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卷上書:“洪宇天地,無而化有,有而還無,是為‘道’。


    有問,何為‘有’,何為‘無’?上古有言:不可說。


    又問,有為何化無,無為何化有,上古又言:不可溯。


    混沌化物,先天地開,無便生有,乃至生萬事,化萬物;若無未生有,“無”即為“寂無”,則無有“何為有,何為無”之說;若洪宇長寂,則“無”即為“恒無”,而無有“有而化無,無而化有”之事。


    據此,因無而有,由有存無,雙雙同生,而“無有”之說天成。


    恍兮惚兮,唯道是從!不可說,不可探,不可溯;而可順,可用,可思也。


    ‘有無’相生間,有混沌之氣布散洪宇,化形萬物;有神識,通曉天理,無有不存,無有不知……奈何,動心起念;神識碎,化上古洪宇諸神。


    諸神取澤於混沌,從來中往,往去中寂;無有悲喜而識悲喜,無有善惡而滅善惡……至泠月,以欲念生花,吐清納濁,割分混沌,分善惡,生欲念……


    欲念既生,鴻蒙自開混沌化分,苦蓮綻放;是以萬丈濁世啟,而神隕星落也。”


    落鎖看完書卷,意味深長的歎了口氣,隨著銀白神火的升騰,那泛著幽藍光芒的書卷頃刻被焚燒殆盡。


    獓因對著落鎖更為悲慟的怒吼了一聲,目眥欲裂。極度的憤恨使它的眼白爬滿了血絲,可是……它的主人已然不再,現在的它不過是一隻無主的小獸,沒有了往昔輝煌神力的加持,它又如何能夠拚得過無上的神明呢?


    落鎖麵沉如水的瞟了它一眼,不動聲色的抬了抬手……霎時間,數萬冰針泛著冷厲的寒光齊齊直指獓因,他的語聲冷若寒霜:“獓因,你的主人已然不在了,你也……隨他去吧。若是有緣……”


    又是一聲長長的哀歎……


    “若是有緣……”落鎖緘口,微微握拳。寒光熠熠的冰針便向著獓因的方向齊齊射去……撕心裂肺的悲嚎響徹了了巨淵,洪宇神域頓時星辰暗淡,霞彩莫測……


    泠月的荼蘼域中,有一株根繁葉茂的月桂神樹。神樹靈澤充沛,瑩葉蓁蓁,它似是感應到了同澤的逝去,一樹幽紫的四瓣小桂如飛雪一般洋洋灑灑地飄散了一域,嗆人的馥鬱更是助長了苦蓮的擴散……


    “古銀,獓因去了,你在為它難過麽?”泠月手握一卷竹簡,自月桂瑩透粗壯的樹幹上坐起。她愛撫地扶著銀桂的根係,嗓音輕軟動聽:“他來荼蘼域的時候,獓因也會伏在你這裏小憩。你總是期盼著它來,對嗎?可惜,那些古神沒有欲念,他們根本無法體會你的情感!”


    ……


    “不是……不是這樣的!”


    因為覺得那些神明都錯了,就擅自放任苦蓮滅世的;因為恣意妄為,就公然與昔日同澤相抗;可她不知道,神域崩塌的那一刻,她是有多麽的後悔……漓江心痛不已地掙紮製止道,不料卻一步踏空,從床榻上驚坐了起來;四顧茫然,不知何時,她竟已安然無恙的回到了自己的香冥居中。


    清風拂綠,微寒的吹在她單薄的身子上,她下意識地攏了攏衣襟,又將鬆軟的錦被往自己的肩頭處扯了扯;要不是手臂的動作牽扯到背部的傷勢,她甚至會以為先前的種種不過是自己的噩夢一場。


    她又輕輕抬手,為自己拭了拭鬢角的虛汗,低頭正看見煞煞四仰八叉的伏在自己的枕側呼呼大睡,一個吹彈可破的小氣泡正從它粉嘟嘟的鼻尖處呼了出來,越吹越大……越吹越大……忽然,“啪!”的一下,鼻涕泡泡被它的呼嚕聲震破了。


    她無奈的搖了搖頭,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傷的去掰扯它的四隻腳蹄子。它的真身明明那樣的柔軟,那樣的弱小,那個時候……那個時候,它竟不管不顧的擺出魑魅魍魎的凶惡模樣,誓死地護在了自己的身前。


    說到底,他們相識也不過才三百年……


    寢殿正中,還燃著凝神靜氣的椒蘭,嫋嫋的輕煙如世外仙境中的雲霧一般,飄飄渺渺的升騰擴散。窗外的陽光透過木質清香的窗子傾斜進來,將書桌上的熟宣鍍成了赤金的顏色,搖曳的竹影更是帶著清爽的涼意在金黃的宣麵上映襯出了疏漏有致的葉蔭花樣。


    ——是了,這才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


    “夫子!你終於醒了!”門外響起了一小童奶聲奶氣的敲門聲。


    煞煞似是被什麽驚擾了一下,嘰嘰呱呱的翻了個身,繼續雷打不動的吹泡泡。那粉嫩嫩的小爪子還有一下沒一下的去撓自己q彈粉嫩的小腚,奈何胳膊太短,愣是沒有夠著……它又翹起自己被包裹成了一顆小球的小腿蹄子去撓,還是沒能夠著……它蹙了蹙眉,有些心煩意亂的在枕頭上滾了幾滾,又貪戀的探頭去蹭漓江溫熱的指腹。


    “進!”漓江一麵伸手安撫煞煞,一麵小聲回應道。待小童進門,她又抬手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小童會意的點了點腦袋,將藥湯放到漓江的床側後,屁顛屁顛的跑到書案前鋪紙研墨道:“夫子,今日開陽神君召集了其餘的七位夫子,要在靈瑤台上公審月如逝。你既醒了,古已上神命小仙問您,可要過去一觀?”


    “我睡了多久了”漓江低聲問道。


    “不久,隻一月有餘。”小童偏頭思忖了一會兒,歪歪扭扭寫道。


    他將紙遞到漓江手中後,又自顧自的回到案前,提筆揮墨寫寫畫畫……漓江好奇的下了床,湊上前去看了看:“夫子昏睡間,糜魘魔君來了香冥居十七次,青帝神君來了三次,古已上神來了兩次,白帝神君來了兩次,開陽神君及其餘各仙師各來了一次。夫子在昏睡間,喊了槿桑九次,落鎖五次,泫溟三次,泠月兩次。其間,夫子在糜魘魔君麵前喊了槿桑七次,在青帝神君麵前喊落鎖五次,在古已水神麵前喊玄溟兩次,在……”


    “夠了!”漓江看的很是頭漲,她扶額下蹲道:“你過來!”


    小童子見此,不明所以地放下紙筆,乖順上前,抬起小腦袋來一愣一愣地望著漓江,作禮道:“夫子有何指教!”


    漓江這才發現,這個小童正是那天在菩提樹底下叨叨叨,要她前往靈瑤台參與公審的那個。真是個小古板啊!她沒好氣的揉搓起他粉嘟嘟的小臉蛋好一會兒,方皮笑肉不笑的撒了手,敷衍道:“知道啦!快回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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