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她生怕賢良不舒服，便岔開了話題：“明天我要去你舅舅家，你們誰跟我一起？”
每逢二更回家，這在全國各地的城市和農村，都是一種固定的習俗。人老了，就把兒女送出去了。
他有那麽多子女，今年是你，明年是他，都一樣。
賢良和蘭英是第一個成親的年頭，他們兩個當然要去了。若是賢良一走，他一個人回去，那可就丟人丟大發了。
所以他主動請纓道：“我去吧。”
兩人聊了一下午的時間，到了傍晚的時候，她偷偷的想要去先祖的墓前看看。
用過晚膳，賢良和韓擒抱等漢子，正在西廂談笑。
如枚收拾完東西，回到屋裏披上披肩，對正在東間客廳談話的父母道：“我要和金環說幾句話。”起身就走。
如枚娘急道：“這麽晚了還亂跑，小心摔著！”
如枚的父親道：“由著她，隻要她不出村子，什麽事都可以等會兒再叫她，過年就在家裏等著。”
韓擒抱和崔玨在西廂房中麵麵相覷，眉頭緊鎖。
這妮子，難道不知道初一十五晚上最好不要出去麽？
根據這裏的習俗，除夕之夜，是要邀請死者回家一起過年的。
於是，初一的時候，陽間就開始飄來飄去了。而不是以前，那些陰魂躲在地府裏，不敢出來。
等她走遠了，韓擒抱著她去洗手間，才走了出去。
崔玨當然明白韓擒抱要和如枚一起走，他扯了扯嘴角，大聲道：“打牌，打牌，都是一盤棋，我要把錢賺回來！”
所以，他們三個人，都是要拉著的，一張桌子，很快就過去了。等他們去尋找韓擒抱和如枚的時候，他們應該已經完成了任務，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茹氏三兄弟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趕緊去取牌，沒過多久，攤位就被支走了，四個人吵吵鬧鬧地玩起了牌。
韓擒抱化作一道殘影，緊隨如枚而去。韓擒抱著頭，看著如枚徑直往村子西邊走。
這是要做什麽？
大過年的，他總不能跑到野槐樹村來，給那些女鬼們拜年吧？
看著如枚出了村莊，忽然往村東邊走去，韓擒抱更加驚訝了。
他的注意力似乎被吸引了，就在他三米遠的地方，穩穩當當地跟了上去。
鬼物雖然多，但修為太低，並沒有發現韓擒抱的存在。如枚低著頭，一路狂奔，根本看不到韓擒抱的身影。
莫無忌連影子都沒有看到，就算是她在前麵，如枚也隻能裝作沒有看到。你是不是在打我祖墳的主意？
路麵上的積雪和泥濘都被凍結了，所以行走起來要比白天容易得多。他輕車熟路，很快就來到了祖墓所在的位置。
屏住呼吸，運起靈視之術，想要看看這墓中到底是什麽，可是什麽都沒有發現，心中一沉，隻聽到背後一聲呼喊：“如枚小姐，你來啦”
如枚回頭一看，三個女人飄然而來，頓時大喜：“兩位，您來的可真及時啊！”
老鬼忙道：“小姐，你來遲了。一人重傷，一人斷腳，另外兩人傷勢不輕。他們發現你要來了，就跑了。”
“應該是要回閻羅殿吧，我聽人說，他們在離開之前，還信誓旦旦的要將你的事情上報給閻羅殿。你不需要害怕。”
閻羅王和判官就在你們府上，你們去告狀有什麽用？
如枚一聽，放下心來，道：“我自然是不懼他們告發我，我隻是擔心他們會把我怎麽樣，反正他們已經走了，我也就不計較了。”
“告訴所有人，我的外公外婆已經去世很久了，但是我的墓地是不允許鬼魂進入的，所以，我希望三位能經常來看著我。”
“把這裏弄得髒兮兮的，我也不會讓你白忙活的。過年的時候，我也會把銀子和衣服都寄過去。”
眾鬼連忙說道，“如枚小姐，你就別擔心了。
如枚點頭道：“是啊，等家父和母妃死後，在這附近也會有一處不錯的院落。將來子孫昌盛，家業興旺，都是托了先祖的福。等開春了，我就在這兒種上鬆樹，修剪一下。”
“等我爸媽死了，我一定會給他們建一座更好的墳，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不過，誰也別想霸占我們的祖墓”
“一想起我爹娘跪在這裏跪拜，我就受不了了，還要給他們磕頭，還要給他們送禮，還要被他們訓斥，實在是太過分了”
三個女人都點了點頭，說道：“對對對，不然的話，我們可以告訴你這個消息。”
如枚道：“行了，好好打理我家的墳墓，打掃幹淨，不要讓它變成一片廢墟，長滿雜草。”
韓擒抱看著如枚指揮著一群女鬼守著自己的祖墳，打掃著院子，臉色鐵青。
瞧她這樣子，連地府的下人都敢呼來喝去了
你等著，崔玨回來之後，肯定會收到一些邪魔的舉報。這下麻煩了，自己和崔玨都搬到家裏來了，居然還不能把人管好
她什麽時候來這裏殺人了？
原來如此，難怪他早上還說什麽不來，原來是來對付鬼魂的。
韓擒抱著她，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表揚她，還是應該教育她。
這個驕傲的女子，真以為她和崔玨是吃素的？
好了，她還真不在意自己和崔玨，畢竟她也不認識崔玨。
告訴她，這是不可能的，但想要嚴懲，卻又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或許，他也不願意這麽做。
韓擒抱著身子，跟在如枚身後三米處，見她彎腰翻找什麽，嘴裏還念念有詞：“喂，我的刀和劍在哪裏？”
三人立刻行動起來，將一把把木劍取了出來。
在沒有殺人之前，他隻有兩把木劍。如枚拿著那根紅線，將它套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後轉身離開。
三隻厲鬼跟著如枚，說道：“如枚小姐，初一和十五天天黑了，你就少往村外麵走吧。否則的話，我怕是會影響到你的身體。要是遇到什麽妖魔鬼怪，那就更糟糕了。”
“不怕”如枚搖頭。
三個女人跟著他，道：“我當然不會害怕，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免得我們三個給你送行。”
他也不想和如枚多待。
如枚當然明白他的意思，隻是道：“沒關係，你就別帶我了。我一個人回去吧。”
三隻厲鬼自然不會放過她，一直目送她進入庭院，這才飄然而去。
一隻腳踩在自家的小院裏，她才剛剛放鬆下來，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驚呼：“你這是在哪裏？”
如枚一驚，回頭一看，韓擒抱著她從一米開外的地方走了出來，怒道：“你這家夥，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我都快被你嚇壞了”
韓擒抱一臉憤怒的如枚，一邊走一邊輕蔑道：“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麽，你在自己院子裏聽到我的聲音，還能被你嚇成這樣，一看就是個外強中幹的慫貨，最擅長的就是嚇唬人”
“噗”的一聲，韓擒抱走了。
崔玨見到韓擒帶走來，神色不悅，心知是自己惹上麻煩了，揉了揉腦袋，道：“哎呀，頭痛死了。
韓擒抱不滿地將崔玨推到一邊，“你給我站著，讓我揍你。”
崔玨趕緊站起來，將自己的座位讓出來，撒泡尿道：“解個手。”
進了東屋，看到如枚的父母正在閑聊，如枚乖巧地坐在她身邊，忍不住吐血。
崔玨似笑非笑地看了如枚一眼，道：“喲，多好的小家夥。我剛說要來找你，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回來了。”
