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們聽說了嗎?大山家裏頭搭了個能保暖的床,叫什麽,哦對了叫做火炕!”


    “聽說那炕連接著屋外的灶台,冬日裏隻需往灶台裏燒火,那炕就能暖和!”


    “害,那你知曉的可是落後了,現在我聽說直接在屋內的火炕下留燃燒口,冬日裏就不必出屋添柴火,還能在灶邊燒水,著實是方便!”


    “真這般好用嗎?”在一處聊天的婦人詫異的問道。


    “那還能有假,我男人來家裏說那炕一燒起來,炕上暖烘烘的連帶著屋子裏頭都暖和。”


    “而且還沒有嗆人的煙味,阿芷家裏頭好幾間屋子都砌了這火炕。”小趙氏篤定的道。


    有婦人好奇,“那這要費不少錢帛吧?阿芷丫頭是個厲害的,瞧瞧這才多少日子,不但還上了先前的欠款,自家更是砌起了大宅子!”


    “這話你可就說錯了,我聽我家二柱說那火炕可不費什麽錢,聽說就是用黃泥與幹草,黃黏土與土坯還是他們做的呢!”


    小趙氏坐在門邊,一邊挑揀著豆子,一邊同村人閑說著最近最火的火炕話題。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婦人們聽到小趙氏的話後,心中好奇,這不這幾日來宋家新房見識這火炕的村人越來越多。


    宋芷在聽阿奶說了,這幾日每日都有村人來新房裏觀摩這火炕。


    宋芷本也有意在村民們之間推廣開來,便讓阿奶點了火炕讓前來觀摩的村民們看。


    燒了火炕的屋子,人一進門便能明顯感覺到屋內要比屋外暖和。


    再用手試探了一下炕上的溫度,並不似他們腦海裏想象的那般燙手。


    這要是到了寒冬臘月,人就睡在這暖烘烘的炕上別提多安逸了!


    有人便私下裏找到吳氏,拉著她請求能不能請那匠人也幫家裏盤一個火炕。


    卻原來周老漢再搭這炕時,除了墊土、做炕板吩咐了旁人來做。


    其他最關鍵的部分,比如煙道部分大都是他自己親手在做,並不假手於人。


    再加上這個時代匠人的手藝就是吃飯的家夥事,村裏人雖有人好奇火炕內部的門道,但到底礙於對方背靠縣官大人便更加的不敢僭越。


    所以這段日子以來,除了宋平被周老漢喊在身邊打下手,其他人還真不敢偷摸的去學。


    而聽到這般請求的吳氏沒有立刻應下,這畢竟也是縣官家的匠人,在沒征得對方的同意前她卻是不好替人應下。


    但吳氏也沒有回絕,她想了想道:“你代我問一問,待我征求了對方的同意,回頭再與你說。”


    村人連連應是,“這是自然,那就勞煩嬸子幫忙從中說和說和了。”


    “ 您也知曉我婆婆腿腳不利索,到了冬日裏更是整日裏喊冷,每日湯婆子更是離不得身,若是能盤個像你家裏一樣的炕,那她的日子可就舒服多了!”


    “......”


    這一日有不少村人找到吳氏與她提議想請周老漢幫自家盤炕的想法。


    有為了老人,也有為了妻兒,總歸是大家夥都見識了這火炕的好與便利,


    又加之聽說了這火炕造價低廉,黃泥與幹草村裏到處都是根本不用費錢,隻雇傭對方盤個炕想來應是費不了多少錢。


    所以大家夥心裏不可謂不心動。


    吳氏在送走村民們後,當即回到家中與孫女提了此事,“阿芷,現在村裏頭已經有很多家來問我能不能請周匠人也幫忙盤個火炕,你看這事......”


    宋芷詫異的問道:“大家夥沒跟著周匠人後頭學嗎?”


    說來也是宋芷心夠大,自從見過周老漢對火炕的講解,以及圖紙。


    她將人請回了家裏,便徹底當起了甩手掌櫃,火炕的事情全權交給了周老漢。


    這倒也不是她偷懶故意為之,一來有專業的人在,她再過去指手畫腳的圖惹人懷疑。


    另一方麵,實在是她忙的抽不開身,既要每日去鄭大夫家識字辨識草藥。


    回家後還要帶著幾個孩子一道識字,她將鄭慧教予她的字做成了一張張的識字卡片。


    每日都要花上一個時辰考校他們以及教授新的字。


    剩下來的時間,她還要拉著小妹一道鉤帽子、嚐試新的鉤針技巧,除了每日會去瞅一眼進度,她是真的沒有多餘的精力放在盤火炕上。


    也就更不會關心到底是何人在盤這火炕。


    吳氏搖了搖頭,“這如何好跟著旁人去學,這是人吃飯的手藝,沒有周匠人發話,自己湊上去那與偷師何異?”


    “不過他倒是將你大哥帶在身邊打下手,我也沒去問一問阿平,他可瞧會了!”


    說罷,又連連否定方才的說法,“不成,不成,幫村人盤炕還是要知會一聲周匠人,這要是讓阿平悄摸的做了,沒的叫人說偷師呢。”


    “這可不是什麽好名聲!”


    “你大哥到現在還沒能娶的上媳婦呢,現在本來年紀就大了,若是再弄一個壞名聲在頭上,那便更不好說親了!”


    宋芷就這般傻傻的看著她奶自說自話。


    說實話,她從前確實從未想過這般多,也從未想過隱瞞土炕的做法。


    但現在阿奶這般說,讓她不得不重新審視起這件事來。


    其實他讓周匠人來家裏盤火炕,便是打著讓村人跟在後頭學的心思。


    這也算是她對大家夥能來家裏幫忙的謝意,至於學多學少這便要看各人的本事了!


    但她顯然沒有想到當下人對手藝的看重。


    在村人們看來,這便是周匠人吃飯的手藝,在沒得人允許的情況下,村人不好,也不敢去窺伺。


    宋芷想到周老漢要將此火炕的做法告知周煜,想來沒讓村人參與進來的應該是出於保密的想法。


    畢竟一個已經傳開了的火炕做法,與自己特特上報上去的還是有所差別的。


    宋芷能理解周老漢的心裏。


    他們這些身契被攥在主子的手裏,生死榮辱皆係於一人之手。


    如果能為主子分憂解難,在主家麵前獲得重視和賞識,那麽以後的日子自然也能更好過些。


    然而,他們當初可是被主家送到北地來的,卻沒能按照吩咐做好事情,這已經是他們失職了。


    當下即使能夠灰溜溜地返回京城,但由於未能圓滿完成差遣,恐怕難以再次得到重用。


    若是憑借著此事翻身,那他的處境可就完全不同了。


    無論是周煜給他恩典放出奴籍、還是繼續為周煜留下來為周煜分憂,他都體現了自己存在的價值。


    宋芷深思熟慮一番後,終於對吳氏說道:“阿奶,這件事你交給我,待我回頭先問過周老伯再說。”


    吳氏聽孫女如此說,便也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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