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年家無事,端妃憂憤交加直接病倒了,隻是對外宣稱感染了風寒。


    端妃這一病便病了一個多月,延慶殿整日都飄著藥味。


    熬好了藥,吉祥端著藥進了內室,“主子,藥好了,快喝吧。”


    齊月賓看都沒有看吉祥手中的藥,眼中黯淡無光,“還喝什麽藥?我這身子喝再多的藥,都養不好。”


    “主子千萬別這麽說,太醫新換了一副藥,主子一定能夠好的。”


    “主子不是一直想抱養一個孩子嗎?後宮美人眾多,說不準哪天就有人懷孕了。”


    吉祥盡力勸慰著端妃,若端妃不好,她一個奴婢又能好到哪裏去?


    “不可能了。”齊月賓喃喃道,後宮若有滿族女子懷孕,孩子必不會給她撫養。


    漢女生下的孩子她倒是有機會,可除了皇上登基第一年有人懷孕,近兩年多後宮再無女子有孕。


    便連之前寵愛最多的甄嬛都無身孕,她不得不懷疑,是不是皇上年紀大了,致使女子受孕的機會也大大減小了。


    “主子……”吉祥還想在勸,齊月賓卻說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若老天想要取走我的性命,我又何必多做掙紮。”


    抱養孩子的可能微乎其微,年世蘭也得不到應有的報應,她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沒了求生欲,端妃的病一日比一日重,皇上知道後,讓章彌為端妃醫治,然而端妃還是到了彌留之際。


    延慶殿內室中,吉祥哭喪著一張臉,齊月賓久違的從床上坐起來,“吉祥,去將那套寶藍色的旗裝拿來給我穿上。”


    “再給我簪兩隻燒藍花卉簪。”


    當初她初見皇上時穿的便是寶藍色旗裝。


    吉祥含淚應是,取來旗裝為端妃換上,而後扶著端妃坐在梳妝台前,為端妃梳發。


    梳好發鬢後,齊月賓摸著臉道,“我老了,這套衣服穿著都沒有以前好看了。”


    她又說道,“吉祥,去請皇上來一趟。”


    她想見皇上最後一麵。


    吉祥領命退出內室,隻留齊月賓在室內怔怔的出神。


    都說人死之前會回憶自己的一生,現在她想起了好多好多的事。


    她想起了年少時的日子。


    年少時齊家還沒有敗落,她阿瑪在軍中身居要職,她額娘和烏雅家能扯上些關係。


    皇恩浩蕩,因此她才能養在還是德妃的太後宮中,之後她便認識了年紀尚幼的皇上。


    兩小無猜,長大後她自然對皇上芳心暗許。


    可惜青梅竹馬敵不過一見鍾情,更敵不過皇權霸業。


    正在她出神的時候,吉祥和蘇培盛來了,然而隻有她們兩人,卻不見皇上。


    齊月賓抿唇,“皇上呢?”


    吉祥一臉為難,不知如何開口,關鍵時刻蘇培盛開口了,“啟稟娘娘,皇上政務繁忙,說是日後再來看娘娘。”


    “但皇上晉了娘娘位份,特許娘娘不必跪下接旨。”


    說著他展開手中聖旨讀道,“朕惟讚中宮而起化,克佐蘋蘩,奉內職以宣勤,宜光綸綍,爰申令典,用晉榮封。”


    爾端妃齊氏夙著柔嘉,素嫻禮則,小心隻事夫慈宮,久侍璿闈,令德夙傳於女史。”


    “茲奉皇太後慈諭,冊封爾為貴妃,尚其欽承巽命,迓景福以鹹綏,仰讚坤寧,荷鴻庥於益懋,欽哉。”


    讀完蘇培盛雙手恭敬的奉上聖旨,齊月賓麵無表情的接過聖旨,讓人給蘇培勝看了賞,又讓吉祥將蘇培盛送出延慶殿。


    送走蘇培盛後,吉祥回到內室,就看見主子一個意料之外的動作,自家主子竟然一把將手中的聖旨扔在地上。


    她被嚇得臉色一白,連忙跑過去撿起聖旨,“主子,這可是大不敬。”


    若讓外人知道,主子這新到手的貴妃之位怕就飛了。


    仔細檢查了聖旨,見聖旨無損她這才鬆口氣。


    齊月賓一笑,笑中滿是苦意,“我要的不是貴妃之位。”


    她不要貴妃之位,她隻想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見一見她愛的人,可就連這麽低微的要求皇上都不滿足她。


    她為皇上做了那麽多,皇上竟這樣對她。


    當初華貴妃懷孕,還是王爺的皇上暗示她給華貴妃送安胎藥,那時她便覺得不對。


    畢竟若是安胎藥,皇上為何不自己去送。


    可明知有問題,她為了皇上還是送了華貴妃一碗安胎藥。


    她背叛了與華貴妃的情誼,換來了一生無生育的希望,體弱多病的身體。


    可皇上怎麽對她的,對華貴妃對她的欺淩視而不見,現在連她小小的要求都無視了。


    她做了那麽多,就換來這個結果。


    她不甘,她好恨,恨皇上如此無情。


    “吉祥,那套茶具還在嗎?”齊月賓輕飄飄的問道。


    她口中的茶具是內務府還來不及進獻給皇上的,因當初接觸茶具的人得了時疫,因此才沒被獻上去。


    隻是這套茶具後來被她偷偷收了起來,本是給華貴妃準備的,沒想到卻有了其它用途。


    吉祥白了臉,她咬唇卻未答話,主子的吩咐她也願意做,可沾了時疫的東西,她若沾手,怕是性命難保。


    “你若能將那套茶具送進養心殿,你們一家都會放良,我會讓人重新給你們家辦戶籍。”齊月賓說道。


    時疫可是會傳染的,隻要一人碰了,嗬嗬……


    吉祥眼睛一亮,她們一家都是齊家的奴仆,端妃身邊需要人,她才會被送到端妃身邊。


    成為良民,是他們做夢都想的事。


    想起父母永遠直不起的腰,想起聰慧的小弟,吉祥咬牙點頭。


    喬月賓滿意一笑,黃泉路上一個人走太過孤單,她不需皇上立刻來陪她,隻要皇上少活幾年,提前下來陪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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