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巒發現,趙南玉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他的眼神扭曲,充滿了暴戾和悲傷,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的人類。
那趴在地上的女子開口說話,卻讓趙南玉整個人都僵住。
宋巒竟看到了他的淚水,珍貴的淚水,在他眼中一閃而過。
她覺得胸口堵得慌。
醒來之時,宋巒擦了擦臉上,這才意識到,自己也在哭泣。她很清楚,那個夢中的女子,並不是真正的自己。
或許是因為她的人設崩塌,她的身體已經被侵蝕了。
這讓宋巒下定了決心,要繼續扮演原主人的角色,她要演好原主刻薄理的角色,而不是背著趙南玉出軌。
宋巒看了看外麵,天色才蒙蒙亮,她掙紮著下床,梳洗一番,便在寺廟中的僧人帶領下,前往寺廟吃飯。
吃過早飯,眾人就準備回去了。
宋巒在山下,遇到一位老相識,是自己的好姐姐,宋瑜。
兩人最後一次相見,是在皇宮中,從那時起,宋巒便沒有見過自己的姐姐,上一次聽到宋瑜要出嫁,也是林姨娘說的。
再看看宋瑜現在的樣子,完全沒有要結婚的意思。
宋瑜瘦到她都快不認識了,整個人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從她身邊走過的時候,宋瑜給了她一個幽怨的眼神。
“好巧啊,三妹妹。”
宋巒本就沒想過對方會如此客氣,便微笑道:“姐姐,你也是來求佛的?”
“不錯。妹妹在哪裏?”
“彼此彼此。”
宋瑜冷笑一聲,“希望你能如願以償。”
宋巒禮貌道:“你也是。”
宋巒感覺宋瑜的目光,仿佛要將她殺死一般,宋瑜一定對她恨之入骨。
宋瑜是真的討厭秦宛如,恨恨的瞪了秦宛如一眼,出了皇宮,一回到家裏,她就覺得自己的小腹痛的厲害,整整三天都沒有好轉。
最終,她被告知,隻有驅除晦氣,她的父母,才急匆匆將她許配給他,她有種預感,這一定是宋巒想要報仇,所以,她被算計了。
到了正午時分,馬車終於在府邸門口停下。
宋巒昨夜並未休息,隻是在車廂中小憩片刻,此刻卻是神清氣爽,見四下無人,便愜意的舒展開來。
還沒等她回到院子裏,就看到一個小男孩從院子裏鑽了出來。
宋巒心中有心事,見到這位故人,卻沒有露出笑容,而是蹲下身子,揉了揉他的腦袋,“你這是要去迎接母親麽?”
他點了點頭,伸手示意她過來。
知哥有些害羞,很難在她麵前表現得如此積極,似乎是因為他的病,兩個人的關係才有了長足的進步。
宋巒一把將其攬入懷中,微笑道:“真是好孩子,不枉我對你這麽好。”
她心中的鬱悶消散了不少,自己的孩子,果然是個好孩子。
這一整個上午,識哥都跟在她身邊,甚至還將她摟在懷裏,宋巒被糾纏的無暇多想,哪有功夫傷心難過。
晚飯時分,趙南玉未歸,宋巒與識哥兒共進晚餐,用完餐後,她將他送入夢鄉。
小心翼翼的將嬰兒放在自己的隔間裏,給他蓋好被子,宋巒才慢慢的離開。
趙南玉已經換好了衣服,聽到紀雲舒的聲音,他回頭,問道:“這廟可好?”
說來也巧,宋巒忽然想起,剛才那個道人說過什麽。
她嘟了嘟小嘴,“我才沒出去呢。”
趙南玉剛剛從門外歸來,雙手冰涼,不太好意思上去拉她,但他敏感發現,宋巒情緒十分低沉,便隨意問道:“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宋巒低頭把玩著自己的腳趾,眼眶漸漸變得通紅,腦海中浮現出那句“死於非命”,再也無法忘記。
她低著頭,淚水無聲的滑落,打濕了她的衣衫,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她的眼淚很美,很溫柔。
趙南玉一把將她拉到自己麵前,溫柔的幫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問道:“有沒有人對你不好?”
宋巒本不願當著他的麵哭泣,可是卻無法克製,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
她抽了抽鼻子,說話都有些結巴了,“我今天晚上在家裏看了一本書,裏麵的人好可憐,讓我很不高興。”
趙南玉有些不相信,便安慰道:“那些都是騙人的東西。”
宋巒聽到他的話,哭聲更大了,喘著粗氣,趙南玉越說越傷心,因為小說中的每一件事都是那麽的真實。
趙南玉本以為,他最愛看到的,就是她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沒想到,他竟然會忍不住,將她摟在懷裏,安慰道:“別把身體弄傷了。”
宋巒抽著鼻子,眼眶紅腫,止不住的往下流。
趙南玉沒辦法,隻能將她放在床上,“你要是再哭,我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果不其然,宋巒立刻閉嘴。
趙南玉也不想嚇唬宋巒,但看她的樣子,怕是很快就會被嚇暈。他外出一段時間,當他再次出現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了許多。
趙南玉可不相信,宋巒隻是被折磨的死去活來,不過他詢問了一下看守她的人,卻告訴他,這座道觀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強忍著心頭的疑惑,趙南玉回到自己的房間,熄滅了手中的燭火。
宋巒終於將自己的情緒宣泄出來,心情也好了不少,她將自己裹在被窩裏,麵對著牆壁,很快,她就發現自己的身體貼在了自己的身上。
趙南玉躺在趙南玉身邊,伸手攬著她的腰肢,強行將她從牆角拉了起來,雙手不老實,很快就將她的腰帶給解了。
剛要有所動作,宋巒轉過頭來,正好與其視線對上。
從現在開始,她要將自己的驕傲發揮到極致!做,總比殺了他強。總好過被人打死。
更何況,宋巒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趙南玉對她有意思。因此,宋巒還抱著一絲希望,以為自己再怎麽任性,也不會讓他殺了自己。
宋巒鼓起勇氣,一巴掌將他的手掌打掉,“別摸我。”
明亮的月光灑在她絕美的臉上,讓她雙眼泛紅,一巴掌將他推開,顯得格外的迷人。
趙南玉舔了一下嘴唇,摟著她腰肢的手又加重了幾分,然後低下頭,含著她的嘴唇,似乎並不在意她說的是什麽,隻是覺得好玩而已,輕聲道:“阿巒好凶,嚇死我了。”
宋巒一把將其推開,隻覺胸中一鬆。
看樣子,自己狠下心來,確實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她是真的要做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家閨秀了。
宋巒在來世前,性格溫婉,膽小怕事,不愛說話,也不愛打架,父母都說她是個好孩子,從來不會對別人不好。
正因如此,宋巒覺得自己對趙南玉很狠,可實際上,在楚楓看來,這根本就是一種調戲,一種享受。
趙南玉更願意看到她撒嬌的樣子,這可比她一點都不在意要好。
趙南玉深吸了一口氣,道:“山寶真香。”
想起宋巒之母對自己的稱呼。趙南玉心中一動,喊出了“巒寶”兩個字。
宋巒聽到這個名字,隻覺得胳膊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明明是一句很普通的話,可趙南玉卻說的如此淫|蕩。
芙蓉帳篷裏的空氣很是旖旎,他一遍又一遍的讀著,像是在刺激她,讓她做出回應,踮起腳尖,煞是可愛。宋巒心中大急,打不過他,難道逃不掉?
她下意識後退,卻發現宋巒根本打不過他,逃無可逃。跑不掉的話,就會被人抓回來,然後被人欺負。
宋巒臉色一沉,狠狠瞪了一眼壓在自己肩膀上的男子,“我讓你別動我,你怎麽就這麽蠻不講理呢?還摸來摸去的,真是討厭。”
她的表情一點都不嚇人,聲音軟綿綿的。趙南玉見此,頓時忍不住笑出聲來,“巒寶這是要跟我打情罵俏麽?”
