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室內隻剩沈穗兒和君鬱澤兩人麵對麵坐著,君鬱澤沉著臉,沈穗兒裝鵪鶉,目光向下看,一言不發。


    “沈穗兒,朕倒不知你何時與母後關係如此好了。”君鬱澤聲音還是初見時的冷,卻少了些戾氣。


    “承蒙太後娘娘抬愛,太後娘娘之恩,嬪妾永世難忘。”沈穗兒謙遜地接話,實則她自己也不知道太後什麽時候和她關係這麽好了。


    “這就你和朕,不必裝了,說人話。”君鬱澤蹙眉,好似極不適應她這說話調調,出聲打斷。


    “皇上你說什麽?嬪妾不明白。”沈穗兒是真不明白,我的確在裝沒錯,但你為什麽會覺得我在裝?在你眼中我怎麽說話才算正常?


    “宸婕妤裝傻的本事還真是爐火純青。”此時君鬱澤叫她“宸婕妤”,好像已經默許了這個封號,就是左看右看,君鬱澤挑刺找茬的意思半點不減。


    “皇上,嬪妾冤枉。嬪妾明明是……真傻,你怎麽能說嬪妾是裝的?”沈穗兒幽怨的眼神偷偷瞄了君鬱澤一眼,又快速轉移視線。


    君鬱澤語塞,心中卻莫明地帶著一絲欣慰,這才是你正常時候的生活方式,永遠都是出其不意,叫人哭笑不得。


    “宸婕妤身為朕的女人當為朕分憂,朕不慎在太液池遺失了塊玉佩,就勞婕妤替朕尋回。”君鬱澤似笑非笑地看著沈穗兒道。


    “皇上,富有四海,一塊玉竟入了您的眼,這玉真是好福氣。敢問它是何種材質?何種顏色?何種紋樣?”沈穗兒一連串問題跟放炮仗似的,暗自道,你丟沒丟玉佩先不論,就是真丟了,我找回來的也不一定是你的那塊,到時候還得多折騰幾回。


    “和田玉,墨色,龍紋。”君鬱澤言簡意賅,半句廢話沒有。


    沈穗兒見他說得如此流利,看來玉真丟了。趁著天還早,起身便去找。


    卻不知她走後,皇帝召開一個暗衛,扯下腰間玉佩隨意地拋給暗衛道:“扔去太液池附近不顯眼的地方。”


    據勻褚夜觀天象,今日會下雨。


    勻褚牌天氣預報,你值得擁有。


    沈穗兒不走心地在太液池轉悠著,眼睛有一會兒沒一會兒地注意地麵,對於這種沒有報酬的任務她態度極其敷衍,能記得就不錯了。


    太液池邊沒幾個人,那個站在池邊差一點就會落入池中的女子尤為顯眼。沈穗兒暗暗觀察。


    女子站在水邊,眼神迫切地盯著水麵,她的東西掉入水中了。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焦慮和期待,仿佛在祈求著什麽。她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仿佛在默念著什麽,但是聲音被她咽了下去。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仿佛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沈穗兒腦瓜子一動得出結論:這姑娘八成受了什麽委屈,想不開了。


    她不敢貿然驚動對方,怕對方受刺激直接跳下去,又怕對方被嚇到,慌亂之下,摔進水中。


    她跟做賊似的,躡手躡腳地靠近那女子忽的出手將女子攔腰抱住,往後一拉。


    “啊!”被抱住的女子一聲驚呼,不過她感覺到抱住她的也是位女子,倒沒有在大喊大叫。


    沈穗兒見她遠離水邊,怕她一個不留神又跑回水邊,便將人拉住,“無論什麽事,先聽我把話說完。”


    她看這位抱住自己的人確定自己並不認識對方,又看對方不同於自己的衣著打扮,小聲問:“你是哪個宮的娘娘?”


