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穗兒到聖宸宮時已是亥時一刻,華燈照耀,金碧輝煌的宮殿在夜色中更顯莊重與神秘。


    她腳步從容,舉止優雅,仿佛每一步都不偏不倚。


    當她走到皇帝麵前時,她微微屈身,雙手交疊在腰間,低頭向皇帝致意。她的動作流暢而自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僵硬。她的頭微微低下,長發輕輕滑落,如同黑色的瀑布般流淌在她的背上,增添了幾分柔美,“臣妾參見皇上。”


    行禮的過程中,她的眼神始終保持著平靜和恭敬,沒有流露出任何多餘的情緒。


    龍椅上,君鬱澤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那眼神中既有欣賞又有可惜,欣賞她的膽量,卻因為沒有見到她誠惶誠恐的模樣而可惜,不冷不熱地道,“你倒是鎮定,嫻妃小產一事你想好怎麽辯解脫罪了嗎?”


    沈穗兒卻不急著為自己辯解,而是問他,“臣妾可否知道,嫻妃娘娘是怎麽跟陛下你說的?”


    見沈穗兒問起,君鬱澤也不在這件事上浪費時間,直言道,“嫻妃說,你不懂規矩,她不過訓誡你幾句,你便惱怒將含有大量紅麝粉的茶水灌進她口中害她痛失愛子。可有此事?”


    “陛下,嫻妃這話說出口你信嗎?臣妾像是那般愚蠢魯莽之人嗎?”沈穗兒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輕笑一聲反問道。


    君鬱澤神情凝重,宛如山雨欲來之勢 “朕自然不信,那你的說辭呢?”


    “陛下明鑒!嫻妃娘娘今日仗著有孕在身來竹雅小築向臣妾發難,臣妾忍而不發,她未能挑出錯處,卻氣急敗壞蠻橫指責,下令杖責臣妾……”沈穗兒沒有絲毫隱瞞,連自己以下犯上的錯誤都一並講了出來,“臣妾不過據理力爭駁了她幾句 ,還一時氣不過拿茶水嚇唬了她一下。”


    “這麽說 你承認她小產與你有關?”君鬱澤轉著手中的茶杯,聲音發冷。


    “沒有,若嫻妃是因為受驚過度導致小產,那臣妾難辭其咎,罪無可恕,可她是因為紅麝粉小產,那與臣妾毫無幹係。且不說,臣妾剛得知嫻妃有孕,她便不請自來,臣妾又不能未卜先知提前備好帶有紅麝粉的茶水守株待兔,此外,嫻妃小產的時間就足以證明她小產與臣妾無關……”沈穗兒話說到一半,悄悄抬眼觀察了一下君鬱澤的臉色,見他沒有不耐煩的意思才繼續說下去 。


    “那茶水,臣妾也當眾喝了,無事發生,而誤食紅麝粉者,一個刻鍾內必定小產,從嫻妃喝完茶水走出竹雅小築回到昭鸞殿至少用時兩刻鍾,從昭鸞殿宮女到太醫院請太醫一去一回至少三刻鍾,太醫到昭鸞殿時距嫻妃小產不足一刻鍾,期間嫻妃沒有和任何人接觸,也沒有去別的宮殿走動,所以必定是在昭鸞殿中毒。”


    君鬱澤聽著聽著覺得有些無聊,像衙門斷案,無趣得緊,“沈穗兒,論口才無人敵得過你,朕要看證據,嫻妃已死,死無對證,你怎麽證明你說得都是實情?”


    沈穗兒忍住要給他翻個白眼的衝動,勉強擠出一個歉意的笑容,“陛下,你聽臣妾說完,臣妾所言皆有憑證。”


    君鬱澤不語。


    沈穗兒硬著頭皮繼續說,不過她已經不再鋪墊了,直接扔了個“炸彈”,“嫻妃小產的消息傳出後,臣妾自知嫌疑最大,不願替人背黑鍋便仔細調查,試圖揪出真凶……經過一番波折,才知嫻妃小產是她自己服下紅麝粉嫁禍於臣妾,而那個孩子也並非皇嗣。”


    有趣的事君鬱澤明明比誰都清楚,卻要裝作一臉慎重與嚴肅的模樣,“此事事關重大,你可有把握?”


    沈穗兒糾結了兩秒,緩緩開口,“有個扮作宮女的瘦弱男子在出入昭鸞殿時被兩個婢子識破,但她們兩個人微言輕不敢聲張,嫻妃發現事情敗露想殺人滅口,她們走投無路便賭了一把找上與嫻妃結怨的臣妾,將此事本末告知,想借臣妾之手扳倒嫻妃。現在那男子還被捆在雜役房,陛下可要去看看?”


    君鬱澤略微詫異,沒想到沈穗兒動作如此之快,他對暗處某個角落道,“不必了,車裂。”


    沈穗兒麵不改色地收尾,“而紅麝粉是嫻妃宮中的散役筠娘從掖廷尋得,陛下不信,可以派人去掖廷打探筠娘今日的行蹤。”


    “沈穗兒,嫻妃宮中的事你倒是了如指掌,怎麽?她哪有你的人?”君鬱澤揪住了另一個疑點。


    沈穗兒謙虛一笑,似乎話裏有話,“臣妾雕蟲小技,不敢在陛下麵前班門弄斧,臣妾隻知,世上沒有密不透風的牆,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你在含沙射影些什麽?”君鬱澤幽幽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透著危險的意味。


    “臣妾隻是有感而發,別無他意。”沈穗兒解釋道。


    君鬱澤看她輕鬆的樣子,似乎毫無後怕之意,正色道:“你可曾想過,今日之事若你賭錯了會是什麽後果?”