如枚瞥了崔玨一眼，道：“怎麽不聽話呢？否則，怎麽會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崔玨被她的話噎住了，她的父母也跟著笑了起來：“你這丫頭”
如枚瞥了一眼崔玨，淡淡道：“鹿死誰手，你定是被韓擒抱逐出宮去了。”
崔玨“嗤”的一笑，道：“哼，說到玩牌，我還不如讓著他呢，這次出門也累壞了。唔，你有沒有因韓擒抱而生氣，因為他很不開心呢？”
如枚的父母也像枚爹一樣，哈哈大笑：“她和韓擒抱說過的話，哪一次不是尖酸刻薄，上一次韓擒抱她，她都會羞紅了臉……”
“嗯。”
如枚忙道：“爹，娘，您瞧您說的，我這麽溫和，怎麽可能惹他生氣了，崔玨，您怎麽就不開心了，韓擒抱不開心的人是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想家，今天是個好日子，大家都在一起。”
“你說你，你就不想家麽，如果我是你，我肯定會很想念我的，我的父母也會想念我的，對不對？”
如枚娘怕崔玨被自己的話勾起思鄉之情，大聲道：“少廢話，你是女兒，怎麽能這麽說，崔玨、韓擒抱兩個大老爺們，想什麽呢，咱們府上也差不多，甚至更熱鬧。”
崔玨笑道：“對對對，不然我們也不會趕著去你們家大吃特吃了”
又指了指西廂房裏韓擒抱的大笑：“你聽，他看起來很思家的樣子？”
如枚白了他一眼，“你哪有思鄉病？也對，做大事的人，從來都不會在意這些，哈哈！”
崔玨摸了摸鼻梁，道：“你這笑容，分明就是在嘲諷我，哼！”
眾人哄然一笑，如枚道：“不是挖苦，說實話，在我看來，你和韓擒抱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崔玨兩眼放光，“你說的是真是假？”
如枚的父母以為是在哄崔玨，笑眯眯的看著他們吵架。
如枚說的是實話，兩人的氣場和氣場都很足，可不僅僅是衣著和家世。
“別看他年紀小，但氣質非凡。她的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帝王氣質。”我覺得他應該是個高級官員。”
崔玨“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什麽級別？”
如枚也微笑著問道：“連支書都比不過他嗎？”
如枚搖搖頭，“我也說不清楚，我就像是要讓所有人都臣服一樣。如果他是一名士兵，他必須是一名將軍。如果是當官的，那就是部級的。如果是做生意的，那就是工廠的老板了”
崔玨“哈哈哈”一聲，道：“哈哈，你還真是厲害。
如枚娘忙道：“崔玨，你這孩子，怎麽能這麽說呢？”她一邊往地上吐口水，一邊道：“仙人，你就當是真的吧，小孩子說話不算數。”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崔玨，你來了，我要下去了。”
崔玨站起來，撒腿就走，“不和你廢話了，老子要去賺錢了”
看著崔玨離去的身影，如枚輕笑道：“你看看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心眼了，看來是我看走眼了。對了，韓擒抱，不過是個扮成熟的小白臉而已。”
如枚的父親道：“我今天才發現，他們兩個都不是普通人。韓擒抱之前還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這會比以前好多了，和如權他們差不多。”
他的眉毛跳了跳。
這兩個人的身份，遲早會水落石出。如果對方真的是什麽高手，那該多好啊，自己隻是缺少一個這樣的朋友而已。
西山人都是農民，沒什麽本事。隻有一個老巫婆，雖然也算是自己人，但心狠手辣。
原本他是打算和她打好關係的，但這一刻，他卻是一點都不想了。而且，如果她下次還想胡弄他，他也要好好教訓她一頓。
如枚與爹娘說了幾句話，初一沒讓她縫衣服，就自己收拾了一下，燒水洗臉，就上床休息了。
這一晚，就這樣平靜的過去。
第二日，他們用過早餐，便將東西打包，由富貴帶著，到外婆家裏探親。
顧寧和冷少霆都是步行過去的，也沒有騎自行車。
這一年，他們家的日子好過了不少，父母對他們也很慷慨。
除了籃子裏的肉、菜和點心之外，他還給了富貴一些零花錢，這些都是給孩子的。
除此之外，還有兩包煙和一瓶酒。
農村人不喜歡抽煙和喝酒，用來招待客人的，都是很珍貴的。農村裏的漢子，雖說沒錢，可吸煙的人卻是不少。
可以說，凡是已婚男子，無一不吸煙。一盒一盒的，都是高檔貨。
至於裝的，那就更不用說了，除了領導，沒有人會有這種東西。
村裏的人，都是帶著酒瓶來的，過年的時候，喝上一小杯，比神仙還高興。
因此，這份禮物，絕對是一份大禮。
富貴蒯了筐，覺得自己的腰杆挺得更直了。
她拉著他的衣領道：“到了那裏，不要多吃。他們的夥食沒咱們家好，你別餓著了，讓我給你做飯。”
為了讓娘家省下這一餐的錢。家裏條件這麽差，能省就省，能幫就幫吧。
聽到這裏，賢良猶豫了一下。
如枚父親給賢良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出聲，賢良確實什麽也沒說。
眾人都在院中，如枚將父子二人的表情盡收眼底，也不多說什麽。
韓擒抱和崔玨都是聰明人，稍微一查，就明白了賢良在想什麽。
二人麵麵相覷，沒有說話。
眾人看著富貴快樂的蒯著筐子離去，然後分別回到屋子裏。
屋外的雨已經結了一層，屋頂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層，十分的寒冷。
賢良和如枚跟在父親身後，見母親不在，賢良便道：“父親，我隻是想讓我叔叔在這裏幹活。
如枚一聽，眉頭一皺，隻是瞪了父親一眼，等著父親的回答。
如枚父親一屁股坐下來，道：“你的心思我當然明白，這件事情我也考慮到了，不能讓親人加入。你母親雖然不說，但她也明白，在家裏呆不了多久的。”
“老金的事，金環一走，老金和金柱就成了他們的累贅。江軍的父親，江民的父親。”
“他們兩個也就算了，大家都是一丘之貉。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有你叔在，我也沒辦法。他是我的長輩，也是我的親人，我和你母親都要給他麵子。久而久之，他就會對窯廠指指點點，那就更糟糕了。”
“你那些堂兄弟，就更不用說了。他住的地方比較遠，所以不可能每天都去。在這個窯子裏幹活，家裏的衣食住行都要包。他走了，再回來，事情多著呢。”
“他們雖然是親人，但時間一久，他們就會成為敵人。別說你母親不同意，就是我們也不會同意的。”
“我再跟你們說一句，等你們三個都結婚了，你們就讓他們來吧，或者幹脆什麽都不來，免得起衝突。”
聽到父親的話，如枚鬆了口氣，她和父親的想法一樣。
聽爹這麽一說，如枚繼續道：“我同意你的說法。大家都是一夥的，免得起衝突。否則，我們就沒法做生意了。”
“我們一家人，為了開這麽個賺錢的窯子，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氣。我們才剛剛有了點起色，如果被那些親戚們毀了，我們一家人可就沒飯吃了。”
“先不說我遠在千裏之外，就是在靠山村，我都覺得心裏難受。至於江軍的父親和薑民，我們隻能給他們開工資，至於工資，我們自己決定。”