宋巒氣不打一處來,“沒有,我沒有罵你!
這還不明白?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麽?男主角也太無恥了吧。
她被逗得沒了聲息,房間裏傳來了細微的聲響。
宋巒忍不住伸手推開他,道:“另外,別再喊我巒寶了,我聽著不舒服。”
他故意把最後兩個字說的很重,配上他那悅耳的嗓音,讓她渾身一震。
“為何?”趙南玉和顏悅色的問道。
“隻有我母親,才會這樣讀。”宋巒原本愁容滿麵,此刻卻是笑顏如花,雙眼眯起,道:“你想做我母親?”
趙南玉眉毛一挑,嗤笑一聲,道:“你倒是會說話。”
趙南玉一夜又一夜的呼喚,宋巒雖不想聽到,卻也無可奈何,無法阻止,又是捏又是踹,更是將其視為情侶之間的浪漫。
第二天,風和日麗。
宋巒半條命都沒了,瞪大了雙眼,細細思索,昨晚自己就不該提自己要做她母親的事情,結果惹怒了趙南玉,所以才會如此記仇。
她現在連動彈一下的力氣都沒有,全身都是酸痛的。
良久,宋巒長歎一聲,疲憊的從床榻上爬了下來,林嬤嬤聽到動靜,連忙走了過來,給她拿了一套衣服。
宋巒穿戴整齊,梳洗完畢,外麵有侍女送來早餐。
宋巒喜好專一,早餐不喜甜食,也不喜油膩,每日隻飲白粥,從未改變。
可是最近一段時間,她發現那碗粥的口味似乎發生了變化,以前是帶著一股淡淡的甜香,但是這一次,卻沒有了。
宋巒連飲兩大碗白米粥,方才堪堪將腹中之物填滿,用過早膳後,卻見趙南玉早已下朝返回。
陽光明媚,微風習習,並不寒冷。
“要不要一起出去玩玩?”趙南玉的心情很好,進了房間換上了一套幹淨的衣裳。
宋巒正在房間裏踱步,消化著食物,聞言腳步一頓,目光一閃,點頭道:“想的!”
她從來沒有騎馬,這是一件很丟臉的事。
可宋巒卻想起來,原主是個騎術高手,騎術也頗為了得。每到秋季,皇帝都要親赴秋圍,天下權貴子弟紛紛前來參賽,包括騎術。
上麵隻有一行字:“宋巒,曾奪得女子騎術第一。”
趙南玉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說道:“快去更衣,我送你到馬場上。”
宋巒屁溜溜的跑出去換上了自己的騎服,昨晚她還計劃著要跟趙南玉撕破臉皮呢。
宋巒一襲紅衣,長發束起,麵容棱角分明,神采奕奕,美豔不可方物。
等到了馬廄,宋巒才意識到,除了他們之外,六皇子和阿雲還在。
六太子神情溫和,十分隨和,甚至還與她攀談起來,完全沒有一點高高在上的樣子。
“早就聽說宋大小姐的騎技不錯,不知道今天能否有幸領教一下。”
“謬讚了。”宋巒尷尬一笑。
她雖然不會騎馬,但也許在馬背上,她的直覺就會發揮出來。
阿雲畏畏縮縮的站在六皇子身邊,她看起來很不敢出去,膽子很小,連話都不敢說。
“宋小姐,您沒事吧?”鳳舞從六皇子身邊伸出頭來,擔憂的看著鳳舞。
宋巒對阿雲印象不錯,此女單純可人,未經人事,令人心生嗬護之心。可惜的是,原著中並沒有她的名字,也沒有任何關於她的故事。不知是宋巒遺忘劇情,還是沒有認真閱讀。
宋巒並未注意到,她看向阿雲的目光,多了一絲憐惜和憐惜,六皇子繼位後,他的前王妃就是宣正晴,除此之外,新帝也有數位深得新帝喜愛的妃子。
就算阿雲真的是被新帝囚禁在金屋中藏嬌的女子,她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裏去,畢竟她的生命隻有數十年,而被包養的女子,根本就沒有逃脫的可能。
宋巒與阿雲,隻有兩麵之緣,但阿雲對六皇子的深情,卻是溢於言表。
她微微一笑,“是啊。嗯。是不是被嚇到了?”
上次阿雲差點就哭了。
阿雲尷尬的點了點頭,她是真的被嚇壞了,生怕宋家小姐會因為疼痛而暈厥。
趙南玉對她和一群不相幹的人廢話很是不滿,拉著她就往前走。
宋巒在馬棚中選了一頭看上去比較溫和的,摸了摸它的屁股,道:“就它了。”
“確定嗎?”趙南玉一怔,隨即抬起頭來。
宋巒咳嗽一聲,有些尷尬:“他長得最帥。”
趙南玉不知該說什麽好,在他想來,宋巒應該不會選擇一頭幼小的小馬。
好在,她也不怕摔著。
宋巒被趙南玉背在背上,這讓她很是尷尬,因為她的腿很矮,所以走了很久,都沒能走到山頂。
趙南玉原本還一臉幸災樂禍的看著她,直到她氣得要把鞭子扔出去,他才勉強的勾了勾唇角,將她打橫一把,將她扛上了馬上。
或許是這副身軀的天性使然,上了馬背後,她便可以自如駕馭,但卻不敢開的太快,隻能繞著馬場轉圈。
趙南玉則是緊隨其後,一身黑衣,英俊的麵容,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英俊瀟灑。
繞了兩個圈子,宋巒便感到有些疲憊,翻身下馬之時,腿都快崴了。
六殿下與阿雲似乎還沒有上馬,阿雲麵色慘白,似乎被嚇得不輕,拽著六皇子的手臂就是不能動彈。
六王子對阿雲說了幾句話,差點沒讓她掉眼淚,他看著她眼眶泛紅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一把抱住她的臉頰,在她臉上狠狠地吻了一口。
宋巒覺得,這個家夥,還真是壞透了。
阿雲這樣不明不白的嫁給他,他都不確定自己能做些什麽,更別說未來了。
原著中,新帝的性格並不好,後宮美女如雲,但是皇帝都是冷酷無情的,曾經被他捧在手心裏的女子,轉眼間就被他殺死了。
宋巒再次想起,趙南玉並非善類。沒有成為權臣之前,他是一個溫和的貴族,但是一旦掌握了權力,就會將所有的敵人都排除在外。有的時候,他甚至會將一個人的家人都殺了。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不能幸免。
一開始,有人大膽地上書彈劾他,奈何新帝太過信任他,從不理會。
但是趙南玉,卻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凡是提過他奏折的人,都會一一記住,而且出手狠辣,滅門滅族,時間一長,便無人敢去找他麻煩。
趙南玉性情暴虐,心狠手辣,不過,他在大梁的治理下,倒也頗有成效,漸漸的,國家的財政越來越寬裕,民生也越來越好。
討厭他的人想要置他於死地,支持他的人則是忠心耿耿。
趙南玉從後麵走了過來,摟著她的肩膀問道:“累了?”
宋巒移開視線,嗔怪一聲:“是啊,我太困,不願再坐上去。”
“既然如此,我們也該早點休息了。”
“我不。”她微微仰著頭,語氣裏帶著幾分不耐煩。
我們才在這裏呆了一段時間,怎麽又要回來了?這一次,她並沒有模仿原主的性格,隻是因為她實在是太煩躁了,看到任何東西,聽到他的話,都會覺得煩躁。
宋巒以為,自己大姨媽將至,所以情緒有些失控,稍有失控。
趙南玉始終麵無表情,宋巒從未見過如此喜怒不形於色之人。
“你這孩子氣。”
“我隻是不願意那麽早就回家,我要去挑選一些珠寶,人家女孩子都帶著華麗的珠寶和衣裳,而我卻沒有那麽多。”
宋巒撒了個謊,她身上的衣服太多了,趙南玉的寶庫中,她已經選了不少首飾。
趙南玉順著她的意思,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們就一起逛街。”
宋巒頓時生出一種,自己被蘇羽捧在手心的感覺。
六殿下和阿雲對在馬廄裏待下去也失去了興趣,便帶著四人往集市上走去,六皇子卻像是另有要事,並沒有跟他們同行。
阿雲對宋巒依依不舍,臨走時,拉住她的手道:“宋小姐,我能不能請你一起去玩?”
