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連三階靈甲都能輕鬆洞穿的指力居然沒有穿透這片葉子。沒穿透也就罷了,就連這葉子飄落的軌跡都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即便他沒出全力,那對方的手段也有些過於離譜了。


    勾瘋子神色一凜,兩隻眼睛緊張的盯向四周,同時迅速散開神識。


    沒有任何發現。這說明對方的實力必然不在他之下。


    想到這裏,冷汗順著額角當即流了下來。現在他坐在椅子上,正是中門大開之機,若是對方暴起發難,他很難躲得過。剛動了要起身的念頭又沒敢輕舉妄動。


    打家劫舍這麽多年,勾瘋子早已是老江湖中的老江湖,處理危機問題的經驗十分豐富。現在還不清楚出手的人是敵是友,萬一自己露出敵意引起對方的誤判,恐有不必要的麻煩。


    於是,即便如坐針氈也隻能故作鎮定。


    “是哪位朋友跟我開這種玩笑?可否現身一見?”


    語聲剛落,一道傳音飄入勾瘋子耳中:“當年飛鷹島一別,至今已有五百餘年。來到碧波城卻連聲都不吭一聲,莫非是看不起老夫了嗎?”


    聽到這個聲音,勾瘋子暗暗鬆了口氣。對方實力深不可測,明顯在他之上。幸虧是熟人,否則還真就有麻煩了。


    “雲生兄,非是兄弟不想見你。隻是如今我這身份……唉,實在是不想給你惹麻煩。”


    “哈哈哈……我都不怕,你怕什麽?”


    勾瘋子內心糾結,仔細探查左右,並未發現有監視他的眼線。做賊的性格都十分謹慎。眼下碧波城裏魚龍混雜,也不知道混進來多少高手,不小心一些恐怕會大麻煩。


    “既如此,你我兄弟在何處相見?”


    每個覬覦東洲海運生意的大勢力都會把碧波城的城主府作為主要盯梢目標,城主府是肯定去不得的。那就隻能聽聶雲生安排了。


    “妙音閣九層,閑亭。”


    多年老友發來約酒申請,他還哪有心情管一個築基期小卡樂咪的死活?聶雲生剛剛的舉動分明就是要保此人一命,老朋友既然有這個意思,勾瘋子也不得不賣這個人情。否則就是不給麵子。


    妙音閣昨天開業的時候動靜搞得極大,想不知道在哪都不可能。眼下赴約要緊,也沒心思坐出租車體驗風土人情了,一路飛奔便衝了過去。


    早有人在門口等候,見勾瘋子來了便直接引上九層。到了這裏才知道,這所謂的閑亭其實是包廂的名字。勾瘋子推門進去,卻沒看到印象中蒼髯白發的老朋友,站在麵前的竟然是一個年紀輕輕的英俊後生。


    勾瘋子頓時提高警惕:“閣下是?”


    “勾老弟真是貴人多忘事,連我都認不出了?”


    聲音聽著倒是十分耳熟,這相貌竟也有些許印象。隻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勾瘋子圍著聶雲生來來回回轉了三四圈,愕然一拍腦門:


    “你是……雲生兄?”


    “哈哈哈……不就是我嗎?話說你不在飛鷹島上好好待著,怎麽冒險來到碧波城了?”


    勾瘋子滿臉黑線。剛剛對方還說他貴人多忘事,從一個形容枯槁的老頭子變成如今這個樣子,誰能認得出他來?


    “前不久我聽聞桃花穀那邊有些動靜,似乎要對雲生兄不利。因此便跟堂主告假來碧波城裏看看情況。誰知到了城裏就聽到了雲生兄身故的消息。當日小弟還很是難過了一場,以為你我兄弟此生再無緣相見了。我渾渾噩噩回到飛鷹島,現在想起來……都不知道那些日子是怎麽過的。哈哈哈……誰料到我剛回到飛鷹島就聽到兄長詐死的消息。正好我們當家的聽說有大批商隊來到東洲,想派個人過來看看情況。這不,兄弟我自告奮勇就來了。”


    再見到往日好友,聶雲生感慨交加:


    “兄弟呀,當年咱們在梁洲也算是年輕一輩之中小有些名氣的後起之秀。若非宗門突然敗了,你我也不至於落得如今的下場。你若不嫌棄這碧波城小,便就此留下幫幫哥哥。”


    飛鷹幫雖然實力強勁,但不管怎麽說也是匪類。說不定哪一天得罪了什麽惹不起的大勢力就會被連根鏟除。


    就算沒有大人物針對,勾瘋子作為刀尖舔血的海盜,做的也都是喪盡天良的買賣。誰想讓自己的好兄弟一輩子做賊呢?