“是啊，過年的時候，我要送很多禮物。將來，如果窯廠的生意變差了，給的錢比之前少了，我怕他們會有怨言。”
“都是外來人。不過，聽父親這麽一說，我也就想好了怎麽處理了。到時候我們再給他們發工資。”
“不要仗著自己是你的親人，就得寸進尺。更不能仗著自己是人家的親人，就對人家的窯廠指指點點。現在不說清楚，將來會有更多的事情等著我們去處理”
如枚父親與賢良對視一眼，皆是不以為然。
“親人就是親人，簽訂什麽協議，都要寫在明麵上，要是簽了，那就太丟人了。要是讓外人知道了，肯定會說咱們家壞透了，咱們又是拿工資的，村子裏的人都說咱們是地主，是資本家。”
如枚搖搖頭。馮宇很快就會發現，這個家庭經營方式，並不是什麽好事，沒有任何的契約約束，大家都不會聽從別人的命令。涉及到錢財，親爹親媽都不頂用。兄弟之間不是應該分開的麽？”
“一把鐵鍬，我們幾個人都爭得頭破血流。這麽大的一個窯子，如果不寫個明白，很難讓人相信。”
“而且，我們以前也是和連隊簽訂過契約的，我爸和我哥到今天都很放心，因為他們都是先小人後君子。”
“什麽正人君子，那是對別人說的，你是自家人，我可不會這麽說。
“孝子，父母都老了，枚子明年就要出嫁了。富貴性子耿直，如全性子急，家裏還等著你來打理。你還沒有結婚，一切都好商量。”
賢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提起自己的妻子，他的心情就很不好。
如枚的父親才不管那麽多，繼續道：“再過個大半年，老二和老三就該成親了。到時候，家裏來了這麽多的親戚，都是弟妹，你就是一家之主。”
“你父母還在的時候，我們可以幫你看著，幫你掌舵，兄弟們都有個害怕的老大。我擔心我們兩個還活著，你就能把這個家給繼承下來了。”
如枚望向賢良，賢良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通紅，說道：“爹，枚子，請不要擔心。我又不是一個不近人情的哥哥，我是這個家的老大。”
“父母一直看著我，他們死了，我也是如此。他要找的老婆，什麽都可以，但絕對不能讓她當家。我可沒那麽容易被騙。”
“我會公平對待我們的窯廠，我們的兔子，我們的錢財，我們的房子，我們的土地，我都會一視同仁，不會讓我們的兄弟姐妹反目成仇，也不會讓我們的父母傷心。對了，枚子，你跟江軍去哪裏我都不會讓你擔心，你就安心和江軍在一起吧。”
“如果你不能做到這一點，那我就放棄這個家庭，放棄所有的財產，我會自己創業，再也不會讓父母和兄弟們為難了。”
若枚的父親還想說些什麽，就見著如枚的母親說著：“這些人怎麽都在屋子裏，乖，隨我到窯裏取柴火，你也來，給兔子喂飽，下午天氣熱了，我們就下去打掃。我都聞到了，明天那丫頭過來，你就等著瞧吧！”
如枚點頭，又向賢良道：“我和父親都記得哥哥的吩咐。等三位大嫂嫁過來，爹讓你做家主，你可要在一家人麵前，將這句話重複一次。”
“大家都把話挑明了，就算有衝突，也不會有衝突。等我嫁人後，我會讓你知道我們家的所有財產。”
說著，他就出去幹活了。
“來，我們去搬柴火。”過年的時候，做飯和燉湯都要用木柴。”說完，背著手就走了。
賢良見甄子瘦弱的身子，又見爹佝僂著背，心中默默道：“你就別擔心了，隻要我還活著，我們一家人都會幸福的。我們雖然不是最好的，但也是十裏八裏的人了。”
一聽是要上窯子，那幫漢子們紛紛表示願意。
韓擒抱和崔玨兩個閑得蛋疼的，看到一家子都要往窯裏走，也想跟上去。
韓擒抱回頭望了一眼，生怕她趁她不在，又鬧出什麽事來，道：“如枚，你也一起走，一個人呆在家裏多沒意思。”
如枚揚了揚眉毛，“我母親讓你來收柴，可沒叫我。還有，你不是覺得我是個累贅，今天怎麽突然就想跟我一起玩了？”
崔玨忽然道：“嗬嗬，我這不是擔心你一個人呆著麽，還以為你是個傻子呢。
韓擒抱剛想說什麽，就看到金環朝這邊走來，冷笑道：“我們先去看看她的好朋友。”
聽到這話，如枚抬起頭，看到金環，頓時大喜，“好了好了，快去快去。我們的姑娘們，都有自己的想法。”
如全也在，看到金環，他也有點尷尬，畢竟是在一家人麵前。
金環穿著新的衣裳，新的鞋子，還有一條新的絲巾，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帶著靦腆的笑容向他走來。
或許是因為愛情出西施吧，但在他看來，金環現在很美，這就夠了。
崔玨也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對著金環大聲道：“金環，你趕緊的，不然你就被送到窯子裏了。”
眾人都發出了善意的笑聲。
如枚的父母也對金環笑了笑，看她衣服嶄新，臉蛋紅撲撲的，很是可愛。
“等金環的人來了，我們一起玩吧，我閑著也是閑著。她們要到窯子裏搬柴，咱們就留在家裏陪著母親，那地方太涼了，咱們還是別過去了。”
如枚的父親看了看賢良他們，又道：“茹權在這裏，你可以幫忙照顧一下你母親她們。”
她隻是想讓任八千和金環多說幾句話而已，兩人都是老江湖了，自然看得出來兩人之間的關係很好。
如全倒也沒矯情，欣然道：“知道了。”說罷，便留下一臉笑容。
韓擒抱著崔玨和賢良，一邊開著車，一邊用繩索之類的東西，有說有笑地離開了。
金環也不想和他對視。
她對他既害怕又喜歡，對他又高興，又興奮，又緊張，又希望。
他說不出自己的感覺，甚至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如枚笑眯眯的看著金環：“怎麽跑到我家來了，我還以為隻有十五才能見到你。”
如枚娘沒等她開口，就奇道：“昨天不是黑嘍，你剛才還在她家裏，怎麽就沒說十五前就不見了？”
金環驚訝的望著如枚，“昨天晚上，你怎麽來我家了？”
“哦，原來是這樣。昨天晚上我在金環的路上遇到了三妹，聊了幾句，因為天氣冷，我就先回去了。還沒有回金環的地盤。”
難怪有人說一句謊話要用千萬句謊話去圓
誰知，如枚娘比她更驚訝，“你說什麽，昨天我還碰到三妮兒，說她奶奶身體不舒服，三妮兒和二妮兒都去奶奶家過年了，都不在家裏”
如枚：看到一屋子人都用一種見了鬼一樣的眼神看著她，她忽然哈哈大笑道：“哎呀，你瞧我，我還真傻了，不是三丫頭，而是我遇到了湘嵐。我和她吵架的時候，不想讓家裏知道，所以一直沒有說。”
香蘭是他的敵人，他不可能去質問她。
如全蹙眉，掃視一圈，“湘菊香蘭她們不是進城了嗎？”
這如枚卻是胸有成竹，“三弟，你有所不知。大年三十的時候，她哥哥帶著他們回家了。她母親被關進了監獄，現在又瘋了，她們怎麽可能在城市裏躲藏？”
提到向菊娘，眾人都很開心，金環卻道：“她就知道傷害別人，結果卻連累了家人。”
如枚也點了點頭，道：“不錯不錯，那時候我很討厭她，真想殺了她。
如枚見眾人的目光順利被香菊姑娘吸引，心中一塊大石落地。
金環當晚並沒有看到她，而是疑惑道：“她這麽晚了，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是不是被人找到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如枚娘跟如枚對視一眼，“有人看到她了，她忽然摔了一跤，哎喲……”
現在仔細一想，才意識到不對勁。
如枚皺眉沉思，喃喃道：“我們的院子很整齊，柳樹下什麽都沒有，怎麽會被她絆到？”
“她是撞樹了，你還記得嗎，我們路過的時候，她正靠在一棵樹上，揉著腰，哭得很厲害。怎麽看怎麽像是從樹上摔下去的。”