宋巒瞪大眼睛,半晌後,她才反應過來,失神道:“可以的。”
六王子伸手攬住她的腰肢,一臉不悅:“原來你還挺愛她的!”
阿雲咬了咬嘴唇,沒有回答。
待他們離開,宋巒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就像當初懷瑾被阿雲牽著手時,她的記憶中浮現出一幕幕從未出現過的場景。
金碧輝煌的宮殿,金色的囚籠,一個個披頭散發,哭泣的女子。
這位女士叫阿雲。
即便宋巒知曉,也無可奈何。
趙南玉看著她悶悶不樂的樣子,拉著她的手指,說道:“你不喜歡逛珠寶店麽?”
宋巒一言不發,趙南玉領著她在帝都最好的珠寶店裏轉了一圈,孩子氣的她,恨不得把他所有的家當都花光,一次就給他買了不少簪子和耳環。
趙南玉看著顧寧買了這麽多東西,卻是麵不改色,一邊走一邊笑著說道:“都是不好的。”
宋巒捧著她的首飾,盯著他,道:“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趙南玉笑而不語。他自然不會承認,宋巒對他的離去之心,怕是還未散去,給他一些不值一文的東西,倒也不錯,就算逃出去,也賺不到什麽錢。
他含糊地說:“我不想讓你失望。”
宋巒冷哼道:“你這人,還真是不識抬舉!
趙南玉咧嘴一笑,說道:“要不,我將我倉庫的鑰匙交給你?”
倉庫中的寶物,沒有典當,宋巒帶回去,要麽用著,要麽看看,根本賣不出去。
不管怎麽說,趙南玉都不會放過她的,所以,毀了她的經濟來源,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送給她有什麽不好?宋巒也不矯情,伸手道:“拿,拿來。”
趙南玉握了握她的雙手,說道:“等回去了,我再還給你。”
宋巒暫時相信,回到家中時,天已經黑了,卻被老夫人請到家裏吃晚飯。
今天並不是一場盛宴,也沒有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
宋巒心中疑惑,老夫人顯然對他們二人並無好感,平日裏連招呼都懶得打一聲,為何忽然要他們一起吃飯?
難道是老人家看開了,也要和家人團聚了?不可能吧,奶奶那麽多孫兒,又怎麽會缺少一個趙南玉呢?
宋巒腦仁砰砰直跳,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湧上心頭。
女人的第六感總是很敏銳的,她知道這個老太婆不懷好意。
白老太板著一張嚴肅的臉,見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她才抬頭看了他們一眼,這才開口:“今天叫大家來,是有點事情要跟大家說。”
“您說。”趙南玉麵無表情。
“我要把他帶在身邊。”
宋巒呼吸困難,被老夫人一句話,氣的麵容扭曲。
宋巒原本還想忍耐,畢竟她是長輩,還是不要鬧矛盾的好,可現在看來,老夫人並不是在說笑,而是真的想將他帶回府中。
這是怎麽回事?趙南玉是她唯一的兒子,也是她唯一的兒子,現在都還健在。這麽沒禮貌的請求,居然被一個老太太給說的這麽理直氣壯。
宋巒蹭的站起身來,他的神智還算清醒,可聲線依舊帶著幾分顫抖,“外祖母,我哥哥就在這裏,他不是在你麵前麽?您要是真想要見人,就讓丫鬟帶著人過來,我自然也就沒有話說了。”
白老太往前傾了傾身體,板著一張臉,板著一張臉道:“我想把知哥帶到我這裏來,好好教育。”
宋巒氣得七竅生煙,雖然老夫人對自己的弟弟很好,可也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會被人拐走。
“外祖母,這是我和阿玉唯一的兒子,而且他也不一定會同意的。”
“就憑你?要是你跟阿玉能好好教導,我才不會帶他來呢!他自從跟著你之後,就沒有一天是好過的,前段時間還一病不起,哪有你這樣做母親的?”
宋巒隻覺胸口一團火,湧上心頭,忍不住道:“我奶奶好大的膽子,好像識哥兒被你養大了,就再也不會得病了。”
宋巒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話語中,蘊含著何等的諷刺和諷刺。
趙婆婆許久未見到宋巒這個模樣,本以為這些天來,她有所改變,可現在看來,卻是一點進步都沒有!
老夫人抬起手,指向宋鸞,“我是為你好,你卻不知天高地厚,還出言諷刺,目無尊長,沒大沒小,還想管教我?”
宋巒歎了一聲,“孫媳跟孫媳說的很清楚,但你卻不聽,孫媳隻是實話實說,還請外祖母別怪我太過刻薄。”
這麽多年來,趙婆婆從未在宋鸞麵前討到什麽便宜,與她的其他兒媳不同,宋巒自幼嬌生慣養,被爹娘和哥哥寵壞了,性格桀驁,目中無人,所以趙夫人年輕時經常與她爭吵,事後還會懲罰她,但此人卻是個不會輕易接受懲罰的人。
宋巒本想激怒趙南玉,與她離婚,可老夫人再三叮囑,趙南玉卻充耳不聞。
“我就想知道,你會不會把他帶到院子裏來?”
宋巒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我在跟你說話!”
宋巒心中惱怒,如此固執,不願正麵回應,這還不夠明顯?老夫人還用得著追問嗎?
趙奶奶被她這副倔強的模樣氣得差點暈過去,顫抖著手指道:“我跟你說,老爺子心裏也是這麽想的,就算你不同意,也改變不了。”
他很討人喜歡,也很聰明。趙老先生不是沒有這樣的想法,隻是因為兩人就那麽一個兒子,所以也就沒有再提出來。
宋巒一字一頓:“你是不是一定要跟我爭?”
她這話可真是一點麵子都不給,句句都紮到了白老太的臉上,趙老太抬起手掌,朝她臉上扇了過去。
趙南玉攔住了老夫人的手臂,“奶奶,你消消氣。”
白老太冷哼一聲,將自己的手掌抽了回來,語氣冰冷的說道:“你想保她?我以前也沒看你這麽擔心過。”
“阿巒乃是我的夫人,我當然要保護好她。”趙南玉淡淡說道,讓得老人找不到半點破綻。
老太太本以為事情會很簡單,趙南玉雖然很疼自己的兒子,可因為朝政繁忙,很少能抽出時間來照顧自己的兒子,而宋鸞,自從兒子出生後,她對兒子也沒什麽好感,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什麽邪,突然性情大變。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無論是趙南玉,還是宋巒,恐怕都不會答應。
她的孫子孫女們都沒有結婚,更別說有自己的兒女了,一個人年紀大了,自然是一個人孤獨的時候,更何況,他還很聰明,而且還很聰明,很討她的喜歡。
老夫人打心眼裏覺得,跟著自己的弟弟,總比跟著宋巒要好,吃穿住行都不會少。
卻沒想到,這對夫婦居然這麽不領情。
她甚至不敢再看趙南玉一眼,因為她一看到自己的母親,就會想到自己的母親,也就是趙家的恥辱。
她冷冷地道:“看我不順眼,那就滾。”
宋巒巴不得立刻離開,可就在她轉身要離開的時候,趙南玉卻是一把拉住了她。
他溫言安慰:“別急。”
趙南玉轉頭看向趙老太太,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冷笑道:“奶奶,你派人去把他接出去,我們馬上就走,絕對不會髒了你的眼。”
知哥是被奶奶的保姆接過來的,一下午都沒有讓他回家,直到趙南玉回家,她才讓他睡下。
這件事情,很快就傳開了,她本想著,趙南玉會不知情的。
早知這家夥不會讓人放心,這王府裏,怕是有他的人。
“寶寶已經睡覺了。”
趙南玉說道:“我這就去將他喚醒。”
“你一定要與我為敵?”
