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朝,皇上力挺與與淩家水火不容的李家與淩家分庭抗衡,淩家是太後的母族,但太後未發一言。散朝後在祠堂誦經,自始至終滴水未沾。


    蓮稚看得心中焦灼,便自作主張遣人去請宸貴嬪來勸勸太後。


    沈穗兒從宮女口中得知太後一直不吃不喝地將自己關在祠堂誦經,自她穿越第一天太後對她處處維護,疼愛有加,她對這個太後好感很高,不願看她熬壞身體,便動身前往建章宮。


    剛到建章宮內安設的祠堂門口,便聽見裏麵傳來敲擊木魚的聲音。


    蓮稚進去通報,沈穗兒在外等候。


    “太後娘娘,宸貴嬪來了。”蓮稚行禮道。


    聞言,一直閉著眼仿佛與外界隔絕的太後方才有了反應,她緩緩睜開眼,道,“讓穗兒單獨進來吧。你出去候著。”


    “是。”


    “太後娘娘何事煩心?”沈穗兒對原因心知肚明,但還是開口詢問。


    “哀家何時煩心了?哀家心靜得很。”太後拒不承認。


    “您的心是亂的,敲出的木魚聲也是亂的。”


    太後聞言,像講故事般敘述著一個在外人聽來互不相幹的話語,“雛鷹翅膀硬了,不需要老鷹了,曾經為它遮風擋雨的羽翼竟成了它眼中勢要衝破的禁錮,你說該怎麽辦?”


    聽出太後含沙射影,沈穗兒自然而然地接著太後給出的故事說出自己的見解,“雛鷹羽翼漸豐,自當向往高空。何不任其遠飛,若他日自撞南牆,仍能奮起翱翔於九天,老鷹便無需為其擔憂。


    若他日自折羽翼深陷泥沼,自會乖乖回到老鷹隨便,悔不當初。老鷹又何須為其煩心?”


    “穗兒所言有理,那便讓雛鷹獨自高飛吧。哀家倒要看看它能飛多遠。”太後釋然,“明日,哀家會前往宮外的護國寺祈福,歸期未定,穗兒你說哀家臨走前想請他來建章宮一起用膳,他會不會還以為哀家給他設下的是鴻門宴以政務繁忙推拒?”


    說到這太後眼底劃過落寞與自嘲。


    深受“皇上這會兒正在忙著處理政務不便見臨”其害的沈穗兒默默肯定,他還真可能這麽做。


    “穗兒,你去請鬱澤來建章宮。”太後目光移向一旁分神的沈穗兒道。


    “穗兒不去,穗兒怕是連門都進不去。”沈穗兒搖了搖頭,認真地道。


    “你去就行,就說奉哀家的令。若請不來,哀家也會賞你,若請來了哀家會重賞於你。”太後深知沈穗兒的性子,不給點甜頭完全使喚不動。


    “臣妾這就去。”


    於是聖宸宮外出現這樣一幕,


    “宸貴嬪,這聖宸宮妃二品及以上的妃子不得進入,您還是回去吧。”趙公公毫不留情地趕人。


    沈穗兒本來還不是非要進去,但看趙公公這欠揍的態度,她生出一股無名火,之前玩遊戲時就想刀了你。


    “本宮是奉太後娘娘之命請皇上去建章宮若耽誤了什麽大事,趙公公自己看著辦,本宮可不負責。”


    “趙公公,記清楚,下輩子別攔本宮的路了。”


    趙公公心驚肉跳,宸貴嬪清冷的聲音,和那道總是冥冥之中不時在自己耳畔響起常嚇得自己後背發涼的聲音竟高度吻合。


    見宸貴嬪已經轉身欲離開了,他心裏竟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潛意識告訴他,今天宸貴嬪要是這樣走了,自己一定會後悔的。


    “宸貴嬪,留步。奴才這便進去通報一聲?”


    “趙公公,這不是壞了規矩嗎?”沈穗兒故意問道。


    “情況特殊,事急從權嘛。”趙公公擦了把虛汗訕笑道。


    “皇上.…...”趙公公欲言又止的樣子落到君鬱澤眼裏,君鬱澤十分不耐。


    “有話就說,無事就滾。”


    聽聽皇上這語氣就知道趙公公方才沒有搪塞宸貴嬪,皇上是真的心情不好。


    “皇上……宸貴嬪求見。”


    君鬱澤冷眼看向趙公公:“隻有正二品及以上妃子有資格來聖宸宮求見,這規矩你不懂?”


    趙公公以為皇上生氣了,想著自己通報過了,皇上不見,宸貴嬪也不能怪到他頭上,趕忙道,“皇上息怒,奴才這便去回絕宸貴嬪。”


    “罷了,無事不登三寶殿,朕倒要看看她又耍什麽花樣?召她進來。”君鬱澤仿佛故意說給誰聽似的。


    趙公公見皇上這口是心非的樣子,暗道,宸貴嬪後福不淺呀。


    沈穗兒再見趙公公時,發現趙公公笑得一臉殷勤,態度三百六十度大轉彎。


    即使玩遊戲時已經領教過趙公公見風使舵,變臉大師的本事如今一見還是不免咋舌,覺得難以置信。


    毫無障礙、無芥蒂地變臉,剛剛的自己是被你謀殺了嗎?


    不管了,能進去就行。


    “臣妾參見皇上。”到了殿內,沈穗兒畢恭畢敬地行禮。


    “何事求見?”君鬱澤似乎不怎麽將沈穗兒當回事,沒有第一時間叫她平身。


    “臣妾奉太後娘娘之令,請陛下前往建章宮一同進膳。”沈穗兒臉上始終帶著不失禮貌的微笑,看不出一絲不悅。


    “朕,不去。”君鬱澤一般不會拒絕得這般直接,但沈穗兒是奉命前來,若他不去建章宮沈穗兒不好交差,他就想看看沈穗兒會用什麽手段讓他答應前往。


    哪知沈穗兒壓根不接戲,“那臣妾便回去複命了。”


    君鬱澤詫異,“你不是來請朕的?這麽回去怎麽向母後交代?”