金環一臉驚恐，“什麽叫如權，你說的是香菊娘，她大早上躲在樹上？”
如枚道：“當然不是，這棵樹又高又細，怎麽可能躲得了這麽冷的地方，又沒有樹葉。而不是光天化日之下。”
如枚也道：“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死。不然的話，她要是給我們灌農藥怎麽辦？”
一邊說，一邊將香菊一家都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金環放下心來，道：“我們一家聽到這個消息，都嚇壞了。隻是，他在城裏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否則的話，他一定會來的。我媽本來想要來的，可我爸說了，讓他過幾日就回來。”
如枚搖搖頭。這老頭不是被囚禁了嗎？我倒要看看，她還能不能回來。”
“哼，別說她不會來，就是這口井，也不會有人再來找我們的麻煩。沒抓到也就算了，萬一被抓到，嘿嘿，那可就麻煩了”
“瘋子倒是小事，關鍵是香菊娘那個老太婆，你給我等著，你三天沒吃東西，肯定會沒命的。我倒要看看，她能在這寒冷的天氣裏堅持多久。”
金環連忙道：“你犯了那麽大的錯，你怎麽不把他帶到警局去，我記得他好像還帶著一把手槍。”
比如枚娘就說過：“必須是在公社的時候，才會有人來運送。村裏的領導都不在家，哪有時間管她？”
“因為她下毒失敗了，所以沒死，如果她在水裏放一滴農藥，就能讓她在家裏吃不了兜著走。”
兩個人正在聊天，突然聽到梁老太太的聲音：“枚子，枚子娘，你在不在？”
“梁婆婆，他們都來了。你怎麽來了？”
梁婆婆腳下一滑，蒯著一筐土豆幹，喘著粗氣走了進來，“你們看，你們屋子那麽多，有幾個人能聽到我們的談話，卻不知道他們住在哪裏。”
“躍躍一家三口已經回家了。我要出去和人聊聊。還有金環的人。”
如枚和金環已經先一步走了出來，扶著老頭進了屋子。
“梁婆婆，請坐下。”如全一邊說著，一邊把瓜子和花生往她手上遞。
梁婆婆拒絕：“我牙齒不好，不能吃這個，你要是饞壞了，就把牙齒都給弄壞了，你這個小丫頭，還是自己吃比較好。”
“梁婆婆，您就在這裏取暖吧。”如枚從懷裏掏出一個籮筐，道：“你帶這麽多菜幹嘛？”
如枚也是客客氣氣道：“我不是來跟您過年的，怎麽還帶了些地瓜幹過來，咱們三個都是成年人了。”
梁婆婆坐下來，說道：“你怎麽不給我過年，第一天的時候，你就給我買了一大份方便麵。肉多了，蔬菜少了，不值錢。”
事實上，這個時候，整個村子裏的人，都快餓死了。
梁家的情況就好多了，一家三口沒怎麽吃飯，而梁躍躍每個月能賺到十幾元的工資，幾乎可以用來購買口糧了。因此，梁家這半年來，並沒有餓著肚子。
不過，到現在為止，他們家的食物並不多，都是後麵才買的。當然，這也是她家種的。
地瓜是一種產量極高的作物，在這個時代，一畝地能達到一萬多公斤都不稀奇。七十年代，肥料和肥料都比較少，一畝地的產量也在五千到六千公斤之間。
一畝地的麥子，也才四五百公斤，遠遠比不上地瓜。
因此，在北方的鄉村，一年三個季節都能吃到地瓜，每個人的地下室裏，都有數千斤的地瓜。
紅薯粉，紅薯粉，曬幹紅薯，這是最好的保鮮方法。
甘薯切片曬幹後，可存放一年而不變質；地瓜麵就更不用說了，幾年都不會有蟲子。因此，幾乎每家每戶都配備了這樣的設備。
至於梁婆婆為什麽送了如家蒯半筐地瓜，她當然也明白，如家的地瓜幹早被吃光了。
梁婆婆道：“你們家有八個成年人在這裏吃飯，這還不算手藝人。二畝地，就算隊伍裏發再多的糧食，也不夠他們填飽肚子的。我家裏也沒啥好要的，所以才蒯了這個。”
事實上，她最愛吃的就是地瓜幹，煮粥的時候，味道很不錯。
在這個年代，患上癌症的人已經很少見了。
梁婆婆問道：“富貴回外婆那裏了？”
如枚娘道：“是啊，是啊。蒯得的籃子好重，他的手臂都快被他的手弄痛了。賢良他爺他們在窯子裏砍柴，我們可以聊聊。”
如枚，如全，金環三人站在一旁，竊竊私語。
如枚用木棍在木炭上點了點，說著：“三弟，這爐子不熱了，你去廚房搬些木頭過來。”
金環聽到葉默的話，更是直接起身說道：“我去”
這是一種本能，在金環看來，如枚說什麽就是什麽，有什麽工作，她都會毫不猶豫的執行。
這回倒是成了如枚的笑柄，“喲喲喲，金環，你就別慣著我三弟了，到時候你再讓他幹活，他就沒辦法使喚你了。”
金環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那讓他去”
“我走了，我走了，天很濕很涼，你們兩個就在火堆旁取暖吧。”
如枚還想繼續逗笑金環，卻聽梁婆婆問道：“賢良什麽時候娶妻？”
如枚連忙回頭，卻聽到母親道：“不管什麽時候了，有什麽適合你的盡管說。
梁婆婆連忙說道：“這件事不是我們能決定的，要讓那些小輩覺得適合。我們先回雪枚府，告訴他，讓他多加注意。”
“雪枚還有一個表妹，她的事情，就有些麻煩了。不知道怎麽了，怎麽就說不出話來呢？人家不是說她心胸寬廣嗎？”
“我聽說，並不是這樣，隻是她運氣太差，總是在路上出事。要麽父親死去，要麽母親死去。”
“躍躍的叔叔說家裏沒有長輩，就是不想讓女兒跟著他。我和她又不熟悉，你就告訴賢良，這樣不好吧。”
“我隻是問你，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就讓嶽躍他們四歲那年，注意一下。如果你不喜歡，那就算了。”
如枚一聽這話，頓時不樂意了：“我怎麽覺得女兒不太好？”
如枚眉頭一皺，還想說什麽，卻看到如權端著一堆木柴走了過來，她與金環一起端著，往盆中倒去。
火勢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如全來了精神：“我們烤地瓜吧。”
“金環給你，三哥現在還不知在什麽地方。”
金環對如家的火鍋店很熟悉，正好有事情做，立刻站起來道：“給我來四個，我就不要了。”
“她一個人扛不住，你也過去幫忙。”
如全能和金環單獨在一起，當然樂意，連忙跟了上去。
另一邊，梁老太太和如枚娘還在勸她：“賢良，你不要被蘭英弄壞了，我們應該好好談一談。等他們結婚了，他就沒麵子了。”
如枚打斷了她的話，道：“梁婆婆，你跟我哥說一聲，要是有什麽好事，咱們就去看看。隻要他能沉得住氣，能撐起一家之主就好。”
如枚娘道：“正是如此。”
梁老太太點了點頭：“對啊。家裏這麽多事情，總要有個能幹的媳婦才行。”
賢良在門外大叫：「我們又來啦！」
崔玨一人拿著兩個紅薯，一個接一個地從火鍋店裏走了出來，看到這一幕，崔玨立刻嘲諷地吹了聲口哨。
眾人哈哈大笑。
梁婆婆看見丈夫都回去了，又看了看太陽，蒯提起筐子要回去，說：“你們把東西整理一下，我先出去了。”
如枚娘趕緊放下手中正在揉著的玉米棒子：“中午來我家吃午飯，不值得你一個人去。”
如枚連忙阻止。
梁婆婆擺了擺手，“過年容易，包子已經煮好了，熱一下就可以了。”
院裏的人紛紛向梁老太太問好，包括韓擒抱和崔玨在內，都稱呼她為“梁奶奶”。
金環將地瓜往炭盆中一扔，也準備離開，“我也要回去準備晚飯。”說罷，撒腿就跑。
說完，他追上梁奶奶，兩個人互相扶著，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如枚夫人望了一眼金環，微笑道：“這姑娘倒也是個孝子。