“不是。”
白老太沒好氣的道:“春枝,你給我站住!”
趙南玉眼神一凝,想了想,也不廢話,一腳將人踢飛,衝入了房間之中。
他這一腳踢的很重,很重,春枝被踢的站都站不起來,也不敢上去阻止。
三公子如此猙獰的模樣,實在是太罕見了,讓眾人都是一驚。
他的知哥已經睡著了,剛才那麽大的聲音,他都沒有醒來。趙南玉一手接過兒子,一手拉著宋鸞,來到滿臉怒容的老嫗麵前,恭敬道:“我這就去。”
“好大的口氣。”
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別的詞。
宋巒一頭霧水,被他拉著往外走,有些不敢置信,她本以為趙南玉不會跟老太太對著幹,可誰曾想,他竟然一腳將人踢開,還將自己的弟弟給帶走了。
宋巒低頭輕咳一聲,道:“這話雖不好聽,卻不得不說。”
趙南玉一臉認真的說道:“說來聽聽,說來聽聽。”
“看到奶奶被打臉,我就覺得很解氣。”
宋巒才知道,自己為所欲為的感覺是多麽的美妙,整個人都是那麽的舒暢,沒有一絲的不自在。她補充道:“我現在心情好多了!”
胸口不舒服,呼吸不暢。
“調皮。”趙南玉忍俊不禁,伸手在她臉上掐了一把。
宋巒生的白皙,肌膚細膩,趙南玉的力量很大,他用力的掐著他的臉頰,打的她臉頰生疼,憤怒的甩開了他的手臂。
“你為何不懂得憐香惜玉?”
他親她的時候恨不得將她整個人都吞下去,在床上他也經常恨不得將她活生生的吞下去,實在是太討厭了。
趙南玉挑了挑眉毛,說道:“你是不是以為,我對你不是很好?”
宋巒指著自己的脖頸,將領口撩起,露出昨夜的吻痕,“這就是心疼?你還要不要臉了?”
想到昨晚發生的一切,她臉上一熱,便不再多說什麽,而是轉移了話題:“你覺得,白老太為什麽要帶著阿敏去見他?她本來就看你不順眼,更別說給你照顧寶寶了。”
宋巒性格直爽,直言不諱。
趙南玉歎息一聲,“你別胡思亂想,你也別多想,我不會讓外祖母帶他走的。”
既然是男主角所言,宋巒自然會選擇信任。
回到懷水閣後,趙南玉將昏迷中的明哥放在了床上,然後讓下人去取水來。
識哥兒悠悠醒來,看到自己的母親站在自己麵前,虛弱地叫了一句:“娘親。”
宋巒聽到這嬌滴滴,嬌滴滴的聲音,心中如蜜糖般甜蜜,她在床沿上坐下,撫摸著他的臉頰,眯起雙眼:“醒了啊?”
覺哥剛剛醒來,帶著濃重的鼻音,嗓音軟糯可愛,慢條斯理的給她講解,“我,我不知道自己在外祖母那裏睡著了。”
他本打算在下午回家,但奶奶不讓他去。
“恩,母親知曉。”宋巒托腮問道,“可曾想過外祖母?”
知哥垂下了腦袋,一副不想回答的樣子。
宋巒繼續道:“告訴母親真相,不要騙我,我不會責怪你。”
果然,他的奶奶很嚴肅,臉上沒有笑容,和他也沒有什麽親密的關係,他也知道,奶奶更偏愛其他兩個表哥。
宋巒笑的那叫一個燦爛,“這才是我的好孩子。”
趙南玉從光幕中走出,便看到了宋巒傻笑的模樣,宋巒不知,此女一笑,竟是如此美麗,一雙眸子,更是璀璨如星辰。
趙南玉赤|裸著上半身,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身後,月光般的臉頰上,還沾著點點晶瑩,他慢慢走到宋鸞身邊,沒事就拉著她的小手玩耍。
“你在高興什麽?”趙南玉問道。
宋巒冷喝一聲:“我不會說的。”
趙南玉不再多問,自顧自的擺弄著自己的小指頭,“不說也沒關係。”
這一夜,識哥依舊沒有與娘親同眠的時間,他忽然有些想念當初自己病重之時,娘親與他同床共枕之時,他從不反對,可如今卻不能。
“識哥”沒有說出來,因為他明白,自己的父皇是不會同意的。
宋巒繞著馬廄轉了一圈,與老夫人打了一架,也有些疲憊,躺在床上便呼呼大睡起來。
她依舊是那副浪蕩的模樣,四仰八叉,衣衫不整,趙南玉拉過被子,幫她整理了一下身體,這才抱著她一起睡覺。
直到第二日下午,宋巒才得知,老夫人得了重病,全府上下都說,老夫人被她氣得不輕。
宋巒委屈極了,她沒想到,自己幾句話,就讓老太太這樣一個心狠的女子生病了。
隻可惜,昨天晚上她跟奶奶吵架的消息被趙爺爺知道了,趙爺爺最看重的就是規矩,所以他一說,他就生氣了。
當即讓管事,領著宋巒前往祖祠,趙南玉早已在祖祠外跪拜。
趙大爺一張臉都快成了鍋底,“阿玉啊,你可真不爭氣。你可不能跟你奶奶頂嘴!”
趙南玉也懶得與自己的親人爭辯,一臉雲淡風輕,絲毫沒有將此事放在眼中,說道:“我願意接受我的責罰,隻是阿巒身體孱弱,恐怕承受不起家族規矩。”
趙老爺子冷眼看著她,冷笑道:“就因為她實力弱小,就可以對自己的父母不尊重?我跟你說,那是不可能的!不給她點教訓,她還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裏麵有不少下人,手裏都握著皮鞭,這皮鞭很長,抽起來一定很痛。
宋巒心中發寒,若是被這東西擊中,隻怕立刻就會魂飛魄散!
趙南玉站直了身體,沉聲道:“這件事,我替她解決了。”
“行,爺爺不會阻止你的。”趙大爺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四十大板,不許漏一塊,抽吧。”
宋巒一把抱住她,渾身顫抖,還未說話,趙南玉揉了揉她的腦袋,衝她溫和一笑,道:“滾開,不要亂看。”
宋巒欲哭無淚,心中苦澀,難以言喻。
最後,她被拖出了廟,外麵傳來一聲皮鞭抽打的聲響。
宋巒眼中滿是淚水,泣不成聲。
但她卻不知道,趙南玉是有意讓她挨揍的。
趙南玉很清楚,趙家最講究的就是禮數,長輩是不能忤逆的,但昨天晚上,他竟然敢在外祖母的房間裏動手。
這一招,看似粗俗,實則有效,從宋巒眼角滑落的淚珠,便能看出,她心中有多痛。
趙南玉閉上了雙眼。
看著她為他流淚,這種滋味真好。
宋巒宛若被獵手盯上的小狗,一步一步,都逃不出他布置的圈套。
趙南玉的背上,被打了四十多鞭子,他的忍耐力很強,雖然沒有發出一聲慘叫,但他的痛苦,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種煎熬。
趙家人基本上都到了,隻有趙聞衍還在讀書,其他和他差不多大的哥哥們都安靜的在旁邊圍觀,誰也不肯為趙南玉說話,哪怕是趙朝,他也是如此,因為他很清楚,爺爺是個軟骨頭,禮法大於天,二哥因為和奶奶頂嘴,挨一鞭也不算什麽。
趙博就像是在看一場好戲一樣,說起來也怪,二哥不喜歡自己,奶奶也不喜歡自己,可是自己卻被打過幾次。難得看到他二弟出醜。
趙博一開始還在興奮的看著,不想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地方,隻可惜,他發現趙南玉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這讓他有些無趣。
唉,白忙活了。
趙博心中暗罵,要是他二弟被罰的時候如此無聊,他還不如不來,隨便編一個理由搪塞過去,總好過這樣傻愣愣的。
趙南玉強忍著腰間的劇痛,長時間的下跪,讓他的雙腿都有些酸痛,他慢慢站起身來,麵色慘白。
趙家的人都被打成這樣了,最終,他的心也軟了下來,揮了揮手:“帶三公子回家。”
趙南玉臉色一變,說道:“沒事,我一個人就夠了。”
趙大爺深知他性子執拗,有些時候跟趙家的人不一樣,但他都這樣說了,他也不想自己找不自在,臉色一沉,不再多言。
宋巒早就在外麵等候,一看到趙南玉,便衝了過來,看著他渾身是血,卻不敢去摸,怕傷到他,她紅著眼睛,擔心的不得了,“很痛嗎?我......我......”
