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喧天。


    謝靈汐一身鳳冠霞帔的新娘裝扮立於蕭家的大廳之中。


    然,蓋頭之下,她的臉上並沒有絲毫新嫁娘當有的羞怯歡喜,清冷的眸子,噙著淡淡的碎冰。


    一如前世一般,蕭煜昇在將她迎進蕭家大門後,不等拜堂,便前往了蕭家宗廟,為她上族譜。


    高門侯府娶妻,要到宗廟上族譜之事並不鮮見。


    隻是如他這般在拜堂前去的,卻是極少,可蕭煜昇隻說,不願意委屈了她。


    要讓她從嫁給他的第一天起,就能夠以蕭家宗婦的身份,在蕭家挺直了脊背。


    前世的她,就是被他這樣一番說詞給欺騙了,以至於之後的五年,就陷入了無盡的自責之後,任勞任怨地被蕭家剝削了五年。


    幸而,上天垂憐,竟是給了她重活一世的機會。


    沒有錯,她重生了,隻可惜,卻是重生在今早出門之前。


    她和蕭煜昇的婚事乃是皇上指婚,即便想要將這一樁婚事作廢,也必須有足夠的理由才行。


    否則,便是違抗皇命,他們長平侯府,本就處於極為敏感的位置,現在絕不能擔上這樣的罪名


    現在,她便等著蕭煜昇將這個理由送到她的麵前。


    “不好了!”


    兩個護衛渾身是血地跑了進來,其中一人身上背著的,正是蕭煜昇:“侯爺,夫人,少爺他被歹徒襲擊,身受重傷,恐有性命之危……”


    “什麽?”


    承恩侯蕭遠山聞言頓時麵色大變,急急上前:“煜昇!傷到哪裏了?快叫府醫過來!”


    蕭夫人又氣又怒:“怎麽回事?你們不是去宗廟上族譜嗎?為何會遇見歹徒?”


    謝靈汐早已經自行揭了蓋頭,看著麵前的這一出鬧劇。


    前世的她被這個消息嚇呆了,隻顧著關心蕭煜昇的傷勢,如今仔細看來,也不禁在心中為蕭遠山夫婦的演技讚歎。


    這兩人不愧一人是鑽營官途之道的老狐狸,一人是深諳後宅之術的笑麵虎。


    難怪前世能夠昧著良心為莫須有的罪名,足足磋磨了她五年致死。


    那背著蕭煜昇的護衛,才將他放下,便指著謝靈汐道:“回夫人,歹徒並不是衝著少爺來的,而是衝著謝家小姐來的!”


    “沒錯,那歹徒說了,他們既然無法找到謝家的人尋仇,那把謝家的姑爺給殺了,也能夠出口氣,侯爺,夫人,少爺這分明就是替謝家扛了災啊!”


    “什麽?”


    聽到護衛這麽說,蕭夫人頓時麵色一白,仿佛無法承受這樣一個噩耗:“怎麽會這樣,我兒為何這般命苦啊!他就不該娶這謝家小姐!”


    一眾賓客見此一幕,看向謝靈汐的目光,也多了幾分詭異。


    謝靈汐是身份尊貴的長平侯府嫡女不假,可如今看來,卻是一個克夫的命啊!


    幸虧當初他們想要和長平侯府聯姻沒有成功。


    否則,倒黴的怕就是自家的嫡子了。


    蕭遠山將眾人的目光看入眼中,眸中冷芒一閃,隨即朝著蕭夫人低喝一聲:“休得胡言,這可是皇上指婚,豈能由你置喙,先請大夫過來才是要緊事。”


    府醫很快就趕到了,看著躺在軟墊上,昏迷不醒的蕭煜昇,細細查看了後,瑟瑟發抖地道:


    “侯爺,不好了,少爺的腰傷及了根本,隻怕以後都站不起來了!不僅如此,少爺還中了劇毒,這毒頗為棘手,便是老夫一時也無法想出解毒之策……”


    “什麽?”


    聞言,蕭夫人身子向後一倒,整個人便暈了過去。


    蕭遠山也是跌坐在椅子上,滿目悲傷地看著蕭煜昇,半晌說不出話來。


    謝靈汐徑自取下沉重的鳳冠,開口問道:“府醫,你確定,蕭煜昇傷了腰,以後都隻能當一個站不起來,且還是中毒命不久矣的廢人了?”


    “這……新娘子怎麽可以這樣說話?太過分了!”


    “是啊,這蕭煜昇可是因為她才蒙此大難,長平侯府的教養,就是這樣的嗎?”


    眾人嘩然,卻並未注意到,在聽到謝靈汐的問話後,蕭遠山和府醫詭異的麵色。


    府醫對上謝靈汐那雙冷眸,隻覺心頭一寒,莫名有種被看穿了的膽顫,當即色厲內荏地道:


    “謝小姐,我家少爺都是為了你才變成這樣的,你怎可如此口出惡言?”


    謝靈汐四下環顧一圈:“你說得對,此事既然是因我而起,我的確不能置身事外。”


    躺在地上裝昏的蕭煜昇聞言,心裏才鬆了一口氣,便聽到她的聲音再次響起:


    “正好這次為我送嫁的人裏有林太醫,就由林太醫來為蕭煜昇診治一番吧!”


    賓客心驚:“什麽?林太醫?是前太醫院正林太醫嗎?”


    “沒有錯。”謝靈汐點了點頭,朝著人群之中行了一禮:“有勞林太醫了!”


    “靈汐丫頭無需客套。”


    隨著話音落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從人群之中走出,朝著蕭煜昇行去。


    “等等!”


    就在蕭煜昇急得後背生汗之際,蕭遠山忙上前攔住林太醫道:“既然府醫已經為我兒診治過了,就不勞煩林太醫了。”


    “不過是診個脈而已,談不上勞煩二字,承恩侯無需多禮。”林太醫說著,就要伸手。


    “不!”


    蕭遠山也顧不上其他了,連忙抓住林太醫的手。


    若是真的讓林太醫出手診出蕭煜昇是裝的,那他們就完了。


    該死的,這謝家人的腦子都在想什麽,居然會讓林太醫這樣一個老不死的家夥來送嫁?


    眼見蕭遠山情急之下,不惜推搡林太醫。


    謝靈汐忙上前擋在林太醫的麵前,聲音微抬:“侯爺此舉為何?林太醫醫術高明,有他出手,不是能夠更好地為蕭煜昇診治嗎?”


    “還是……蕭煜昇身上,有什麽秘密,是不能讓人知道的?”


    一句話落下,驚得蕭遠山麵色陡然一變,躺著裝暈的蕭煜昇更是駭得渾身冰涼。


    該死的,謝靈汐這個賤人,怎麽就這麽難纏?


    等今日之事過後,他們定要好好地磋磨這個賤人一番。


    “謝靈汐,休得胡言,我們蕭家可是皇上欽封的承恩侯府,事無不可對人言,何來見不得人的秘密?”


    蕭遠山厲聲解釋道。


    隻是,在場的賓客都不是傻子,他阻攔林太醫為蕭煜昇診治的行為本就極為反常。


    被謝靈汐點破之後的色厲內荏,更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所以……這蕭煜昇的身上,到底有什麽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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