如全沒有回答，隻是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挺好的。”
每逢二更回家，這在全國各地的城市和農村，都是一種固定的習俗。人老了，就把兒女送出去了。
他有那麽多子女，今年是你，明年是他，都一樣。
賢良和蘭英是第一個成親的年頭，他們兩個當然要去了。若是賢良一走，他一個人回去，那可就丟人丟大發了。
所以他主動請纓道：“我去吧。”
兩人聊了一下午的時間，到了傍晚的時候，她偷偷的想要去先祖的墓前看看。
用過晚膳，賢良和韓擒抱等漢子，正在西廂談笑。
如枚收拾完東西，回到屋裏披上披肩，對正在東間客廳談話的父母道：“我要和金環說幾句話。”起身就走。
如枚娘急道：“這麽晚了還亂跑，小心摔著！”
如枚的父親道：“由著她，隻要她不出村子，什麽事都可以等會兒再叫她，過年就在家裏等著。”
韓擒抱和崔玨在西廂房中麵麵相覷，眉頭緊鎖。
這妮子，難道不知道初一十五晚上最好不要出去麽？
根據這裏的習俗，除夕之夜，是要邀請死者回家一起過年的。
於是，初一的時候，陽間就開始飄來飄去了。而不是以前，那些陰魂躲在地府裏，不敢出來。
等她走遠了，韓擒抱著她去洗手間，才走了出去。
崔玨當然明白韓擒抱要和如枚一起走，他扯了扯嘴角，大聲道：“打牌，打牌，都是一盤棋，我要把錢賺回來！”
所以，他們三個人，都是要拉著的，一張桌子，很快就過去了。等他們去尋找韓擒抱和如枚的時候，他們應該已經完成了任務，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茹氏三兄弟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趕緊去取牌，沒過多久，攤位就被支走了，四個人吵吵鬧鬧地玩起了牌。
韓擒抱化作一道殘影，緊隨如枚而去。韓擒抱著頭，看著如枚徑直往村子西邊走。
這是要做什麽？
大過年的，他總不能跑到野槐樹村來，給那些女鬼們拜年吧？
看著如枚出了村莊，忽然往村東邊走去，韓擒抱更加驚訝了。
他的注意力似乎被吸引了，就在他三米遠的地方，穩穩當當地跟了上去。
鬼物雖然多，但修為太低，並沒有發現韓擒抱的存在。如枚低著頭，一路狂奔，根本看不到韓擒抱的身影。
莫無忌連影子都沒有看到，就算是她在前麵，如枚也隻能裝作沒有看到。你是不是在打我祖墳的主意？
路麵上的積雪和泥濘都被凍結了，所以行走起來要比白天容易得多。他輕車熟路，很快就來到了祖墓所在的位置。
屏住呼吸，運起靈視之術，想要看看這墓中到底是什麽，可是什麽都沒有發現，心中一沉，隻聽到背後一聲呼喊：“如枚小姐，你來啦”
如枚回頭一看，三個女人飄然而來，頓時大喜：“兩位，您來的可真及時啊！”
老鬼忙道：“小姐，你來遲了。一人重傷，一人斷腳，另外兩人傷勢不輕。他們發現你要來了，就跑了。”
“應該是要回閻羅殿吧，我聽人說，他們在離開之前，還信誓旦旦的要將你的事情上報給閻羅殿。你不需要害怕。”
閻羅王和判官就在你們府上，你們去告狀有什麽用？
如枚一聽，放下心來，道：“我自然是不懼他們告發我，我隻是擔心他們會把我怎麽樣，反正他們已經走了，我也就不計較了。”
“告訴所有人，我的外公外婆已經去世很久了，但是我的墓地是不允許鬼魂進入的，所以，我希望三位能經常來看著我。”
“把這裏弄得髒兮兮的，我也不會讓你白忙活的。過年的時候，我也會把銀子和衣服都寄過去。”
眾鬼連忙說道，“如枚小姐，你就別擔心了。
如枚點頭道：“是啊，等家父和母妃死後，在這附近也會有一處不錯的院落。將來子孫昌盛，家業興旺，都是托了先祖的福。等開春了，我就在這兒種上鬆樹，修剪一下。”
“等我爸媽死了，我一定會給他們建一座更好的墳，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不過，誰也別想霸占我們的祖墓”
“一想起我爹娘跪在這裏跪拜，我就受不了了，還要給他們磕頭，還要給他們送禮，還要被他們訓斥，實在是太過分了”
三個女人都點了點頭，說道：“對對對，不然的話，我們可以告訴你這個消息。”
如枚道：“行了，好好打理我家的墳墓，打掃幹淨，不要讓它變成一片廢墟，長滿雜草。”
韓擒抱看著如枚指揮著一群女鬼守著自己的祖墳，打掃著院子，臉色鐵青。
瞧她這樣子，連地府的下人都敢呼來喝去了
你等著，崔玨回來之後，肯定會收到一些邪魔的舉報。這下麻煩了，自己和崔玨都搬到家裏來了，居然還不能把人管好
她什麽時候來這裏殺人了？
原來如此，難怪他早上還說什麽不來，原來是來對付鬼魂的。
韓擒抱著她，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表揚她，還是應該教育她。
這個驕傲的女子，真以為她和崔玨是吃素的？
好了，她還真不在意自己和崔玨，畢竟她也不認識崔玨。
告訴她，這是不可能的，但想要嚴懲，卻又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或許，他也不願意這麽做。
韓擒抱著身子，跟在如枚身後三米處，見她彎腰翻找什麽，嘴裏還念念有詞：“喂，我的刀和劍在哪裏？”
三人立刻行動起來，將一把把木劍取了出來。
在沒有殺人之前，他隻有兩把木劍。如枚拿著那根紅線，將它套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後轉身離開。
三隻厲鬼跟著如枚，說道：“如枚小姐，初一和十五天天黑了，你就少往村外麵走吧。否則的話，我怕是會影響到你的身體。要是遇到什麽妖魔鬼怪，那就更糟糕了。”
“不怕”如枚搖頭。
三個女人跟著他，道：“我當然不會害怕，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免得我們三個給你送行。”
他也不想和如枚多待。
如枚當然明白他的意思，隻是道：“沒關係，你就別帶我了。我一個人回去吧。”
三隻厲鬼自然不會放過她，一直目送她進入庭院，這才飄然而去。
一隻腳踩在自家的小院裏，她才剛剛放鬆下來，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驚呼：“你這是在哪裏？”
如枚一驚，回頭一看，韓擒抱著她從一米開外的地方走了出來，怒道：“你這家夥，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我都快被你嚇壞了”
韓擒抱一臉憤怒的如枚，一邊走一邊輕蔑道：“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麽，你在自己院子裏聽到我的聲音，還能被你嚇成這樣，一看就是個外強中幹的慫貨，最擅長的就是嚇唬人”
“噗”的一聲，韓擒抱走了。
崔玨見到韓擒帶走來，神色不悅，心知是自己惹上麻煩了，揉了揉腦袋，道：“哎呀，頭痛死了。
韓擒抱不滿地將崔玨推到一邊，“你給我站著，讓我揍你。”
崔玨趕緊站起來，將自己的座位讓出來，撒泡尿道：“解個手。”
進了東屋，看到如枚的父母正在閑聊，如枚乖巧地坐在她身邊，忍不住吐血。
崔玨似笑非笑地看了如枚一眼，道：“喲，多好的小家夥。我剛說要來找你，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回來了。”