“我,我來扶你,回家我給你敷上。”宋巒一陣無語,滿臉歉疚:“我,我不會再給你添麻煩。”
最多也就是以後少跟老太太見麵,多聽她一句,別吵了。
宋巒很是愧疚,因為趙南玉是為了她,才被打成這樣的,此刻臉色蒼白,一副要暈過去的樣子。
趙南玉摟著她的肩膀,微微一笑,安慰道:“別想太多,我沒有責任。”
他越說,宋巒心中更難受,擦了擦眼淚,將其攙扶起來。
那趴在地上的女子開口說話,卻讓趙南玉整個人都僵住。
宋巒竟看到了他的淚水,珍貴的淚水,在他眼中一閃而過。
她覺得胸口堵得慌。
醒來之時,宋巒擦了擦臉上,這才意識到,自己也在哭泣。她很清楚,那個夢中的女子,並不是真正的自己。
或許是因為她的人設崩塌,她的身體已經被侵蝕了。
這讓宋巒下定了決心,要繼續扮演原主人的角色,她要演好原主刻薄理的角色,而不是背著趙南玉出軌。
宋巒看了看外麵,天色才蒙蒙亮,她掙紮著下床,梳洗一番,便在寺廟中的僧人帶領下,前往寺廟吃飯。
吃過早飯,眾人就準備回去了。
宋巒在山下,遇到一位老相識,是自己的好姐姐,宋瑜。
兩人最後一次相見,是在皇宮中,從那時起,宋巒便沒有見過自己的姐姐,上一次聽到宋瑜要出嫁,也是林姨娘說的。
再看看宋瑜現在的樣子,完全沒有要結婚的意思。
宋瑜瘦到她都快不認識了,整個人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從她身邊走過的時候,宋瑜給了她一個幽怨的眼神。
“好巧啊,三妹妹。”
宋巒本就沒想過對方會如此客氣,便微笑道:“姐姐,你也是來求佛的?”
“不錯。妹妹在哪裏?”
“彼此彼此。”
宋瑜冷笑一聲,“希望你能如願以償。”
宋巒禮貌道:“你也是。”
宋巒感覺宋瑜的目光,仿佛要將她殺死一般,宋瑜一定對她恨之入骨。
宋瑜是真的討厭秦宛如,恨恨的瞪了秦宛如一眼,出了皇宮,一回到家裏,她就覺得自己的小腹痛的厲害,整整三天都沒有好轉。
最終,她被告知,隻有驅除晦氣,她的父母,才急匆匆將她許配給他,她有種預感,這一定是宋巒想要報仇,所以,她被算計了。
到了正午時分,馬車終於在府邸門口停下。
宋巒昨夜並未休息,隻是在車廂中小憩片刻,此刻卻是神清氣爽,見四下無人,便愜意的舒展開來。
還沒等她回到院子裏,就看到一個小男孩從院子裏鑽了出來。
宋巒心中有心事,見到這位故人,卻沒有露出笑容,而是蹲下身子,揉了揉他的腦袋,“你這是要去迎接母親麽?”
他點了點頭,伸手示意她過來。
知哥有些害羞,很難在她麵前表現得如此積極,似乎是因為他的病,兩個人的關係才有了長足的進步。
宋巒一把將其攬入懷中,微笑道:“真是好孩子,不枉我對你這麽好。”
她心中的鬱悶消散了不少,自己的孩子,果然是個好孩子。
這一整個上午,識哥都跟在她身邊,甚至還將她摟在懷裏,宋巒被糾纏的無暇多想,哪有功夫傷心難過。
晚飯時分,趙南玉未歸,宋巒與識哥兒共進晚餐,用完餐後,她將他送入夢鄉。
小心翼翼的將嬰兒放在自己的隔間裏,給他蓋好被子,宋巒才慢慢的離開。
趙南玉已經換好了衣服,聽到紀雲舒的聲音,他回頭,問道:“這廟可好?”
說來也巧,宋巒忽然想起,剛才那個道人說過什麽。
她嘟了嘟小嘴,“我才沒出去呢。”
趙南玉剛剛從門外歸來,雙手冰涼,不太好意思上去拉她,但他敏感發現,宋巒情緒十分低沉,便隨意問道:“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宋巒低頭把玩著自己的腳趾,眼眶漸漸變得通紅,腦海中浮現出那句“死於非命”,再也無法忘記。
她低著頭,淚水無聲的滑落,打濕了她的衣衫,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她的眼淚很美,很溫柔。
趙南玉一把將她拉到自己麵前,溫柔的幫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問道:“有沒有人對你不好?”
宋巒本不願當著他的麵哭泣,可是卻無法克製,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
她抽了抽鼻子,說話都有些結巴了,“我今天晚上在家裏看了一本書,裏麵的人好可憐,讓我很不高興。”
趙南玉有些不相信,便安慰道:“那些都是騙人的東西。”
宋巒聽到他的話,哭聲更大了,喘著粗氣,趙南玉越說越傷心,因為小說中的每一件事都是那麽的真實。
趙南玉本以為,他最愛看到的,就是她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沒想到,他竟然會忍不住,將她摟在懷裏,安慰道:“別把身體弄傷了。”
宋巒抽著鼻子,眼眶紅腫,止不住的往下流。
趙南玉沒辦法,隻能將她放在床上,“你要是再哭,我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果不其然,宋巒立刻閉嘴。
趙南玉也不想嚇唬宋巒,但看她的樣子,怕是很快就會被嚇暈。他外出一段時間,當他再次出現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了許多。
趙南玉可不相信,宋巒隻是被折磨的死去活來,不過他詢問了一下看守她的人,卻告訴他,這座道觀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強忍著心頭的疑惑,趙南玉回到自己的房間,熄滅了手中的燭火。
宋巒終於將自己的情緒宣泄出來,心情也好了不少,她將自己裹在被窩裏,麵對著牆壁,很快,她就發現自己的身體貼在了自己的身上。
趙南玉躺在趙南玉身邊,伸手攬著她的腰肢,強行將她從牆角拉了起來,雙手不老實,很快就將她的腰帶給解了。
剛要有所動作,宋巒轉過頭來,正好與其視線對上。
從現在開始,她要將自己的驕傲發揮到極致!做,總比殺了他強。總好過被人打死。
更何況,宋巒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趙南玉對她有意思。因此,宋巒還抱著一絲希望,以為自己再怎麽任性,也不會讓他殺了自己。
宋巒鼓起勇氣,一巴掌將他的手掌打掉,“別摸我。”
明亮的月光灑在她絕美的臉上,讓她雙眼泛紅,一巴掌將他推開,顯得格外的迷人。
趙南玉舔了一下嘴唇,摟著她腰肢的手又加重了幾分,然後低下頭,含著她的嘴唇,似乎並不在意她說的是什麽,隻是覺得好玩而已,輕聲道:“阿巒好凶,嚇死我了。”
宋巒一把將其推開,隻覺胸中一鬆。
看樣子,自己狠下心來,確實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她是真的要做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家閨秀了。
宋巒在來世前,性格溫婉,膽小怕事,不愛說話,也不愛打架,父母都說她是個好孩子,從來不會對別人不好。
正因如此,宋巒覺得自己對趙南玉很狠,可實際上,在楚楓看來,這根本就是一種調戲,一種享受。
趙南玉更願意看到她撒嬌的樣子,這可比她一點都不在意要好。
趙南玉深吸了一口氣,道:“山寶真香。”
想起宋巒之母對自己的稱呼。趙南玉心中一動,喊出了“巒寶”兩個字。
宋巒聽到這個名字,隻覺得胳膊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明明是一句很普通的話,可趙南玉卻說的如此淫|蕩。
芙蓉帳篷裏的空氣很是旖旎,他一遍又一遍的讀著,像是在刺激她,讓她做出回應,踮起腳尖,煞是可愛。宋巒心中大急,打不過他,難道逃不掉?
