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我其實有一個合適人選,就是……怕她家長輩不同意。”嶽棠說著挑了挑眉毛。


    聶雲生心領神會,暗道這丫頭果然上道,但是這個過場還是要走完的。於是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丫頭你要是看中了誰,那是她的福氣。如果你不方便與她家長輩說,不妨讓老夫做這個傳話人。你放心,老夫我在江湖上還是有些薄麵的。”


    “我看中的弟子不是旁人,正是前輩的孫女,聶霏。”


    “哈哈哈……我當是誰呢?原來你看中了老夫的孫女,此事老夫就能替她做主。待我將碧波城的事務了結之後,便去天微宮走一趟,叫她直接拜入天微宮門下。”


    “多謝前輩。”嶽棠躬身一揖,給足了聶雲生麵子。


    老聶得了便宜還賺了麵子,心情大好。越看嶽棠就越覺得順眼,就連這丫頭跟自己動心眼的時候都讓他那麽舒坦。轉過頭再看聶辰,真恨不得踢他兩腳。


    人就怕比較。沒見過嶽棠之前,聶雲生一直感覺自己這個孫子很有出息。但是跟嶽棠放在一起這麽一比,瞬間感覺這層血緣關係都不那麽香了。


    “祖父,霏兒要是拜嶽小姐為師,輩分不是亂了嗎?”


    聶雲生斜了他一眼,也就是當著嶽棠的麵不好發作,不然非要狠狠踢他兩腳不可。


    “棠丫頭是霏兒的師父,你叫她姑姑,她叫我伯父,怎麽就亂了?”


    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呀?聶辰真後悔問出這句話來,平白無故小了一輩。


    嶽棠道:“聶大哥,前輩是開玩笑的,我們之間單論就行了。”


    “老夫可不是開玩笑的!江湖中人最不能少的就是規矩,豈有單論的道理?”說罷朝聶辰一瞪眼,後者不敢違逆。


    “侄兒給姑姑請安。”


    “哎!這才對嘛!”聶雲生甚是滿意。瞧著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孫子,暗暗傳音:


    “小子,你少不識好歹。以後你就知道小一輩能占多大便宜了。逢年過節去長輩家裏走動走動,人家能讓你空著手回來嗎?叫這一聲姑姑你自己又不會少塊肉,將來棠丫頭有什麽好處能少得了你?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聶辰滿臉黑線,以前怎麽沒發現自己的祖父這麽沒節操?


    其實老聶也不想抱定嶽棠這一棵樹吊死。他活了這麽多年,豈會不明白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的道理?可是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也不想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但他也得有兩個籃子才行啊!


    聶氏在碧波城紮根千年,在東洲交下的朋友卻幾乎沒有。東洲修士是非常排外的。準確來說,是東洲的四大地階宗門非常排外。


    有那四大宗門在上邊盯著,根本沒人敢跟他這個外洲來的元嬰修士走得太近。全都是表麵兄弟,到了動真格的時候,別說人了,就連一根腳毛也休想看到。


    紮根東洲這麽多年,外洲的朋友也漸漸疏遠。連救兵都沒地方搬,聶雲生也是實在沒有辦法,隻能將一切希望都賭在天微宮這個後起之秀身上。


    明明知道嶽棠隻是個金丹期,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感覺這個小丫頭將來能幹成一番大事業。這感覺是如此強烈,強到他隻看了這個小丫頭一眼就對此深信不疑。


    對於聶雲生的安排,嶽棠哭笑不得。最慘的還是聶辰,從聶大哥突然就變成了聶大侄子。不過這關係好像突然之間又親近了許多。


    這一聲姑姑也隻是第一句有些不好開口。第二句、第三句就順口多了。許是嶽棠給他的感覺本就比較成熟,聶辰叫過兩遍“姑姑”之後竟然也沒覺得有什麽不適之感。


    諸事已畢,嶽棠起身告辭:“此間事情已了,我也是時候回天微宮了。”


    “姑姑何必如此著急?不如用過晚宴再走吧?”


    “不了,宗門裏還有不少事情等著處理。都是涉及萬民的大事,片刻不得拖延。”


    聶雲生道:“既然棠丫頭要走,那我們也走吧。”


    “啊?”聶辰一頭霧水,“祖父,我們去哪?”


    “笨!當然是去天微宮了。”


    “我們去天微宮,那碧波城怎麽辦?”


