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封禦煊是淑妃的孩子,兩年前隨軍駐守邊疆,現今已是西涼王的副將。


    封禦清震驚了一瞬,不過仔細想想,上一世封禦煊打了勝仗回都城,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時間。


    看來這一世也並無什麽變化。


    午膳過後,封禦清便被召去了禦書房。自然,同行的還有元冶。


    不知萍水相逢一見如故這話是否真的能靈驗,但冤家路窄倒是真的。


    到禦書房門口時,封禦夜正從裏出來。


    晦氣。


    封禦清扯了扯嘴角,直接無視了他,要帶著元冶往禦書房中去。


    “皇妹這是何意?”封禦夜臉色黑沉,冷聲問道。


    封禦清見他這陰森煞氣的模樣,知道他沒在父皇麵前討到好,也懶得繼續刺激他。


    “靖王且讓讓吧,別讓父皇等急了。”


    封禦夜定定地看著他們,半晌才嘖了一聲,挪開一個身位讓他們進去。


    封禦清這才注意到他似乎是有些腿腳不便,幸災樂禍地開口詢問:“靖王這是怎麽了?若是不良於行,恐怕以後……”


    她的話還未說完,封禦夜已不再理會,在宮人的攙扶下離開了。


    “六順公公,可知這是怎麽了?”封禦清問站在禦書房前的六順公公道。


    他常年跟在皇帝身旁,消息靈通。


    “回殿下的話,據說靖王大人前些日子從馬背上摔下來,折了右腿。”


    “嚴重嗎?”


    六順琢磨一會兒道:“應是不嚴重的。”


    右腿……會是巧合嗎?


    封禦夜的背影消失在宮道的盡頭,封禦清默默收回了目光。


    ——


    “父皇!”


    “謹之見過陛下。”


    皇帝翻看奏折的動作被打斷,卻也不惱,示意元冶免禮,轉而看向了封禦清。


    “現如今成洛見了朕,竟連禮也不知行一個?”皇帝問道。


    “回父皇的話,入宮一趟委實費膝蓋,兒臣實在不想跪了。”封禦清理直氣壯。


    “你在未央宮時,怎不見像在朕麵前這般囂張?”皇帝笑道。


    沒想到皇帝這麽快便聽說了未央宮的事,封禦清被噎了一下,片刻後才開口說話:“皇後娘娘的氣度自然是不比父皇您的,兒臣得讓著她些。”


    “哦?”


    “比起這個,未央宮的事,莫非又是林於告訴您的?”封禦清撇了撇嘴,“他堂堂一個東廠督主,當真就這麽閑?淨揪著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放……”


    “沒規矩。”皇帝嗬斥了一句,但並不見語氣有多麽強硬,“林掌印教你學識,授你武功,你不喚一聲先生,竟還直呼其名?”


    “是是,兒臣知道錯了。”


    皇帝無奈,見元冶不動聲色垂首站著,道:“你若是有謹之半分懂事知理,林掌印何至於盯你這樣緊。”


    繼而又對元冶道:“跟在成洛身邊倒是苦了你了。”


    “陛下言重了。”元冶麵不改色。


    封禦清卻很是不服氣,說道:“父皇此言差矣,掌印他慣是會雞蛋裏挑骨頭,是以兒臣做什麽都不對。”


    “你倒會顛倒黑白。”皇帝道,“聽聞你最近沒去請教過林掌印?”


    “林掌印身任重職,日理萬機,兒臣又沒什麽要緊事,自然不好輕易打攪。”


    羽國的江山是皇帝尚年輕時親手打下的,而他則身患頑疾多年未愈,現今越發力不從心,是以許多事都由林於代勞。


    “此話有理。”皇帝沉吟了一會兒,“朕今日召你前來便是為了此事。朕有心讓你同謹之入重華宮進學。”


    “重華宮?”封禦清愣了一下,隨後連忙回絕,“父皇可萬萬不要如此!”


    皇帝沒有理會,“謹之意下如何?”