她下意識後退,卻發現宋巒根本打不過他,逃無可逃。跑不掉的話,就會被人抓回來,然後被人欺負。
宋巒臉色一沉,狠狠瞪了一眼壓在自己肩膀上的男子,“我讓你別動我,你怎麽就這麽蠻不講理呢?還摸來摸去的,真是討厭。”
她的表情一點都不嚇人,聲音軟綿綿的。趙南玉見此,頓時忍不住笑出聲來,“巒寶這是要跟我打情罵俏麽?”
宋巒氣不打一處來,“沒有,我沒有罵你!
這還不明白?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麽?男主角也太無恥了吧。
她被逗得沒了聲息,房間裏傳來了細微的聲響。
宋巒忍不住伸手推開他,道:“另外,別再喊我巒寶了,我聽著不舒服。”
他故意把最後兩個字說的很重,配上他那悅耳的嗓音,讓她渾身一震。
“為何?”趙南玉和顏悅色的問道。
“隻有我母親,才會這樣讀。”宋巒原本愁容滿麵,此刻卻是笑顏如花,雙眼眯起,道:“你想做我母親?”
趙南玉眉毛一挑,嗤笑一聲,道:“你倒是會說話。”
趙南玉一夜又一夜的呼喚,宋巒雖不想聽到,卻也無可奈何,無法阻止,又是捏又是踹,更是將其視為情侶之間的浪漫。
第二天,風和日麗。
宋巒半條命都沒了,瞪大了雙眼,細細思索,昨晚自己就不該提自己要做她母親的事情,結果惹怒了趙南玉,所以才會如此記仇。
她現在連動彈一下的力氣都沒有,全身都是酸痛的。
良久,宋巒長歎一聲,疲憊的從床榻上爬了下來,林嬤嬤聽到動靜,連忙走了過來,給她拿了一套衣服。
宋巒穿戴整齊,梳洗完畢,外麵有侍女送來早餐。
宋巒喜好專一,早餐不喜甜食,也不喜油膩,每日隻飲白粥,從未改變。
可是最近一段時間,她發現那碗粥的口味似乎發生了變化,以前是帶著一股淡淡的甜香,但是這一次,卻沒有了。
宋巒連飲兩大碗白米粥,方才堪堪將腹中之物填滿,用過早膳後,卻見趙南玉早已下朝返回。
陽光明媚,微風習習,並不寒冷。
“要不要一起出去玩玩?”趙南玉的心情很好,進了房間換上了一套幹淨的衣裳。
宋巒正在房間裏踱步,消化著食物,聞言腳步一頓,目光一閃,點頭道:“想的!”
她從來沒有騎馬,這是一件很丟臉的事。
可宋巒卻想起來,原主是個騎術高手,騎術也頗為了得。每到秋季,皇帝都要親赴秋圍,天下權貴子弟紛紛前來參賽,包括騎術。
上麵隻有一行字:“宋巒,曾奪得女子騎術第一。”
趙南玉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說道:“快去更衣,我送你到馬場上。”
宋巒屁溜溜的跑出去換上了自己的騎服,昨晚她還計劃著要跟趙南玉撕破臉皮呢。
宋巒一襲紅衣,長發束起,麵容棱角分明,神采奕奕,美豔不可方物。
等到了馬廄,宋巒才意識到,除了他們之外,六皇子和阿雲還在。
六太子神情溫和,十分隨和,甚至還與她攀談起來,完全沒有一點高高在上的樣子。
“早就聽說宋大小姐的騎技不錯,不知道今天能否有幸領教一下。”
“謬讚了。”宋巒尷尬一笑。
她雖然不會騎馬,但也許在馬背上,她的直覺就會發揮出來。
阿雲畏畏縮縮的站在六皇子身邊,她看起來很不敢出去,膽子很小,連話都不敢說。
“宋小姐,您沒事吧?”鳳舞從六皇子身邊伸出頭來,擔憂的看著鳳舞。
宋巒對阿雲印象不錯,此女單純可人,未經人事,令人心生嗬護之心。可惜的是,原著中並沒有她的名字,也沒有任何關於她的故事。不知是宋巒遺忘劇情,還是沒有認真閱讀。
宋巒並未注意到,她看向阿雲的目光,多了一絲憐惜和憐惜,六皇子繼位後,他的前王妃就是宣正晴,除此之外,新帝也有數位深得新帝喜愛的妃子。
就算阿雲真的是被新帝囚禁在金屋中藏嬌的女子,她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裏去,畢竟她的生命隻有數十年,而被包養的女子,根本就沒有逃脫的可能。
宋巒與阿雲,隻有兩麵之緣,但阿雲對六皇子的深情,卻是溢於言表。
她微微一笑,“是啊。嗯。是不是被嚇到了?”
上次阿雲差點就哭了。
阿雲尷尬的點了點頭,她是真的被嚇壞了,生怕宋家小姐會因為疼痛而暈厥。
趙南玉對她和一群不相幹的人廢話很是不滿,拉著她就往前走。
宋巒在馬棚中選了一頭看上去比較溫和的,摸了摸它的屁股,道:“就它了。”
“確定嗎?”趙南玉一怔,隨即抬起頭來。
宋巒咳嗽一聲,有些尷尬:“他長得最帥。”
趙南玉不知該說什麽好,在他想來,宋巒應該不會選擇一頭幼小的小馬。
好在,她也不怕摔著。
宋巒被趙南玉背在背上,這讓她很是尷尬,因為她的腿很矮,所以走了很久,都沒能走到山頂。
趙南玉原本還一臉幸災樂禍的看著她,直到她氣得要把鞭子扔出去,他才勉強的勾了勾唇角,將她打橫一把,將她扛上了馬上。
或許是這副身軀的天性使然,上了馬背後,她便可以自如駕馭,但卻不敢開的太快,隻能繞著馬場轉圈。
趙南玉則是緊隨其後,一身黑衣,英俊的麵容,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英俊瀟灑。
繞了兩個圈子,宋巒便感到有些疲憊,翻身下馬之時,腿都快崴了。
六殿下與阿雲似乎還沒有上馬,阿雲麵色慘白,似乎被嚇得不輕,拽著六皇子的手臂就是不能動彈。
六王子對阿雲說了幾句話,差點沒讓她掉眼淚,他看著她眼眶泛紅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一把抱住她的臉頰,在她臉上狠狠地吻了一口。
宋巒覺得,這個家夥,還真是壞透了。
阿雲這樣不明不白的嫁給他,他都不確定自己能做些什麽,更別說未來了。
原著中,新帝的性格並不好,後宮美女如雲,但是皇帝都是冷酷無情的,曾經被他捧在手心裏的女子,轉眼間就被他殺死了。
宋巒再次想起,趙南玉並非善類。沒有成為權臣之前,他是一個溫和的貴族,但是一旦掌握了權力,就會將所有的敵人都排除在外。有的時候,他甚至會將一個人的家人都殺了。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不能幸免。
一開始,有人大膽地上書彈劾他,奈何新帝太過信任他,從不理會。
但是趙南玉,卻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凡是提過他奏折的人,都會一一記住,而且出手狠辣,滅門滅族,時間一長,便無人敢去找他麻煩。
趙南玉性情暴虐,心狠手辣,不過,他在大梁的治理下,倒也頗有成效,漸漸的,國家的財政越來越寬裕,民生也越來越好。
討厭他的人想要置他於死地,支持他的人則是忠心耿耿。
趙南玉從後麵走了過來,摟著她的肩膀問道:“累了?”