    “這不重要,你在水邊做什麽,很危險的?”沈穗兒沒有開門見山,而是裝作一個毫不知情的好心人。


    “我玉佩掉水裏了。娘親給的,得留著。”息蕊見她並無惡意,便解釋道。


    沈穗兒:“哦,原來你玉佩掉了?”


    今天流行丟玉佩嗎?


    “那我們有伴了,一起找吧。”沈穗兒有種找到同行的喜悅。


    “可玉佩掉水裏了。”


    沈穗兒腦子飛速運轉:按君鬱澤那黑心性格,絕對給我出了個難題,這玉佩百分之八十在水裏。


    沈穗兒會遊泳,可這古代,衣衫不整被視為不守婦道,何況落水之後被人看見?


    “我幫你找玉佩,我裝作不小心落水,去水裏找,你就給我作證。我是不小心掉下去的。”沈穗兒故作腳下一滑,噗通一聲掉入水中,水麵濺起大片水浪,漸漸恢複平靜。


    息蕊人都傻了,明明素不相識,一個娘娘竟願下水為我一個奴婢找玉佩。


    見水中沒有一絲動靜,息蕊有些心慌,“娘娘……玉佩我不要了,您上來吧。”


    平時太液池倒會有幾個人來這閑逛,可不知是天公不作美還是怎的,現在竟一個人也看不到。


    真巧這時明明晴空萬裏卻下起了傾盆大雨,電閃雷鳴,當真給人展示了什麽叫晴天霹靂。


    “娘娘!來人啊!娘娘落水了!”


    息蕊顧不得別的,隻想讓那位娘娘保住性命,便大聲呼救,雷聲像是在和她比聲音似的一聲比一聲大,每一聲都蓋過了息蕊的聲音。


    暗處的隻聽命行事的暗衛事不關己:陛下隻讓我監視。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頭從水中冒出 ,“抱歉,下水這麽久一直沒個動靜確實下人,我沒事,那個……玉佩我還沒找到。”


    “娘娘你上來吧,實在不行改天再找,今天雨大,太危險了。”岸上的息蕊也淋成了落湯雞,身子冷得發抖。


    “我找到了!”在深水處找了半天沒找到玉佩的沈穗兒在從淺水處準備上岸時,卻踩到了個硬硬的東西,太液池底都是鵝卵石,沈穗兒鞋底較薄,方形的玉佩被踩到很容易區分。


    白色的,雖不是皇帝的,好歹也不算白忙活一場。


    “這雨太大,我們都淋濕了,索性咬牙回宮吧,那邊的亭子雖然能避雨,但是會著涼的。這離竹雅小築沒多遠。”沈穗兒將玉佩遞給息蕊,息蕊熱淚盈眶,有失而複得的喜悅,也有收到好意的感激。


    “竹雅小築,你就是宸婕妤?”息蕊將玉佩收好,如今這塊玉佩的意義更重了,“我……”


    息蕊好像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不是,是奴婢……”


    “沒事,我在這宮裏還是第一次見自稱‘我’這麽自然的宮女,在我麵前你就這樣稱呼吧,隻是在別的主子麵前還是要謹言慎行,不然萬一碰上個脾氣差些的,可受罪了。”


    沈穗兒曾經聽冬兒她們自稱奴婢並沒有像穿越女主一樣讓她們改稱呼,在等級森嚴的古代,婢女自稱奴婢天經地義,若是她讓她們改口,萬一說習慣了,哪天得罪了主子就遭了。


    同樣,眼前的女子是下意識就說‘我’而不是奴婢,沈穗兒也不會指責。


    “我叫息蕊,我想到婕妤宮中做事。”息蕊目露希冀,尤其是這雨一下,更讓息蕊顯得楚楚動人,令人不拒絕。


    “好,你來我宮中,我去跟李公公打個招呼,不用從掖庭選宮女來了。”她剛剛晉封,按以往要從掖庭再撥出一位宮女到她宮中,現在有個合眼緣的,倒不用麻煩掖庭那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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