親身體會到了秦勇顛倒是非黑白的能力,甄誌秉更加確信了甄有乾就是受到了秦勇的蠱惑,否則對方絕不可能做出這等糊塗事。


    “本世子是不是胡說八道,這可不是由你說了算的,而是由事實說了算,是你跟王公說我脈搏虛弱重傷瀕死的,若你現在去跟陛下說,我的傷是裝出來的,那這到底是我欺君呢,還是你欺君啊?”秦勇似笑非笑的看著甄誌秉道。


    “你....”


    沒想到秦勇竟無恥的將欺君罪名甩鍋到了自己身上,甄誌秉氣的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來,他滿臉漲紅的看向身側一言不發的秦瓊道:“翼國公,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兒子,整個就是一混帳加無賴!!”


    “甄誌秉,你放什麽屁呢,有你這麽當著人家老子的麵罵人兒子的嗎,倚老賣老啊!”


    見甄誌秉竟敢當著自己的麵罵秦勇,本來還想置身事外的秦瓊頓時淡定不了了,想也不想的直接便懟了回去。


    雖然他平日裏也沒少罵秦勇,可那都是因為秦勇莽愣頑劣,他恨鐵不成鋼所以才罵的。


    但罵歸罵,在秦瓊看來,自己的兒子隻有自己才能罵,也隻有自己才有資格罵,哪輪得著甄誌秉一個外人出言不遜指手畫腳。


    “翼國公,早聽說你家教嚴苛,怎麽現在...現在變得這般蠻不講理了呢,你以前可是出了名的嚴於律己講原則的!”


    本來還指望秦瓊能幫自己好好說教說教秦勇,見對方反懟起了自己,本就在氣頭上的甄誌秉差點沒氣死,這也就是秦瓊是武將出身的國公不好惹也惹不起,換做一般人,他早就當場翻臉了。


    “什麽叫我蠻不講理,難道你當著我的麵罵我兒子,我還得賠笑跟著你一起罵不成!”


    “可問題是你兒子他裝傷昏迷欺君啊,你身為當朝國公,應該很清楚欺君之罪有多嚴重,居然還縱容幫他一起欺騙老夫!”


    “誰欺君,誰幫他一起騙你了,你堂堂尚藥局奉禦,親自把脈診斷出的結果難道還能有假不成,硬要說欺君那也是你欺君,反正我隻知道是你用藥治好了我兒子的傷,這話到陛下麵前我也敢這麽說!”秦瓊態度強硬的道。


    “好,很好,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今天這事老夫認栽,有本事以後生了重病,別來找老夫!”


    徹底被秦瓊父子倆的態度給惹惱了,甄誌秉氣急敗壞的丟下一句狠話後,直接拎起藥箱甩袖離去了。


    “爹,甄誌秉這老頭回宮後,會不會向陛下告咱父子倆的狀啊?”


    眼看著甄誌秉負氣而走,秦勇雖然看上去很舒爽,但內心多少還是有些擔憂。


    秦瓊聞言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不會的,他甄家乃我大唐赫赫有名的醫藥世家,平日裏最注重名聲,今天是他自己診斷失誤錯報了傷情,所以他是肯定不會說出真相,在陛下麵前自損聲譽的。”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他回宮後陛下肯定會仔細詢問我的傷情啊,如果他告訴陛下僅用幾碗湯藥就治好了我的傷,這明顯跟他先前告訴王公的話不符啊。”秦勇還是有些擔心。


    “放心好了,這老家夥在尚藥局當了這麽多年差,為人精明著呢,他肯定會跟陛下說,暫時控製住了你的傷勢,不會說你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秦瓊笑著安慰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正好我可以借養傷之名拖延進宮的時間,說實話,就現在朝中的混亂局麵,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陛下。”秦勇無奈苦笑道。


    “朝局混亂?你這話什麽意思,是不是先前越王單獨跟你說什麽了?”