如枚瞥了崔玨一眼，道：“怎麽不聽話呢？否則，怎麽會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崔玨被她的話噎住了，她的父母也跟著笑了起來：“你這丫頭”
如枚瞥了一眼崔玨，淡淡道：“鹿死誰手，你定是被韓擒抱逐出宮去了。”
崔玨“嗤”的一笑，道：“哼，說到玩牌，我還不如讓著他呢，這次出門也累壞了。唔，你有沒有因韓擒抱而生氣，因為他很不開心呢？”
如枚的父母也像枚爹一樣，哈哈大笑：“她和韓擒抱說過的話，哪一次不是尖酸刻薄，上一次韓擒抱她，她都會羞紅了臉……”
“嗯。”
如枚忙道：“爹，娘，您瞧您說的，我這麽溫和，怎麽可能惹他生氣了，崔玨，您怎麽就不開心了，韓擒抱不開心的人是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想家，今天是個好日子，大家都在一起。”
“你說你，你就不想家麽，如果我是你，我肯定會很想念我的，我的父母也會想念我的，對不對？”
如枚娘怕崔玨被自己的話勾起思鄉之情，大聲道：“少廢話，你是女兒，怎麽能這麽說，崔玨、韓擒抱兩個大老爺們，想什麽呢，咱們府上也差不多，甚至更熱鬧。”
崔玨笑道：“對對對，不然我們也不會趕著去你們家大吃特吃了”
又指了指西廂房裏韓擒抱的大笑：“你聽，他看起來很思家的樣子？”
如枚白了他一眼，“你哪有思鄉病？也對，做大事的人，從來都不會在意這些，哈哈！”
崔玨摸了摸鼻梁，道：“你這笑容，分明就是在嘲諷我，哼！”
眾人哄然一笑，如枚道：“不是挖苦，說實話，在我看來，你和韓擒抱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崔玨兩眼放光，“你說的是真是假？”
如枚的父母以為是在哄崔玨，笑眯眯的看著他們吵架。
如枚說的是實話，兩人的氣場和氣場都很足，可不僅僅是衣著和家世。
“別看他年紀小，但氣質非凡。她的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帝王氣質。”我覺得他應該是個高級官員。”
崔玨“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什麽級別？”
如枚也微笑著問道：“連支書都比不過他嗎？”
如枚搖搖頭，“我也說不清楚，我就像是要讓所有人都臣服一樣。如果他是一名士兵，他必須是一名將軍。如果是當官的，那就是部級的。如果是做生意的，那就是工廠的老板了”
崔玨“哈哈哈”一聲，道：“哈哈，你還真是厲害。
如枚娘忙道：“崔玨，你這孩子，怎麽能這麽說呢？”她一邊往地上吐口水，一邊道：“仙人，你就當是真的吧，小孩子說話不算數。”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崔玨，你來了，我要下去了。”
崔玨站起來，撒腿就走，“不和你廢話了，老子要去賺錢了”
看著崔玨離去的身影，如枚輕笑道：“你看看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心眼了，看來是我看走眼了。對了，韓擒抱，不過是個扮成熟的小白臉而已。”
如枚的父親道：“我今天才發現，他們兩個都不是普通人。韓擒抱之前還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這會比以前好多了，和如權他們差不多。”
他的眉毛跳了跳。
這兩個人的身份，遲早會水落石出。如果對方真的是什麽高手，那該多好啊，自己隻是缺少一個這樣的朋友而已。
西山人都是農民，沒什麽本事。隻有一個老巫婆，雖然也算是自己人，但心狠手辣。
原本他是打算和她打好關係的，但這一刻，他卻是一點都不想了。而且，如果她下次還想胡弄他，他也要好好教訓她一頓。
如枚與爹娘說了幾句話，初一沒讓她縫衣服，就自己收拾了一下，燒水洗臉，就上床休息了。
這一晚，就這樣平靜的過去。
第二日，他們用過早餐，便將東西打包，由富貴帶著，到外婆家裏探親。
顧寧和冷少霆都是步行過去的，也沒有騎自行車。
這一年，他們家的日子好過了不少，父母對他們也很慷慨。
除了籃子裏的肉、菜和點心之外，他還給了富貴一些零花錢，這些都是給孩子的。
除此之外，還有兩包煙和一瓶酒。
農村人不喜歡抽煙和喝酒，用來招待客人的，都是很珍貴的。農村裏的漢子，雖說沒錢，可吸煙的人卻是不少。
可以說，凡是已婚男子，無一不吸煙。一盒一盒的，都是高檔貨。
至於裝的，那就更不用說了，除了領導，沒有人會有這種東西。
村裏的人，都是帶著酒瓶來的，過年的時候，喝上一小杯，比神仙還高興。
因此，這份禮物，絕對是一份大禮。
富貴蒯了筐，覺得自己的腰杆挺得更直了。
她拉著他的衣領道：“到了那裏，不要多吃。他們的夥食沒咱們家好，你別餓著了，讓我給你做飯。”
為了讓娘家省下這一餐的錢。家裏條件這麽差，能省就省，能幫就幫吧。
聽到這裏，賢良猶豫了一下。
如枚父親給賢良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出聲，賢良確實什麽也沒說。
眾人都在院中，如枚將父子二人的表情盡收眼底，也不多說什麽。
韓擒抱和崔玨都是聰明人，稍微一查，就明白了賢良在想什麽。
二人麵麵相覷，沒有說話。
眾人看著富貴快樂的蒯著筐子離去，然後分別回到屋子裏。
屋外的雨已經結了一層，屋頂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層，十分的寒冷。
賢良和如枚跟在父親身後，見母親不在，賢良便道：“父親，我隻是想讓我叔叔在這裏幹活。
如枚一聽，眉頭一皺，隻是瞪了父親一眼，等著父親的回答。
如枚父親一屁股坐下來，道：“你的心思我當然明白，這件事情我也考慮到了，不能讓親人加入。你母親雖然不說，但她也明白，在家裏呆不了多久的。”
“老金的事，金環一走，老金和金柱就成了他們的累贅。江軍的父親，江民的父親。”
“他們兩個也就算了，大家都是一丘之貉。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有你叔在，我也沒辦法。他是我的長輩，也是我的親人，我和你母親都要給他麵子。久而久之，他就會對窯廠指指點點，那就更糟糕了。”
“你那些堂兄弟，就更不用說了。他住的地方比較遠，所以不可能每天都去。在這個窯子裏幹活，家裏的衣食住行都要包。他走了，再回來，事情多著呢。”
“他們雖然是親人，但時間一久，他們就會成為敵人。別說你母親不同意，就是我們也不會同意的。”
“我再跟你們說一句，等你們三個都結婚了，你們就讓他們來吧，或者幹脆什麽都不來，免得起衝突。”
聽到父親的話，如枚鬆了口氣，她和父親的想法一樣。
聽爹這麽一說，如枚繼續道：“我同意你的說法。大家都是一夥的，免得起衝突。否則，我們就沒法做生意了。”
“我們一家人，為了開這麽個賺錢的窯子，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氣。我們才剛剛有了點起色，如果被那些親戚們毀了，我們一家人可就沒飯吃了。”
“先不說我遠在千裏之外，就是在靠山村，我都覺得心裏難受。至於江軍的父親和薑民，我們隻能給他們開工資，至於工資，我們自己決定。”
“是啊，過年的時候，我要送很多禮物。將來，如果窯廠的生意變差了，給的錢比之前少了，我怕他們會有怨言。”
