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界,天微宮。


    “林央,你師妹偷走老夫的天機盤,還打傷了我們無相宗多位弟子。我看你們天微宮是想要被滅門吧?”


    玉衡子咧著大嘴已經連續罵了將近一個時辰,吐沫星子噴了麵前的青年道士滿臉。


    【偷走你的天機盤?還真是大言不慚,天機盤是你的嗎?那是本門祖師的遺物。居然還說我師妹打傷你們無相宗不少弟子?她才煉氣二層誒,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


    林央心中鄙夷,用手帕輕輕抹了把臉,依然耐心賠笑。明知對方是來找茬的,也不敢發怒。


    “我師妹雖然有些頑劣,但她天性純善。額……我想這應該是一場誤會。玉衡前輩先消消氣,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我呸!她天性純善?虧你說得出口!”一提到嶽棠,玉衡子就忍不住火冒三丈,“去年,她在後山做什麽燒烤,把我們無相宗的靈田燒得一根草都沒留下,你怎麽說?”


    “那是我們天微宮的靈田……”林央小聲提醒。


    玉衡子一甩道袍,把大肚一挺,眼珠一瞪:“嗯?”


    林央被他這肚子頂得一個趔趄。“你的,你的靈田,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玉衡子罵了半晌有些口渴,端起茶碗猛灌了一口,茶水入口非但沒有半點靈氣,反而苦澀腥臭。他噗的一下又噴在林央臉上。


    “這什麽破茶葉?呸呸呸,不喝了!我說到哪了?”


    林央一邊擦著臉上的茶水,一邊哈著腰恭順賠笑:“你說去年她燒了靈田。”


    “對!去年年底,她說過什麽春節,還搞了個什麽 勞什子煙花晚會,邀請我們無相宗一起觀賞。貧道看這丫頭誠心邀請就答應了。可結果呢?”


    林央尷尬的咳嗽著,後邊的事情連他都感覺有點尷尬。


    “咳咳,玉衡前輩,這事咱能不提了嗎?”


    “不能!被炸的是我們無相宗的人,你當然不想提了!”玉衡子越說越氣勁,抓著林央的衣領繼續輸出,“今年三月,是誰往我們無相宗的水井裏放通腸草,搞得我們無相宗數十名弟子拉肚子拉了一個多月?”


    “那是我們的水井。”


    “嗯?”


    “好好好,你們的,你們的。”


    “五月的時候,又是誰在我們無相宗的菜園子裏種蛇蚊草,引來大批毒蛇,導致我們無相宗多位弟子被毒蛇咬傷?”


    玉衡子每說一句就向前一步,林央被逼得步步後退,一直退到牆角實在退無可退。


    “前輩,連我們自己開墾的菜園子你也要?”


    “嗯?”


    “好好好,是你們無相宗的菜園子,這總行了吧?”


    “算你識相!”玉衡子滿意的點點頭,“那天機盤的事?”


    “我替師妹給前輩先賠個不是,不過她現在確實不在宗門。這樣吧,等她回來以後,我一定帶她到無相宗登門道歉。”


    “不行,你現在就給我問她,不然的話,信不信貧道一把火燒了天微宮?”


    林央給吹胡子瞪眼的玉衡子賠完笑臉,轉過頭拿起傳音符深深吸氣。


    “嶽棠,你去哪去了?”


    傳音符中傳來一個少女慵懶無奈的聲音:“又怎麽了?”


    “你幹的好事。”


    “冤枉啊師兄,你一定要相信我,天機盤真不是我偷的!”嶽棠不打自招。


    “我沒問這個,你現在在哪?”


    “額……在房間。”


    “咳咳!”林央臉色微變,輕輕咳嗽兩下。


    嶽棠立刻改口:


    “哦!我在坊間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的寶物,估計最快也得三天……哦不,一個月才能回去。”


    “也好,最近宗門附近的野狗比較多,正缺一座守護陣法,你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陣盤。有的話就順手采買一套回來。”


    “好的,師兄。”


    林央把傳音符小心收好。這兩張傳音符是他用天微宮最後的家當繪製的。雖然傳音距離隻有十幾裏,但對於他們師兄妹兩個來說也足夠用了。


    “前輩聽到了。我師妹確實不在家。”


    林央平時老實巴交,但扯謊的技術也是相當熟稔。沒辦法,攤上這麽一個能惹事的師妹,要是再守著沂水春風的君子做派,隻怕他們師兄妹兩個的墳頭草都有一丈高了。


    玉衡子麵色鐵青,這師兄妹兩個一唱一和的雙簧表演他豈會看不出?