宋巒移開視線,嗔怪一聲:“是啊,我太困,不願再坐上去。”
“既然如此,我們也該早點休息了。”
“我不。”她微微仰著頭,語氣裏帶著幾分不耐煩。
我們才在這裏呆了一段時間,怎麽又要回來了?這一次,她並沒有模仿原主的性格,隻是因為她實在是太煩躁了,看到任何東西,聽到他的話,都會覺得煩躁。
宋巒以為,自己大姨媽將至,所以情緒有些失控,稍有失控。
趙南玉始終麵無表情,宋巒從未見過如此喜怒不形於色之人。
“你這孩子氣。”
“我隻是不願意那麽早就回家,我要去挑選一些珠寶,人家女孩子都帶著華麗的珠寶和衣裳,而我卻沒有那麽多。”
宋巒撒了個謊,她身上的衣服太多了,趙南玉的寶庫中,她已經選了不少首飾。
趙南玉順著她的意思,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們就一起逛街。”
宋巒頓時生出一種,自己被蘇羽捧在手心的感覺。
六殿下和阿雲對在馬廄裏待下去也失去了興趣,便帶著四人往集市上走去,六皇子卻像是另有要事,並沒有跟他們同行。
阿雲對宋巒依依不舍,臨走時,拉住她的手道:“宋小姐,我能不能請你一起去玩?”
宋巒瞪大眼睛,半晌後,她才反應過來,失神道:“可以的。”
六王子伸手攬住她的腰肢,一臉不悅:“原來你還挺愛她的!”
阿雲咬了咬嘴唇,沒有回答。
待他們離開,宋巒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就像當初懷瑾被阿雲牽著手時,她的記憶中浮現出一幕幕從未出現過的場景。
金碧輝煌的宮殿,金色的囚籠,一個個披頭散發,哭泣的女子。
這位女士叫阿雲。
即便宋巒知曉,也無可奈何。
趙南玉看著她悶悶不樂的樣子,拉著她的手指,說道:“你不喜歡逛珠寶店麽?”
宋巒一言不發,趙南玉領著她在帝都最好的珠寶店裏轉了一圈,孩子氣的她,恨不得把他所有的家當都花光,一次就給他買了不少簪子和耳環。
趙南玉看著顧寧買了這麽多東西,卻是麵不改色,一邊走一邊笑著說道:“都是不好的。”
宋巒捧著她的首飾,盯著他,道:“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趙南玉笑而不語。他自然不會承認,宋巒對他的離去之心,怕是還未散去,給他一些不值一文的東西,倒也不錯,就算逃出去,也賺不到什麽錢。
他含糊地說:“我不想讓你失望。”
宋巒冷哼道:“你這人,還真是不識抬舉!
趙南玉咧嘴一笑,說道:“要不,我將我倉庫的鑰匙交給你?”
倉庫中的寶物,沒有典當,宋巒帶回去,要麽用著,要麽看看,根本賣不出去。
不管怎麽說,趙南玉都不會放過她的,所以,毀了她的經濟來源,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送給她有什麽不好?宋巒也不矯情,伸手道:“拿,拿來。”
趙南玉握了握她的雙手,說道:“等回去了,我再還給你。”
宋巒暫時相信,回到家中時,天已經黑了,卻被老夫人請到家裏吃晚飯。
今天並不是一場盛宴,也沒有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
宋巒心中疑惑,老夫人顯然對他們二人並無好感,平日裏連招呼都懶得打一聲,為何忽然要他們一起吃飯?
難道是老人家看開了,也要和家人團聚了?不可能吧,奶奶那麽多孫兒,又怎麽會缺少一個趙南玉呢?
宋巒腦仁砰砰直跳,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湧上心頭。
女人的第六感總是很敏銳的,她知道這個老太婆不懷好意。
白老太板著一張嚴肅的臉,見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她才抬頭看了他們一眼,這才開口:“今天叫大家來,是有點事情要跟大家說。”
“您說。”趙南玉麵無表情。
“我要把他帶在身邊。”
宋巒呼吸困難,被老夫人一句話,氣的麵容扭曲。
宋巒原本還想忍耐,畢竟她是長輩,還是不要鬧矛盾的好,可現在看來,老夫人並不是在說笑,而是真的想將他帶回府中。
這是怎麽回事?趙南玉是她唯一的兒子,也是她唯一的兒子,現在都還健在。這麽沒禮貌的請求,居然被一個老太太給說的這麽理直氣壯。
宋巒蹭的站起身來,他的神智還算清醒,可聲線依舊帶著幾分顫抖,“外祖母,我哥哥就在這裏,他不是在你麵前麽?您要是真想要見人,就讓丫鬟帶著人過來,我自然也就沒有話說了。”
白老太往前傾了傾身體,板著一張臉,板著一張臉道:“我想把知哥帶到我這裏來,好好教育。”
宋巒氣得七竅生煙,雖然老夫人對自己的弟弟很好,可也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會被人拐走。
“外祖母,這是我和阿玉唯一的兒子,而且他也不一定會同意的。”
“就憑你?要是你跟阿玉能好好教導,我才不會帶他來呢!他自從跟著你之後,就沒有一天是好過的,前段時間還一病不起,哪有你這樣做母親的?”
宋巒隻覺胸口一團火,湧上心頭,忍不住道:“我奶奶好大的膽子,好像識哥兒被你養大了,就再也不會得病了。”
宋巒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話語中,蘊含著何等的諷刺和諷刺。
趙婆婆許久未見到宋巒這個模樣,本以為這些天來,她有所改變,可現在看來,卻是一點進步都沒有!
老夫人抬起手,指向宋鸞,“我是為你好,你卻不知天高地厚,還出言諷刺,目無尊長,沒大沒小,還想管教我?”
宋巒歎了一聲,“孫媳跟孫媳說的很清楚,但你卻不聽,孫媳隻是實話實說,還請外祖母別怪我太過刻薄。”
這麽多年來,趙婆婆從未在宋鸞麵前討到什麽便宜,與她的其他兒媳不同,宋巒自幼嬌生慣養,被爹娘和哥哥寵壞了,性格桀驁,目中無人,所以趙夫人年輕時經常與她爭吵,事後還會懲罰她,但此人卻是個不會輕易接受懲罰的人。
宋巒本想激怒趙南玉,與她離婚,可老夫人再三叮囑,趙南玉卻充耳不聞。
“我就想知道,你會不會把他帶到院子裏來?”
宋巒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我在跟你說話!”
宋巒心中惱怒,如此固執,不願正麵回應,這還不夠明顯?老夫人還用得著追問嗎?
趙奶奶被她這副倔強的模樣氣得差點暈過去,顫抖著手指道:“我跟你說,老爺子心裏也是這麽想的,就算你不同意,也改變不了。”
他很討人喜歡,也很聰明。趙老先生不是沒有這樣的想法,隻是因為兩人就那麽一個兒子,所以也就沒有再提出來。
宋巒一字一頓:“你是不是一定要跟我爭?”