“都是外來人。不過，聽父親這麽一說，我也就想好了怎麽處理了。到時候我們再給他們發工資。”
“不要仗著自己是你的親人，就得寸進尺。更不能仗著自己是人家的親人，就對人家的窯廠指指點點。現在不說清楚，將來會有更多的事情等著我們去處理”
如枚父親與賢良對視一眼，皆是不以為然。
“親人就是親人，簽訂什麽協議，都要寫在明麵上，要是簽了，那就太丟人了。要是讓外人知道了，肯定會說咱們家壞透了，咱們又是拿工資的，村子裏的人都說咱們是地主，是資本家。”
如枚搖搖頭。馮宇很快就會發現，這個家庭經營方式，並不是什麽好事，沒有任何的契約約束，大家都不會聽從別人的命令。涉及到錢財，親爹親媽都不頂用。兄弟之間不是應該分開的麽？”
“一把鐵鍬，我們幾個人都爭得頭破血流。這麽大的一個窯子，如果不寫個明白，很難讓人相信。”
“而且，我們以前也是和連隊簽訂過契約的，我爸和我哥到今天都很放心，因為他們都是先小人後君子。”
“什麽正人君子，那是對別人說的，你是自家人，我可不會這麽說。
“孝子，父母都老了，枚子明年就要出嫁了。富貴性子耿直，如全性子急，家裏還等著你來打理。你還沒有結婚，一切都好商量。”
賢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提起自己的妻子，他的心情就很不好。
如枚的父親才不管那麽多，繼續道：“再過個大半年，老二和老三就該成親了。到時候，家裏來了這麽多的親戚，都是弟妹，你就是一家之主。”
“你父母還在的時候，我們可以幫你看著，幫你掌舵，兄弟們都有個害怕的老大。我擔心我們兩個還活著，你就能把這個家給繼承下來了。”
如枚望向賢良，賢良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通紅，說道：“爹，枚子，請不要擔心。我又不是一個不近人情的哥哥，我是這個家的老大。”
“父母一直看著我，他們死了，我也是如此。他要找的老婆，什麽都可以，但絕對不能讓她當家。我可沒那麽容易被騙。”
“我會公平對待我們的窯廠，我們的兔子，我們的錢財，我們的房子，我們的土地，我都會一視同仁，不會讓我們的兄弟姐妹反目成仇，也不會讓我們的父母傷心。對了，枚子，你跟江軍去哪裏我都不會讓你擔心，你就安心和江軍在一起吧。”
“如果你不能做到這一點，那我就放棄這個家庭，放棄所有的財產，我會自己創業，再也不會讓父母和兄弟們為難了。”
若枚的父親還想說些什麽，就見著如枚的母親說著：“這些人怎麽都在屋子裏，乖，隨我到窯裏取柴火，你也來，給兔子喂飽，下午天氣熱了，我們就下去打掃。我都聞到了，明天那丫頭過來，你就等著瞧吧！”
如枚點頭，又向賢良道：“我和父親都記得哥哥的吩咐。等三位大嫂嫁過來，爹讓你做家主，你可要在一家人麵前，將這句話重複一次。”
“大家都把話挑明了，就算有衝突，也不會有衝突。等我嫁人後，我會讓你知道我們家的所有財產。”
說著，他就出去幹活了。
“來，我們去搬柴火。”過年的時候，做飯和燉湯都要用木柴。”說完，背著手就走了。
賢良見甄子瘦弱的身子，又見爹佝僂著背，心中默默道：“你就別擔心了，隻要我還活著，我們一家人都會幸福的。我們雖然不是最好的，但也是十裏八裏的人了。”
一聽是要上窯子，那幫漢子們紛紛表示願意。
韓擒抱和崔玨兩個閑得蛋疼的，看到一家子都要往窯裏走，也想跟上去。
韓擒抱回頭望了一眼，生怕她趁她不在，又鬧出什麽事來，道：“如枚，你也一起走，一個人呆在家裏多沒意思。”
如枚揚了揚眉毛，“我母親讓你來收柴，可沒叫我。還有，你不是覺得我是個累贅，今天怎麽突然就想跟我一起玩了？”
崔玨忽然道：“嗬嗬，我這不是擔心你一個人呆著麽，還以為你是個傻子呢。
韓擒抱剛想說什麽，就看到金環朝這邊走來，冷笑道：“我們先去看看她的好朋友。”
聽到這話，如枚抬起頭，看到金環，頓時大喜，“好了好了，快去快去。我們的姑娘們，都有自己的想法。”
如全也在，看到金環，他也有點尷尬，畢竟是在一家人麵前。
金環穿著新的衣裳，新的鞋子，還有一條新的絲巾，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帶著靦腆的笑容向他走來。
或許是因為愛情出西施吧，但在他看來，金環現在很美，這就夠了。
崔玨也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對著金環大聲道：“金環，你趕緊的，不然你就被送到窯子裏了。”
眾人都發出了善意的笑聲。
如枚的父母也對金環笑了笑，看她衣服嶄新，臉蛋紅撲撲的，很是可愛。
“等金環的人來了，我們一起玩吧，我閑著也是閑著。她們要到窯子裏搬柴，咱們就留在家裏陪著母親，那地方太涼了，咱們還是別過去了。”
如枚的父親看了看賢良他們，又道：“茹權在這裏，你可以幫忙照顧一下你母親她們。”
她隻是想讓任八千和金環多說幾句話而已，兩人都是老江湖了，自然看得出來兩人之間的關係很好。
如全倒也沒矯情，欣然道：“知道了。”說罷，便留下一臉笑容。
韓擒抱著崔玨和賢良，一邊開著車，一邊用繩索之類的東西，有說有笑地離開了。
金環也不想和他對視。
她對他既害怕又喜歡，對他又高興，又興奮，又緊張，又希望。
他說不出自己的感覺，甚至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如枚笑眯眯的看著金環：“怎麽跑到我家來了，我還以為隻有十五才能見到你。”
如枚娘沒等她開口，就奇道：“昨天不是黑嘍，你剛才還在她家裏，怎麽就沒說十五前就不見了？”
金環驚訝的望著如枚，“昨天晚上，你怎麽來我家了？”
“哦，原來是這樣。昨天晚上我在金環的路上遇到了三妹，聊了幾句，因為天氣冷，我就先回去了。還沒有回金環的地盤。”
難怪有人說一句謊話要用千萬句謊話去圓
誰知，如枚娘比她更驚訝，“你說什麽，昨天我還碰到三妮兒，說她奶奶身體不舒服，三妮兒和二妮兒都去奶奶家過年了，都不在家裏”
如枚：看到一屋子人都用一種見了鬼一樣的眼神看著她，她忽然哈哈大笑道：“哎呀，你瞧我，我還真傻了，不是三丫頭，而是我遇到了湘嵐。我和她吵架的時候，不想讓家裏知道，所以一直沒有說。”
香蘭是他的敵人，他不可能去質問她。
如全蹙眉，掃視一圈，“湘菊香蘭她們不是進城了嗎？”
這如枚卻是胸有成竹，“三弟，你有所不知。大年三十的時候，她哥哥帶著他們回家了。她母親被關進了監獄，現在又瘋了，她們怎麽可能在城市裏躲藏？”
提到向菊娘，眾人都很開心，金環卻道：“她就知道傷害別人，結果卻連累了家人。”
如枚也點了點頭，道：“不錯不錯，那時候我很討厭她，真想殺了她。
如枚見眾人的目光順利被香菊姑娘吸引，心中一塊大石落地。
金環當晚並沒有看到她，而是疑惑道：“她這麽晚了，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是不是被人找到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如枚娘跟如枚對視一眼，“有人看到她了，她忽然摔了一跤，哎喲……”
現在仔細一想，才意識到不對勁。
如枚皺眉沉思，喃喃道：“我們的院子很整齊，柳樹下什麽都沒有，怎麽會被她絆到？”
“她是撞樹了，你還記得嗎，我們路過的時候，她正靠在一棵樹上，揉著腰，哭得很厲害。怎麽看怎麽像是從樹上摔下去的。”
金環一臉驚恐，“什麽叫如權，你說的是香菊娘，她大早上躲在樹上？”