    “臣妾已經請過了。您不願去建章宮,臣妾能有什麽辦法。”沈穗兒雖嘴上這麽說,其實還是希望君鬱澤能去建章宮一趟,太後很期待見到他。


    “過來,幫朕研墨。”君鬱澤扯開話題。


    沈穗兒走到他身側看見他手邊滿滿的一缽墨汁,陷入了沉默。你先把墨用完好嗎?


    “你沒什麽想對朕說的?”君鬱澤忽然問。


    沈穗兒神色認真,“有。”


    “有就說。”君鬱澤按下心中的期待,故作平靜。


    “您奏折拿反了,寫的字都是倒的。”沈穗兒指著君鬱澤正在批的奏折道,心道神奇,見過有人看書不小心拿倒的,還沒見過寫字寫倒的。


    “你閉嘴。”沈穗兒一開口,君鬱澤頓時感到熟悉的心梗。


    沈穗兒噤聲,安靜地磨墨。


    歲月靜好,好景不長。


    “你啞巴了?”


    聽見君鬱澤莫名其妙地發神經般的語句,沈穗兒差點將墨蓋他腦門上。不是你讓我閉嘴的嗎?好話歹話都讓你說了是吧?


    “陛下,您考慮好了嗎?你會去建章宮嗎?”


    “太後娘娘,陛下會來嗎?”


    幾個時辰過去,半點消息都沒有,在看那都快涼了的一桌菜,蓮稚都為太後感到心寒。


    “不來便算了,少了他哀家便吃不了飯了嗎?”太後好似也失去了耐心,拿起筷子將要夾菜,但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麽頓住筷子,“分些菜出來,放蒸鍋裏溫著.…..留給穗兒。”


    “太後娘娘皇上和宸貴嬪一起來了!”建章宮外把守的宮女喜出望外。


    太後眼中閃過一絲喜悅,轉瞬即逝,“親娘的話聽不進,倒聽她的話。”


    君鬱澤看見一桌子的佳肴並未動容,反而越發警惕,“母後,有何事便直言,何必繞這麽大個彎子?”


    “鬱澤,即日起哀家會前往護國寺祈福,便不去宣政殿聽政了,朝中之事皆由你決斷哀家希望你莫要讓忠臣寒心,奸佞妄為。”太後語重心長,諄諄教導。


    “母後可是因早朝上發生的事而不滿,以退為進想讓朕做出退讓?”君鬱澤蹙眉,自以為懂了太後的言外之意,“母後大可不必,朕收回召令便是。”


    旁觀者沈穗兒:皇上你是適合做閱讀理解的。


    “君鬱澤,哀家是教過你為帝者當無情,可哀家沒教過你忘恩負義。哀家與你畢竟有十餘年的養育之恩,到頭來,連讓你陪哀家吃頓飯都變成別有用心圖謀不軌了嗎?”太後怒拍桌麵斥責道。


    君鬱澤聞言微微蹙眉,“母後到底想說什麽,不妨直言。”


    沈穗兒暗自搖頭:油鹽不進呀,要我以後的兒子長歪成他這樣,我非要讓他感受到母愛的“深沉”。


    “君鬱澤,曾經她也是一心一意對你,是你一次次消磨了她的耐心和真心,你忌憚她的家族,縱容宮裏的女人向她出手,故意為她樹敵,落得最後那般慘境,你沒資格怨她。更沒資格說什麽報仇。那是你的因果報應。”


    太後意有所指,除了一旁還在猜測太後口中的“她”指的是誰,是否還活著的沈穗兒,太後和皇帝都心知肚明。


    不就旁邊站著吃瓜的這個嗎?


    “母後,你若沒別的事,朕先回聖宸宮了。”君鬱澤顯然不想直麵太後這樣暗示性地揭破一切,尤其是沈穗兒還在旁邊。


    太後還想說些什麽,腦中忽然想起沈穗兒說過的一句話,孩子叛逆老不好,多半是給他慣的,打一頓就好。


    這都要走了,就當臨走前出口氣吧。


    “啪!”太後起身甩了君鬱澤一耳光怒衝衝道,“哀家的目的就想在臨走前打你這逆子一頓,你滿意了吧?可以安心吃飯了嗎?”


    君鬱澤先是愣了一下,值得欣慰的是他還有點人性,沒有跟太後還手、幹起來,“母後氣也出了,朕就走了。”


    君鬱澤剛走沒多久沈穗兒為了安慰太後就說:


    “太後娘娘,依臣妾看,您說了那麽多還不如最後那一個巴掌管用。”


    一個巴掌管用。”


    “太後娘娘,臣妾也想去護國寺祈福。”沈穗兒眼中滿是渴求,來這這麽久還沒見過古代真正的風貌呢。


    “你確定不是想出宮玩?”太後一語戳破沈穗兒的小心思,倒也沒生氣,“哀家可以帶你出宮,但你隻能在宮外玩五日。”


    五日也行啊!


    沈穗兒本來站得就離太後很近,一激動直接靠著太後旁邊的位置坐下,姿態親昵地拉著太後的胳膊,“太後娘娘真是菩薩轉世。”


    “兒臣最喜歡母後了!”太後看著沈穗兒對自己滿心依賴與信任的模樣,竟隱隱與她記憶中幼時的鬱澤重合。


    到底從什麽時候開始,一切都悄悄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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