    元冶垂眸,同樣無視了在一旁同他使眼色的封禦清,“全憑陛下做主。”


    封禦清氣惱道:“父皇!那任少卿實實在在是個不知變通的老古板!兒臣不要去重華宮!再說,重華宮內全是男子,除了皇兄外,兒臣連說話之人都找不到!”


    “不還有謹之以及你的兩位表兄?”


    “父皇……”


    “此事已定。”皇帝一錘定音,“要你入重華宮乃是兩月以後,你慢慢準備便是。”


    “兩月以後?”


    “是,到時候煊兒回來羽都,也省的你覺得孤單。”


    說的倒是好聽,無非是見阿兄如今成了西涼王的副將,想要收回他手中兵權罷了。


    封禦清在心中啐了一口,還想要討價還價,“可是,兒臣如今住在宮外,要入重華宮進學實在不方便。”


    “搬回宮中便是,你那公主府空著便空著。”皇帝道。


    見封禦清又要開口,他慢悠悠補上一句,“不許抗旨。”


    於是,剛大張旗鼓搬出宮不到十日的封禦清,又隻得默默搬了回來。


    宮中戒備森嚴,又規矩繁多,實在無趣的很。但這都是其次,因為很快封禦清便發現了住在宮中的又一壞處。


    在公主府時,元冶住在別院,封禦清平日裏隻要不召見他便很少碰見。然而宮中寢殿卻實在小的很,成日抬頭不見低頭見,惹得她心煩意亂。


    最後,封禦清幹脆以想念淑妃為借口住去了蘭林殿,將元冶獨自留在了自己寢殿。


    宮中娛樂活動少得可憐,封禦清隻得看起書來,希望惡補一下自己的謀略。雖然林於作為先生還算盡責,但架不住她上一世實在懶散,因此什麽都隻學到皮毛。


    “晦者如崖,易處而難守,惟以無事為美,無過為功……嘖。”


    封禦清翻開書便看得直皺眉。


    掖庭女官秦璿在一旁為她研墨,問道:“殿下既然不解,何不去尋林督主?”


    “哎喲,怎麽連你也這樣說?”封禦清沒好氣的道,“我出宮後給他遞了三張帖子,他竟每次都以公務繁忙回絕了。現如今我可不要再去找他。”


    “原是如此。”秦璿點了點頭,片刻後再次真心實意地疑惑道,“可殿下不是點了元公子做伴讀麽?找他應當也是可以的。”


    “不可不可。”封禦清耐著性子同她解釋,“他這人實在嬌生慣養的很,做不得伺候紙墨筆硯的事。”


    “就算殿下這樣說,其實這些隻是元公子份內之事吧?”秦璿道。


    “唉,都說了他是……”


    封禦清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等等。這話說的有道理啊。


    封禦清怔愣片刻,將前世今生同元冶相處的片段串聯起來。


    她現在不再心悅於元冶,又有什麽道理捧著他護著他?按理說元冶來做自己的伴讀,本就應該是她當大爺的。


    想通此處關節,封禦清高興地拉住秦璿道:“好阿璿,你果真是最最聰明,最會為我著想的人。”


    秦璿衝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那不如殿下賞我些銀子?”


    “那是自然。”封禦清親昵地蹭了蹭她,將身上玉牌給了她,“你自去找憶恩拿。”


    “那現在?”


    封禦清扯了扯嘴角,笑道:“現在你去傳個話,讓元謹之來蘭林殿一趟,便說是我有事要請教他。”


    “不好。”秦璿皺了皺眉,讓開身位,讓封禦清透過窗戶看到外麵的光景,“雨下的大,蘭林殿離殿下寢殿有段距離,此時召元公子前來不妥。”


    “就是要下雨才好。”封禦清神色認真道,“下的這樣大,就是撐了傘也得淋濕。”


    秦璿閉上眼睛歎了口氣,沒有搭腔。


    “阿璿?”封禦清喚她。


    半晌,秦璿才指了指自己,幽幽道:“可是,我不想淋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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