    嶽棠笑道:“就按伯父的意思吧!桃花穀既然決定今日動手,城內潛伏的桃花穀高手就絕對不止一個溫士筠。我記得他曾說過,隻要前輩答應那樁婚事,桃花穀的七位元嬰立刻就會趕到。”


    聶辰又不懂了。“可那不是剛剛才在商議嗎?他們就算要來也沒有這麽快的。”


    “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們在說這句話之前,那七位元嬰應該就已經來了。”


    “棠丫頭說的不錯,老夫也是這麽認為的。”


    “祖父,我們這個時候走,豈不是將碧波城白白讓給他們?”


    “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情?”聶雲生嘴角勾起一抹陰狠冷笑,傳音喚道,“老錢,我要出門一趟。你準備些紙錢香燭,對外就說我與辰兒都死了。”


    嶽棠高高挑起大拇指,讚道:“高!前輩就是前輩!”


    “哈哈哈……鬥吧!鬥吧!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苻廣陵厲害,還是淩波芙更勝一籌?亦或許被桃花穀坐收漁利也說不定。”


    “伯父放心,他們誰都成不了漁夫。”嶽棠說著聶辰一使眼色。


    【你這聲“伯父”倒是叫的順口。】聶辰心領神會,掏出免戰牌當即激活。


    接下來他們就等著看猴戲了。


    “我們走!”


    為了保險起見,嶽棠還是建議將聶家族人全都轉移到天微宮。碧波城的城衛兵相對來說比較安全,隻要他們不衝動,就沒有哪一方會主動攻擊他們。


    畢竟碧波城為了培養出這麽一支能征善戰的部隊耗費的心血頗多,每人舍得對他們出手。


    好在聶家人丁不旺,三房直係加在一起也沒幾個人。聶雲生和聶辰一帶頭,其他人即便心有不舍也隻能乖乖聽話。


    眾人在聶雲生的神識籠罩之下迅速來到天微閣集合,然後經由傳送陣陸續來到天微宮。


    聶雲生和聶辰遇刺身亡的消息一傳開,整個碧波城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淩波芙是第一個得到消息的,確定消息準確之後,她原本還打算假惺惺的從聶家族人之中推出一個傀儡暫代城主之位。可找了一圈,一個聶家人都沒發現。


    此人能穩坐拒霜堂將空降的香主架空,又豈會是省油的燈?立刻便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太對勁。


    正要冷靜下來重新思考一番,這時候軍營那邊突然傳來一個讓她再也無法冷靜的消息。


    “稟報香主,不知道在哪裏冒出來一夥高手,將城衛軍的軍營占了!大統領趙捷已經向對方投誠!”


    “什麽?知道對方是什麽身份嗎?”


    “屬下不知!隻知道他們是元嬰修士,而且至少三位元嬰!”


    淩波芙眼珠轉了轉,感覺對方來者不善。掂量掂量己方的實力,靠她手下這些人對付三個元嬰恐怕有些吃力。


    “天一劍派有何動作?”


    “暫未發現。”


    “堅守據點,按兵不動!等我回來!”


    消息傳到苻廣陵耳中之時也僅僅是比她稍微慢了一步,不過苻廣陵本就是與世無爭的性格。她的目的原本就不是奪下碧波城,而是阻止其他宗門拿到碧波城,所以也沒把此事放在心上。


    當淩波芙來找她的時候,她還在默默讀書。素手不釋卷,低眉問來人。頗有些閑雲野鶴般的出塵氣質。


    “何事?”


    “你都知道了,怎麽還問我?”


    “知道又如何?”


    “難道你就不擔心碧波城被其他人奪了去?”


    “張行儉和楚陽都走了。隻要碧波城不被你奪去,我都無所謂。”


    淩波芙咬牙切齒,一把奪下苻廣陵手裏的書卷,重重摔在地上。


    “苻廣陵,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麽嗎?”


    “哦?這麽說,我還有討你喜歡的地方?”


    廣陵仙子不善言談,但懟人的本事比張行儉一點不遜色。淩波芙不想接她的話茬,自顧說著自己的觀點:


    “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副口是心非的樣子!你不是不想打,不過就是想等我先打而已。”


    “你總算聰明一回。”


    “我一直都很聰明!”


    “但是沒有用的。碧波城對我來說可有可無,但是對你來說卻至關重要。你非打不可。”


    “我要是倒了,對你也沒有好處。隻要你在這座城裏,就已經成了他們的敵人。你以為他們能放過你?”淩波芙十分篤定,“所以你必須要幫我!”


    苻廣陵素手輕輕一抬,將那卷書冊從地上拾起,揮手撣了撣上邊的塵土,毫無慍怒之意。


    “我信不過你。你先打,我就打。”


    “你也是有身份的人,就算不信任我,真的有必要說得這麽直白嗎?”


    “我修劍心通明之道,便要口心如一。欲求劍鋒無匹,自然要口無遮攔。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我特麽……你喜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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