    沈穗兒坦蕩道,“臣妾頭腦簡單,一時沒考慮那麽多。”


    嗬,賭錯?這個世界再真實也隻是遊戲衍生的世界,無論是主控還是npc都必須遵守規則,而這個世界一個最大的規則便是——金錢。


    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小則顛倒黑白混淆是非,大則逆天而行。用錢幾乎可以擺平一切,如今她手頭富裕最不缺的就是銀子,平日裏僅僅是以現代老板對待員工的態度對待那些受盡冷眼與打壓的宮人,就有一大堆有情有義知恩圖報之人願為她鞍前馬後 ,利益加上情分 ,眾口鑠金,哪怕嫻妃還活著,這件事也能換一個風向。


    她說完後一直沒聽到君鬱澤的的聲音響起,便自己開口詢問,“……陛下,臣妾嫌疑已洗清,可否告退?”


    聞言,君鬱澤玩味戲謔道,“告退?來都來了,不想留下嗎?”


    沈穗兒:不是很想。


    沈穗兒保持沉默,君鬱澤卻沒打算讓她蒙混過關,“怎麽不說話了?剛剛不是挺能說的嗎?”


    沈穗兒的手暗暗攥了攥後又緩緩鬆開,勉強擠出的笑容,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努力形成一個弧度,卻顯得那麽僵硬,“陛下若想讓臣妾留下,臣妾還能抗旨不成?”


    君鬱澤眉宇間一股怒氣悄然升騰,仿佛隨時都會爆發出來。原本深邃的眼眸,此刻卻充滿了暴躁與不滿,猶如狂風暴雨前的天空,陰沉而恐怖,“留下還委屈你了?笑得這般難看?”


    “臣妾對陛下說過的話,陛下想必是忘了吧……”沈穗兒的眼眶微微泛紅,淚水在眼角打轉,仿佛隨時都會滾落。那晶瑩的淚珠在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更增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無事,陛下乃一國之君,臣妾這等無關緊要之人所說的雞毛蒜皮的小事,何須勞你放在心上。”


    “你別哭……”看見人都被嚇哭了,君鬱澤也意識到今日他反應過大了,他現在要是隻猴子早就急得抓耳撓腮了,他不擅長哄人,又死要麵子,清了清嗓子道,“朕的意思是夜深了,難得再回竹雅小築,就在聖宸宮應付一夜,沒別的意思。朕剛剛隻是逗你一下。”


    當然了,也不全是開玩笑。隻是試探一下,要是成功了就皆大歡喜了。


    沈穗兒盯著腳尖久久不語,心中暗想,逗我一下,你剛剛絕對是破防了吧?


    沈穗兒的頭上忽然多了一隻溫熱的手,她警惕地抬頭一看,是藏情之。沒想到他竟會在這個時間出現。


    往日看上去無所顧忌病態偏執的藏情之,此刻卻展現出了從未有過的溫柔一麵。


    他的眉頭輕皺,不再是平日的冷峻與高傲,而是帶著淡淡的憂慮,仿佛被她的淚水所觸動。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不再是那種嘲諷或冷漠的笑意,而是帶著一種安慰和關切,“穗兒……你其實不用害怕的,你的兒子扶玉早已與冥妃做了交易,非你心甘情願,君鬱澤是能強迫你的。”


    (手拿開。)沈穗兒毫不客氣道。


    藏情之麵露惋惜,一副心碎一地的表情,“穗兒,真是鐵石心腸,我還以為你會感動得潸然淚下 撲進我懷裏哭呢。”


    雖然藏情之這舉止極其違和,沈穗兒偏偏覺得他這般行為才是正常的,剛剛那個像是被人奪舍了一樣,要是沒記錯的話上一次他們不歡而散,自己還踹斷了藏情之兩個肋骨,想到這沈穗兒心情複雜,(你一點都不記仇的嗎?)


    藏情之自我麻醉道,“打是親罵是愛,哪來的仇?”


    沈穗兒這話不知是在說服藏情之還是說服自己,(算了,你高興就好……其實,你的擔心是多餘的,我人都入宮了,侍個寢還要死要活的,顯得矯情做作、不知好歹,我裝哭不是因為害怕,而是為了引起他的愧疚,爭取利益最大化。)


    君鬱澤見自己費心在想辦法哄人,沈穗兒這女人又神遊了,真想給她點教訓,“沈穗兒,你在聽朕說話時還敢走神?真當朕好脾氣嗎?”


    “臣妾知錯。”沈穗兒輕輕拎了下厚實的裙擺,雙膝著地跪下去,主打一個認錯要快,誠意要足,更嚴重的懲罰就追不上自接。


    君鬱澤差點一口氣沒呼吸上來,指望沈穗兒小孩兒榆木腦袋開竅是行不通了,明明撒個嬌賣個乖就能結果的事你還非要給自己增添難度。


    “你要氣死朕才罷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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