    聶雲生說得很委婉,但勾瘋子也聽出其話裏的弦外之音。他何嚐不想擺脫海盜這個身份,可上賊船容易,想下來就難了。


    他仇家遍地,若是留在飛鷹幫或許對方會顧忌他海盜的身份,擔心被海盜報複,因此不敢尋仇。可一旦他脫離飛鷹幫就等於失去了威懾仇家的底牌,馬上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什麽阿貓阿狗都會撲上來咬他一口。無論誰收留他,都會被他拖入深淵萬劫不複。


    勾瘋子搖頭苦笑:“兄長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這人逍遙自在慣了,身上有些惹人厭的脾氣。兄長初見我時還好,日子久了就發現我這個人啊……人嫌鬼厭。”


    兩人都是老江湖,聶雲生豈會聽不出這兄弟的真意?除了感慨天意弄人,還能說些什麽?


    “唉!不說這些了,喝酒!”


    “哈哈哈……沒想到東洲還有如此美酒。兄長好口福啊!”聊到這裏,勾瘋子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對了,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此事說來話長,我跟你慢慢說。”


    兩人觥籌交錯,聶雲生將如何結識嶽棠,對方又如何在溫士筠手中救了自己一命之事詳細講了一遍。說到動容之處,臉上難掩欣慰之色。


    勾瘋子一拍桌子:“哼!溫士筠這匹夫的確不是個東西!當初要不是兄長出手,桃花穀早就亡了!這廝竟然恩將仇報,真是死有餘辜!嶽丫頭幹得好!”


    “我這侄女不僅聰慧過人,還有一手妙絕天下的好醫術。原本我已行將朽木,關鍵時刻是她從鬼門關裏將我拉了回來。她不僅救了我,還在鎮守府的鐵蹄之下幫我保住了碧波城。不然的話,賢弟今日怕是就見不到我了。”


    “想不到小小一個東洲竟然還有如此人物?兄長這麽一說,我還真想見一見她。”


    聶雲生散開神識仔細查探一番,小聲道:“我這侄女誌存高遠。現在城中各洲高手齊聚,還不是與你引薦的時候。”


    勾瘋子露出一個“我懂”的表情。連出身梁洲的聶雲生對其評價都是誌存高遠,不用想也知道那個嶽丫頭所圖之事必然不小。


    聯想到近日來在城中所聽所見,勾瘋子不由得心下暗自琢磨起來。最近東洲許多先前名不見經傳的小宗門突然搞出這麽多稀奇古怪的好東西,是否背後也是這位嶽丫頭在操控?


    酒杯舉了一半,他忽然又放回桌上。臉色明顯有些不快。


    “怎麽不喝了?”


    “兄長,我拿你當親哥哥,你為何有事還拐彎抹角不與我直說?”


    聶雲生聞言滿臉詫異:“額……我可曾有什麽事情瞞著賢弟嗎?”


    勾瘋子死死盯住聶雲生的眼睛,他是有些瘋病,但不是傻子。看得出對方今日找他來絕不是單純的敘舊而已。


    “你沒說實話。你我兄弟情同手足,兄長莫非是信不過我嗎?若如此,兄弟就此告辭。”說罷拂袖起身便要離去。


    聶雲生苦笑著歎了口氣:“唉!賢弟留步!欲成此事,非賢弟不可。非是愚兄信不過你,我隻是不想讓你牽扯過多。”


    “哈哈哈……這就對了嘛!當年一戰過後,我已是孤家寡人一個。孑然一身,了無牽掛。嶽丫頭既然是兄長的救命恩人,那就是我勾燁的救命恩人。恩公但有差遣,哪怕是刀山火海,又有何懼哉?”


    “不不不,不需賢弟闖什麽刀山火海。隻要你如此這般……”聶雲生趴在勾燁耳邊,將林央交代的事情用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講了一遍。


    勾燁頓時眼前一亮,自己斟滿一杯酒,一飲而盡。“莫非嶽丫頭想做東洲之主?壯哉!”


    聶雲生嘴角抽搐,自己這位兄弟別看其貌不揚,這顆腦袋可是不白長。林央隻是讓他幫忙聯絡勾燁,試圖說動飛鷹幫插手東洲的海運生意而已。這家夥當即就聯想到嶽棠想稱霸東洲了?林央此舉的意圖有這麽明顯嗎?


    這層圖謀雖說聶雲生也猜到了,但那也是在聽林央說完此事很久之後他才想到的。勾燁這家夥的腦子轉得這麽快嗎?


    聶雲生心中對此事能否成功有些沒底。連勾燁都能一眼看穿的伎倆,飛鷹幫那些老家夥能上當嗎?


    “賢弟,此事可有把握?”


    勾燁眼珠來回轉動,仔細權衡良久:“此事若是交給別人來辦,成功率最多一成!”


    聶雲生心中一涼,試探著問:“那要是交給賢弟來辦呢?”


    “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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