    對秦勇會知道朝中的事大感意外,秦瓊慌忙追問道。


    本來也沒想瞞著秦瓊,因為知道早晚也瞞不住,秦勇當即便將先前自李泰口中得到的諸多消息,如突厥向並州增兵、李二下定決心開戰、執失思力提出三個罷兵條件等等全說了出來。


    自秦勇口中得知了今天早朝所發生的一係列事情,以及李承乾兄弟倆去突厥客館的遭遇後,秦瓊臉色說不出來的難看。


    他雖早已不過問朝事,但並不代表他不關心,尤其是與突厥開戰這樣的國之大事,武將出身的他很清楚二十萬突厥騎兵會給大唐帶來多大的壓力。


    騎兵的戰力本就要比步兵強得多,最關鍵的是出身草原的突厥騎兵尤善騎射,僅靠大唐目前的兵力及戰力,正麵硬剛戰敗幾率極大;


    偏偏大唐立國不久,前些年為了剿滅竇建德、王世充、蕭銑等前隋反王完成統一,累年征戰下來幾乎耗盡了底蘊,在國力尚未恢複之前,根本就輸不起眼下這樣一場大戰。


    “爹,看你這表情,似乎是不太看好我大唐與突厥的這一戰啊。”


    見秦瓊陰沉著臉也不說話,秦勇笑著調侃道。


    “你這不長心的玩意兒,怎麽還能笑得出來,人家突厥使團都提出要讓長樂公主遠嫁和親,想讓你以命賠罪了,你就不擔心不著急?”


    知道秦勇不諳沙場之事,秦瓊並未就開戰一事多說什麽,而是主動提起了執失思力對李承乾所提的條件。


    “這有什麽好擔心的,我就不相信一心想雪渭水之恥的陛下,會做出讓自己嫡長女去和親避戰這樣沒骨氣的蠢事。”秦勇不以為然道。


    “陛下當然不會同意讓自己的嫡長女遠嫁和親,但與突厥開戰事關大唐國運,這種事情也不是他一言能斷的。”秦瓊意有所指道。


    “你是怕朝中那些主和的大臣為了讓突厥退兵,以為大局著想為由逼陛下不得不答應和親?”秦勇似笑非笑道。


    秦瓊嚴肅的點了點頭:“既然你都知道,那還能笑得出來,要知道這樣的可能性是很大,畢竟人家突厥正使已經明說了,隻要陛下答應了他的三個條件,就保證讓頡利可汗自並州退兵的。”


    “笑不出來難道還能哭啊,這種事關國運的大事,又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別忘了,你兒子我隻是一個小小的七品芝麻官,連上朝的資格都沒有。”秦勇故意哭喪著臉道。


    “誰說你沒有上朝資格了,你雖然隻有兩個七品官身,但你別忘了武功縣子的爵位可是正五品上,隻要你願意,大朝會隨時都能上。”


    “嗬嗬,能上大朝會又如何,我說的話,朝堂上那些大臣們能聽得進去嗎?”秦勇自嘲苦笑。


    “這倒也是...唉,看來你爹我得暫時重歸朝堂了...”秦瓊輕聲感慨道。


    “重歸朝堂?”秦勇皺了皺眉:“程叔父他們不是都已經成功勸陛下開戰了嘛,即便主和派那幫大臣逼陛下嫁公主和親,你上朝也解決不了問題啊。”


    “那可未必,朝堂爭鬥,多一個人多一份力,更何況我跟你程叔父他們可不一樣,你程叔父他們也就隻敢跟魏徵、盧寬那幫腐儒鬥鬥嘴罷了,你爹我若是被逼急了,我敢直接動手揍人!”


    “在朝堂上動手揍人?真的假的,就魏徵、盧寬那幫老家夥,哪經得住你揍啊,到時候陛下怪罪起來,還不是你吃虧,別忘了,你跟陛下的關係,可不比從前了。”


    “就算陛下怪罪,該揍人時還得揍人!”


    秦瓊眼露寒芒,話語中充滿了殺氣:“若是別的事情也就罷了,他突厥蠻子想讓你賠命,想讓我秦瓊未來的兒媳遠嫁突厥和親,這事沒得商量!”


    對秦瓊的維護,秦勇心中感動不已,但臉上卻並未表露出來,而是笑著調侃道:“喲,爹你不是反對我娶長樂嘛,怎麽這麽快就改變主意了?”


    “你小子說話就是沒良心,你爹我什麽時候反對過你娶長樂丫頭,我不是早說過既不支持也不反對嘛,更何況,就算我反對,以你那莽愣的倔脾氣能幹啊?”


    “就算你是為了我和長樂著想,那你就一點也不顧忌與陛下之間不睦的尷尬關係嗎?”


    “你小子還是不了解你爹啊,我跟陛下之間是有點君臣矛盾,但我身為大唐國公,又豈能因為這點私人恩怨,從而影響這關乎國運的大事!”秦瓊正氣凜然道。


    看著秦瓊慷慨激昂的樣子,秦勇很是配合的跟著嚴肅了起來:“既然爹你願意上朝,那就隨你折騰吧,反正我隻有一句話,不論朝中有多少大臣支持長樂遠嫁突厥和親的,最後我都一定不會讓他們如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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