    可他對此也沒有任何辦法,天微宮掌門親自撒謊,他就算看出是謊言也得給這個麵子。


    他訛了天微宮那麽多地盤,已經頗受宗門內其他長老非議。


    堂堂築基修士,要是再仗著實力把兩個小輩揍一頓,傳揚出去對他的名聲也不好。


    天微宮再如何落魄,那也是仙道盟認可的黃階下品宗門。有品階的宗門掌門,無論實力高低都受仙道盟的庇護,打林央就相當於是在打仙道盟的臉。


    倘若仙道盟追究起來,他玉衡子,乃至整個無相宗都要受到來自天元界所有修真勢力的口誅筆伐。


    【林央雖然不能打,但是嶽棠卻是能打的。到手的天機盤居然被她截胡了,這筆賬早晚要算算清楚。咱們走著瞧!】


    想到此處,玉衡子冷哼一聲,陰陽怪氣的說:


    “哼,既然她不在,那貧道就先回去了。要是她回來了,麻煩林掌門派人通報一聲。”


    說完一甩袖子,晃著翩翩大肚走了。


    派人通報?派誰?整個天微宮就林央和嶽棠兩個人,派嶽棠去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林央擦了一把冷汗,還好師父臨終之前把掌門之位傳給他,有了這層身份雖然還是沒幾個人瞧得起他,但至少幫嶽棠頂雷的時候不會像以前一樣挨揍了。


    他趴在牆頭的缺口處見玉衡子確實走遠,終於長出一口氣。想起剛剛嶽棠說她在房間,林央心中惴惴難安。


    【不行,死胖子不一定什麽時候還會來找麻煩。得先讓師妹出去躲兩天。】


    想著便來到嶽棠的房間門口,輕輕叩門。


    “誰?”


    “師妹,是我。”


    房門撬開一個縫隙,一顆小腦袋從裏邊探出來。皮膚生得白白嫩嫩,圓臉尖下巴,一雙古靈精怪的眼睛笑成兩道彎月,甚是乖巧可愛。


    她左右看看沒有其他人,一把將林央拉進屋裏,然後嘩啦一聲劃上門栓。


    這神神秘秘的模樣把林央嚇得渾身發毛。他以為這師妹又要搞什麽幺蛾子,連忙往後躲了幾步,直到撞在門上。


    沒想到嶽棠根本沒過來,而是蹲在地上抱著一個木盆,用白嫩的小手正往嗓子裏掏著。


    “師妹,你這是在幹什麽?”


    “嘔……催吐。”


    嶽棠總是能搞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舉動,這麽多年來他早就見怪不怪了。這次來找她主要還是說正事。


    “天機盤……”


    “真不是我偷的!”嶽棠趕緊解釋,“我們被無相宗欺負成這樣,我不是氣不過嘛!然後我就去祖師墳前訴苦了。誰知道那死胖子也在。是他要偷天機盤,然後……”


    “我知道。”林央擺了擺手,“那死胖子惦記天機盤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隻是一直沒本事拿走罷了。先不說這個,你出去躲幾天!”


    見嶽棠一雙卡姿蘭大眼睛嘰裏咕嚕轉個不停,林央準知道這丫頭又要冒什麽壞水。趕緊從袖子裏摸了起來,半晌之後表情尷尬的掏出三塊靈石。


    這已經是他全部的家當。本想留作宗門的發展資金,想來想去,宗門已經都這樣了,三塊靈石也解決不了什麽問題。還是都讓嶽棠帶走吧。


    林央揉著嶽棠的小腦袋,就像個慈父在教育女兒一般反複叮囑:


    “這些靈石不多,路上省著點用。要是快用光了就趕快托人給師兄帶個口信,我再給你送去。”


    嶽棠翻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兩邊嘴角忍不住向下墜去。她沒有伸手去接靈石,而是鼻翼翕動,眸子裏水霧蒸騰,可憐巴巴的問道:


    “師兄難道要趕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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