如枚道：“當然不是，這棵樹又高又細，怎麽可能躲得了這麽冷的地方，又沒有樹葉。而不是光天化日之下。”
如枚也道：“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死。不然的話，她要是給我們灌農藥怎麽辦？”
一邊說，一邊將香菊一家都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金環放下心來，道：“我們一家聽到這個消息，都嚇壞了。隻是，他在城裏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否則的話，他一定會來的。我媽本來想要來的，可我爸說了，讓他過幾日就回來。”
如枚搖搖頭。這老頭不是被囚禁了嗎？我倒要看看，她還能不能回來。”
“哼，別說她不會來，就是這口井，也不會有人再來找我們的麻煩。沒抓到也就算了，萬一被抓到，嘿嘿，那可就麻煩了”
“瘋子倒是小事，關鍵是香菊娘那個老太婆，你給我等著，你三天沒吃東西，肯定會沒命的。我倒要看看，她能在這寒冷的天氣裏堅持多久。”
金環連忙道：“你犯了那麽大的錯，你怎麽不把他帶到警局去，我記得他好像還帶著一把手槍。”
比如枚娘就說過：“必須是在公社的時候，才會有人來運送。村裏的領導都不在家，哪有時間管她？”
“因為她下毒失敗了，所以沒死，如果她在水裏放一滴農藥，就能讓她在家裏吃不了兜著走。”
兩個人正在聊天，突然聽到梁老太太的聲音：“枚子，枚子娘，你在不在？”
“梁婆婆，他們都來了。你怎麽來了？”
梁婆婆腳下一滑，蒯著一筐土豆幹，喘著粗氣走了進來，“你們看，你們屋子那麽多，有幾個人能聽到我們的談話，卻不知道他們住在哪裏。”
“躍躍一家三口已經回家了。我要出去和人聊聊。還有金環的人。”
如枚和金環已經先一步走了出來，扶著老頭進了屋子。
“梁婆婆，請坐下。”如全一邊說著，一邊把瓜子和花生往她手上遞。
梁婆婆拒絕：“我牙齒不好，不能吃這個，你要是饞壞了，就把牙齒都給弄壞了，你這個小丫頭，還是自己吃比較好。”
“梁婆婆，您就在這裏取暖吧。”如枚從懷裏掏出一個籮筐，道：“你帶這麽多菜幹嘛？”
如枚也是客客氣氣道：“我不是來跟您過年的，怎麽還帶了些地瓜幹過來，咱們三個都是成年人了。”
梁婆婆坐下來，說道：“你怎麽不給我過年，第一天的時候，你就給我買了一大份方便麵。肉多了，蔬菜少了，不值錢。”
事實上，這個時候，整個村子裏的人，都快餓死了。
梁家的情況就好多了，一家三口沒怎麽吃飯，而梁躍躍每個月能賺到十幾元的工資，幾乎可以用來購買口糧了。因此，梁家這半年來，並沒有餓著肚子。
不過，到現在為止，他們家的食物並不多，都是後麵才買的。當然，這也是她家種的。
地瓜是一種產量極高的作物，在這個時代，一畝地能達到一萬多公斤都不稀奇。七十年代，肥料和肥料都比較少，一畝地的產量也在五千到六千公斤之間。
一畝地的麥子，也才四五百公斤，遠遠比不上地瓜。
因此，在北方的鄉村，一年三個季節都能吃到地瓜，每個人的地下室裏，都有數千斤的地瓜。
紅薯粉，紅薯粉，曬幹紅薯，這是最好的保鮮方法。
甘薯切片曬幹後，可存放一年而不變質；地瓜麵就更不用說了，幾年都不會有蟲子。因此，幾乎每家每戶都配備了這樣的設備。
至於梁婆婆為什麽送了如家蒯半筐地瓜，她當然也明白，如家的地瓜幹早被吃光了。
梁婆婆道：“你們家有八個成年人在這裏吃飯，這還不算手藝人。二畝地，就算隊伍裏發再多的糧食，也不夠他們填飽肚子的。我家裏也沒啥好要的，所以才蒯了這個。”
事實上，她最愛吃的就是地瓜幹，煮粥的時候，味道很不錯。
在這個年代，患上癌症的人已經很少見了。
梁婆婆問道：“富貴回外婆那裏了？”
如枚娘道：“是啊，是啊。蒯得的籃子好重，他的手臂都快被他的手弄痛了。賢良他爺他們在窯子裏砍柴，我們可以聊聊。”
如枚，如全，金環三人站在一旁，竊竊私語。
如枚用木棍在木炭上點了點，說著：“三弟，這爐子不熱了，你去廚房搬些木頭過來。”
金環聽到葉默的話，更是直接起身說道：“我去”
這是一種本能，在金環看來，如枚說什麽就是什麽，有什麽工作，她都會毫不猶豫的執行。
這回倒是成了如枚的笑柄，“喲喲喲，金環，你就別慣著我三弟了，到時候你再讓他幹活，他就沒辦法使喚你了。”
金環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那讓他去”
“我走了，我走了，天很濕很涼，你們兩個就在火堆旁取暖吧。”
如枚還想繼續逗笑金環，卻聽梁婆婆問道：“賢良什麽時候娶妻？”
如枚連忙回頭，卻聽到母親道：“不管什麽時候了，有什麽適合你的盡管說。
梁婆婆連忙說道：“這件事不是我們能決定的，要讓那些小輩覺得適合。我們先回雪枚府，告訴他，讓他多加注意。”
“雪枚還有一個表妹，她的事情，就有些麻煩了。不知道怎麽了，怎麽就說不出話來呢？人家不是說她心胸寬廣嗎？”
“我聽說，並不是這樣，隻是她運氣太差，總是在路上出事。要麽父親死去，要麽母親死去。”
“躍躍的叔叔說家裏沒有長輩，就是不想讓女兒跟著他。我和她又不熟悉，你就告訴賢良，這樣不好吧。”
“我隻是問你，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就讓嶽躍他們四歲那年，注意一下。如果你不喜歡，那就算了。”
如枚一聽這話，頓時不樂意了：“我怎麽覺得女兒不太好？”
如枚眉頭一皺，還想說什麽，卻看到如權端著一堆木柴走了過來，她與金環一起端著，往盆中倒去。
火勢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如全來了精神：“我們烤地瓜吧。”
“金環給你，三哥現在還不知在什麽地方。”
金環對如家的火鍋店很熟悉，正好有事情做，立刻站起來道：“給我來四個，我就不要了。”
“她一個人扛不住，你也過去幫忙。”
如全能和金環單獨在一起，當然樂意，連忙跟了上去。
另一邊，梁老太太和如枚娘還在勸她：“賢良，你不要被蘭英弄壞了，我們應該好好談一談。等他們結婚了，他就沒麵子了。”
如枚打斷了她的話，道：“梁婆婆，你跟我哥說一聲，要是有什麽好事，咱們就去看看。隻要他能沉得住氣，能撐起一家之主就好。”
如枚娘道：“正是如此。”
梁老太太點了點頭：“對啊。家裏這麽多事情，總要有個能幹的媳婦才行。”
賢良在門外大叫：「我們又來啦！」
崔玨一人拿著兩個紅薯，一個接一個地從火鍋店裏走了出來，看到這一幕，崔玨立刻嘲諷地吹了聲口哨。
眾人哈哈大笑。
梁婆婆看見丈夫都回去了，又看了看太陽，蒯提起筐子要回去，說：“你們把東西整理一下，我先出去了。”
如枚娘趕緊放下手中正在揉著的玉米棒子：“中午來我家吃午飯，不值得你一個人去。”
如枚連忙阻止。
梁婆婆擺了擺手，“過年容易，包子已經煮好了，熱一下就可以了。”
院裏的人紛紛向梁老太太問好，包括韓擒抱和崔玨在內，都稱呼她為“梁奶奶”。
金環將地瓜往炭盆中一扔，也準備離開，“我也要回去準備晚飯。”說罷，撒腿就跑。
說完，他追上梁奶奶，兩個人互相扶著，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如枚夫人望了一眼金環，微笑道：“這姑娘倒也是個孝子。
如全沒有回答，隻是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