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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九節滕王閣


    羅霄山脈亦是昔年大禹定鼎天下九州的荊州與揚州分界地之一,李易蘇媚帶著小白繼續望東海而行,數日後,終於見得一座巍峨高聳大城,城門上書“南昌”大字!


    相傳秦末漢初,高祖劉邦命潁陰侯灌嬰駐守贛江下遊鄱陽湖畔,灌嬰築得一土城,史稱“灌嬰築城”,灌城便是南昌城之前身。物換星移,春秋幾度,而今的南昌城已然是江南重鎮,且為江南行省首府!


    雖說如今江南西道分屬佛道儒的東林寺、天師道、白鹿洞書院明爭暗鬥個不亦樂乎,且戰火大有燃遍南昌的趨勢,可畢竟那些修道界的爭端在升鬥小民眼中,直與天上的神仙打架無異,因此,老百姓們還是該幹啥幹啥,南昌城表麵上似乎夜並未受到什麽影響,李易蘇媚進得城後,但見商鋪林立,行人如織,天南地北的貨物小吃琳琅滿目,數不勝收。


    李易不過是覺得新鮮些罷了,蘇媚卻抱著小白蹦蹦跳跳的指指點點,直往人多熱鬧的地方鑽,李易暗自腹誹不已,終究耐不住蘇媚的熱情,亦隻好隨她而去。


    一突兒瞧見個耍雜技的,手中拿著幾個碗碟在那裏上下翻飛,圍觀的老百姓們一陣拍手叫好,蘇媚興奮莫名,欲叫上李易一齊上前觀看,李易如今道術已然小成,即便自己擺弄那些碗碟也不在話下,因此對觀看一事,實在是興趣泛泛。


    蘇媚撇了撇嘴,對著李易扭頭道:“小道士,你且在此等候,本姑娘去去就來。”說罷,也不理會李易,抱著小白徑直的往裏鑽去。


    李易無奈,滿臉苦笑退到一旁,思索著如今江南西路已然是風起雲湧,自己該要如何勸說蘇媚快些通行過才是正理。


    這時,隻見街頭遠遠的走來幾位儒教學子,裝扮倒和李易在南嶽客棧遇見的君不器等人相仿佛,不同的是衣擺下邊皆用銀絲繡著一頭白色小鹿,李易暗道這些人應該便是儒教四大書院中白鹿洞書院的弟子了。


    這些白鹿洞學子皆是愁眉苦臉,為首的那人長得甚是不凡,正低著頭不知在想些啥,顯然遇見了什麽麻煩事情,待得幾人從李易身旁路過時,後麵幾人目光從李易身上掠過一番打量,很是不太友善,其中一眉瘦額窄者更是一聲冷哼,不過幾人倒也沒有詰難李易,隻是揚長而去。


    李易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得罪了這些人了,難道是自己和嶽麓書院的君不器等人起的衝突傳到白鹿洞書院了,想想不大可能啊!好在這幾年李易在雲山上修心養性,才按捺住沒有爆發,直道晦氣不已。


    任誰被平白無故的鄙視了,都不會有好心情,李易隻想叫上蘇媚趕快前行,然抬眼一望,哪裏還發現蘇媚的蹤影?想來是湮沒在人群中看熱鬧去了。


    日近晌午,陽光有些熱情,李易心想不如找個地方歇息一番,也好等待蘇媚出現,李易倒不怕與蘇媚走失了,以蘇媚小白之能,想要尋到自己並非刻意隱瞞的蹤跡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李易正思量著該去何處落腳,卻聽得路邊幾位行人在交談,說是那滕王閣上來了幾位高僧大能,明日要為百姓們講經參佛,好度得老百姓們入那西天極樂淨土世界。


    這天地間到底有沒有極樂淨土世界,李易是不大相信的,不過那些行人口中的滕王閣,李易卻真是想去見識一番。


    滕王閣乃是唐高祖李淵之子李元嬰任洪州(南昌古稱之一)都督時所創建,因李元嬰被封滕王,故滕王閣因此得名,當然,真正讓滕王閣譽滿天下的還是初唐四傑之首王勃的那篇駢文《滕王閣序》。


    遠遠的望去,滕王閣在陽光映射下通體金碧輝煌,宛若漂浮在潘陽湖上的仙境,那尖聳入雲端的天頂,仿佛要穿透蒼穹般去一窺天宮的神秘。


    隨著李易的越走越近,卻是發現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多,許多鄉間婦孺們麵上帶著恭敬虔誠,從四麵八方聚集而來,更有甚者,一路的行著三跪九叩大禮前行。


    滕王閣實際上共有九層,不過下麵三層乃是基座,不露於地表,因此人們通常便以滕王閣為六層,而這六層中,第二、四層乃是暗層,並不對外開放,唯有第三、五、六層可眺望南昌城全景。


    李易信步而上,卻在通往最上麵一層的時候被攔住了,攔門的是兩個肥頭闊麵的和尚,一人手中拿著一把亮鋥鋥的戒刀,頭上的香疤似是新點不久,滿臉橫肉看起來很是凶神惡煞。


    “去去去,上麵被我們東林寺的高僧包下來了,小道士哪裏來便哪裏回去!”見得李易欲上第六層,其中一個和尚伸出戒刀攔住李易,很是不耐煩的甕聲甕氣道。


    李易暗暗皺眉,心道東林寺如此作為,也難怪將整個江南西道修真界攪得一片狼藉了。


    李易並不想多事,於是淡然一笑,選了一靠窗雅座坐下,好在那兩個和尚見李易離開,也沒有糾纏李易,隻在那裏自顧自的交談起來。


    自有小二上來詢問李易:“小道長可要品嚐點啥?”問罷,又道:“小道長仙風道骨,定然是要品嚐我等滕王閣上的兩大名產鱖魚與那廬山雲霧茶了!”


    李易見小二言行舉措落落大方,倒也心生好感,遂問道:“小二哥口中的鱖魚,可是唐張誌和《漁歌子》‘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中的鱖魚?”


    “鱖魚是那鱖魚,卻不是西塞山前的!”小二很是自豪道:“要說鱖魚,還是我江南西道潘陽湖口長江邊得鱖魚才是正宗,真個是肉質嫩滑,味道鮮美……”


    小二哥起了談興,李易也不願打擾,那小二哥平日裏被人呼來喚去的習慣了,難得有李易這麽一位聽眾,於是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南昌城的人物風情,直到有人使喚。


    待到臨行前,小二突然低下頭來,朝那兩個和尚藐了一眼,輕聲道:“聽說如今南昌城內的書生、和尚、道士各自不大待見,小道長可要當心!”


    李易臨窗而望,但見湖水孤絕清傲,直蔓向天際,陽光灑下,似給湖水鋪上一層琳琳碎銀,又似揉皺了一麵幽幽錦緞,管那海鳥成群,亦或漁船輕搖,都被映成了一道清麗的影子,漸漸的模糊……


    難怪昔年王勃在讚美一番“秋水共長天一色,落霞與孤鶩齊飛”後便要感歎“閑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了。


    李易正神遊物外,驀地被兩道張狂的聲音拉回了現實,正是那守住第六層的兩個和尚:


    “聽說老祖此次在滕王閣上宣講佛法三日後,便要去那繩金塔上繼續宣講佛法三日?何不幹脆在這滕王閣上講上六日算了,憑的如此麻煩?”


    “我倒也想,咱哥兩拜得老祖門下,日日有酒有肉,雖隻是個看門的,可總好過以前幹那些無本生意。”一個和尚接過話茬,壓低著聲音道:“我聽上麵的師兄說那繩金塔上有十分了得的寶物,所以老祖才借著這次機會……”


    另一個和尚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那倒是,南昌城裏不是流傳著‘藤斷葫蘆剪,塔圮豫章殘’這麽一句話麽?‘藤’便是滕王閣,‘塔’便是繩金塔,說滕王閣與繩金塔是鎮壓南昌城風水的寶殿,要鎮壓風水,沒有寶物怎麽行?卻不知老祖若得了寶物,我們能否分到點好處?那春風樓得小娘子可……”


    兩個和尚頓時眼放神光,一副“隻可意味不可言傳”的表情來。


    李易如今修為不凡,自然將兩個和尚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心中甚是奇怪東林寺淨土宗乃是佛教四大宗派之一,本就實力不凡,即便要擴張,怎麽連如此不堪的酒肉貪淫和尚都收至門下?師傅郭不守在雲山上可與自己說那東林寺普世方丈為得道高僧來著。


    李易對和尚口中的什麽寶物並不放在心上,所以並不太在意,借著這當兒,才想著要打量一番閣樓情景來。


    滕王閣乃是南昌名勝,上樓參觀之人形形色色遊人絡繹不絕,在樓梯不遠處得僻靜角落裏,有一位中等年紀道人正在靜靜的品著香茗,那道人留著兩縷長須,身著粗布道袍,長劍用布袋係在背上,微閉著眼睛似在養神,粗看之下普普通通,毫無顯眼之處。


    李易眼光一掃而過,腦海中卻是情不自禁的再次浮現道人的身影來,似乎有什麽不妥當,於是不自覺的又將目光重新掃回。


    大凡一個空間,若強行的擠進去一人,總是很感覺很突兀,可道人呆在那一個角落裏,卻絲毫沒有給李易如此的感覺,即便那桌上的雲霧茶熱氣騰騰,即便道人的布袍偶爾隨風揚起,可那道人便放佛一個靜物般,已經與那角落融合在一起!


    似是察覺到李易在注視自己,道人倏的睜開眼睛,李易頓覺那道人眼中如發出了兩道精光,將自己渾身的氣機都給籠罩住,連自己的呼吸都隱隱有些困難起來。


    今日怎麽搞的,接二連三的碰壁,先是儒教書生鄙視自己,接著佛教和尚阻攔自己,這些倒也罷了,畢竟方才店小二說在如今的江南西道,道佛儒間已經是暗潮洶湧,相互間沒有好臉色。可連與自己同為道教一脈的道士都來欺負自己,實在太讓人憋屈了。


    看來真個是出門沒看黃曆,免不了烏雲蓋頂災星當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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