她這話可真是一點麵子都不給,句句都紮到了白老太的臉上,趙老太抬起手掌,朝她臉上扇了過去。
趙南玉攔住了老夫人的手臂,“奶奶,你消消氣。”
白老太冷哼一聲,將自己的手掌抽了回來,語氣冰冷的說道:“你想保她?我以前也沒看你這麽擔心過。”
“阿巒乃是我的夫人,我當然要保護好她。”趙南玉淡淡說道,讓得老人找不到半點破綻。
老太太本以為事情會很簡單,趙南玉雖然很疼自己的兒子,可因為朝政繁忙,很少能抽出時間來照顧自己的兒子,而宋鸞,自從兒子出生後,她對兒子也沒什麽好感,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什麽邪,突然性情大變。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無論是趙南玉,還是宋巒,恐怕都不會答應。
她的孫子孫女們都沒有結婚,更別說有自己的兒女了,一個人年紀大了,自然是一個人孤獨的時候,更何況,他還很聰明,而且還很聰明,很討她的喜歡。
老夫人打心眼裏覺得,跟著自己的弟弟,總比跟著宋巒要好,吃穿住行都不會少。
卻沒想到,這對夫婦居然這麽不領情。
她甚至不敢再看趙南玉一眼,因為她一看到自己的母親,就會想到自己的母親,也就是趙家的恥辱。
她冷冷地道:“看我不順眼,那就滾。”
宋巒巴不得立刻離開,可就在她轉身要離開的時候,趙南玉卻是一把拉住了她。
他溫言安慰:“別急。”
趙南玉轉頭看向趙老太太,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冷笑道:“奶奶,你派人去把他接出去,我們馬上就走,絕對不會髒了你的眼。”
知哥是被奶奶的保姆接過來的,一下午都沒有讓他回家,直到趙南玉回家,她才讓他睡下。
這件事情,很快就傳開了,她本想著,趙南玉會不知情的。
早知這家夥不會讓人放心,這王府裏,怕是有他的人。
“寶寶已經睡覺了。”
趙南玉說道:“我這就去將他喚醒。”
“你一定要與我為敵?”
“不是。”
白老太沒好氣的道:“春枝,你給我站住!”
趙南玉眼神一凝,想了想,也不廢話,一腳將人踢飛,衝入了房間之中。
他這一腳踢的很重,很重,春枝被踢的站都站不起來,也不敢上去阻止。
三公子如此猙獰的模樣,實在是太罕見了,讓眾人都是一驚。
他的知哥已經睡著了,剛才那麽大的聲音,他都沒有醒來。趙南玉一手接過兒子,一手拉著宋鸞,來到滿臉怒容的老嫗麵前,恭敬道:“我這就去。”
“好大的口氣。”
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別的詞。
宋巒一頭霧水,被他拉著往外走,有些不敢置信,她本以為趙南玉不會跟老太太對著幹,可誰曾想,他竟然一腳將人踢開,還將自己的弟弟給帶走了。
宋巒低頭輕咳一聲,道:“這話雖不好聽,卻不得不說。”
趙南玉一臉認真的說道:“說來聽聽,說來聽聽。”
“看到奶奶被打臉,我就覺得很解氣。”
宋巒才知道,自己為所欲為的感覺是多麽的美妙,整個人都是那麽的舒暢,沒有一絲的不自在。她補充道:“我現在心情好多了!”
胸口不舒服,呼吸不暢。
“調皮。”趙南玉忍俊不禁,伸手在她臉上掐了一把。
宋巒生的白皙,肌膚細膩,趙南玉的力量很大,他用力的掐著他的臉頰,打的她臉頰生疼,憤怒的甩開了他的手臂。
“你為何不懂得憐香惜玉?”
他親她的時候恨不得將她整個人都吞下去,在床上他也經常恨不得將她活生生的吞下去,實在是太討厭了。
趙南玉挑了挑眉毛,說道:“你是不是以為,我對你不是很好?”
宋巒指著自己的脖頸,將領口撩起,露出昨夜的吻痕,“這就是心疼?你還要不要臉了?”
想到昨晚發生的一切,她臉上一熱,便不再多說什麽,而是轉移了話題:“你覺得,白老太為什麽要帶著阿敏去見他?她本來就看你不順眼,更別說給你照顧寶寶了。”
宋巒性格直爽,直言不諱。
趙南玉歎息一聲,“你別胡思亂想,你也別多想,我不會讓外祖母帶他走的。”
既然是男主角所言,宋巒自然會選擇信任。
回到懷水閣後,趙南玉將昏迷中的明哥放在了床上,然後讓下人去取水來。
識哥兒悠悠醒來,看到自己的母親站在自己麵前,虛弱地叫了一句:“娘親。”
宋巒聽到這嬌滴滴,嬌滴滴的聲音,心中如蜜糖般甜蜜,她在床沿上坐下,撫摸著他的臉頰,眯起雙眼:“醒了啊?”
覺哥剛剛醒來,帶著濃重的鼻音,嗓音軟糯可愛,慢條斯理的給她講解,“我,我不知道自己在外祖母那裏睡著了。”
他本打算在下午回家,但奶奶不讓他去。
“恩,母親知曉。”宋巒托腮問道,“可曾想過外祖母?”
知哥垂下了腦袋,一副不想回答的樣子。
宋巒繼續道:“告訴母親真相,不要騙我,我不會責怪你。”
果然,他的奶奶很嚴肅,臉上沒有笑容,和他也沒有什麽親密的關係,他也知道,奶奶更偏愛其他兩個表哥。
宋巒笑的那叫一個燦爛,“這才是我的好孩子。”
趙南玉從光幕中走出,便看到了宋巒傻笑的模樣,宋巒不知,此女一笑,竟是如此美麗,一雙眸子,更是璀璨如星辰。
趙南玉赤|裸著上半身,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身後,月光般的臉頰上,還沾著點點晶瑩,他慢慢走到宋鸞身邊,沒事就拉著她的小手玩耍。
“你在高興什麽?”趙南玉問道。
宋巒冷喝一聲:“我不會說的。”
趙南玉不再多問,自顧自的擺弄著自己的小指頭,“不說也沒關係。”
這一夜,識哥依舊沒有與娘親同眠的時間,他忽然有些想念當初自己病重之時,娘親與他同床共枕之時,他從不反對,可如今卻不能。
“識哥”沒有說出來,因為他明白,自己的父皇是不會同意的。
宋巒繞著馬廄轉了一圈,與老夫人打了一架,也有些疲憊,躺在床上便呼呼大睡起來。
她依舊是那副浪蕩的模樣,四仰八叉,衣衫不整,趙南玉拉過被子,幫她整理了一下身體,這才抱著她一起睡覺。
直到第二日下午,宋巒才得知,老夫人得了重病,全府上下都說,老夫人被她氣得不輕。
宋巒委屈極了,她沒想到,自己幾句話,就讓老太太這樣一個心狠的女子生病了。
隻可惜,昨天晚上她跟奶奶吵架的消息被趙爺爺知道了,趙爺爺最看重的就是規矩,所以他一說,他就生氣了。
當即讓管事,領著宋巒前往祖祠,趙南玉早已在祖祠外跪拜。
趙大爺一張臉都快成了鍋底,“阿玉啊,你可真不爭氣。你可不能跟你奶奶頂嘴!”
趙南玉也懶得與自己的親人爭辯,一臉雲淡風輕,絲毫沒有將此事放在眼中,說道:“我願意接受我的責罰,隻是阿巒身體孱弱,恐怕承受不起家族規矩。”
趙老爺子冷眼看著她,冷笑道:“就因為她實力弱小,就可以對自己的父母不尊重?我跟你說,那是不可能的!不給她點教訓,她還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裏麵有不少下人,手裏都握著皮鞭,這皮鞭很長,抽起來一定很痛。
宋巒心中發寒,若是被這東西擊中,隻怕立刻就會魂飛魄散!
趙南玉站直了身體,沉聲道:“這件事,我替她解決了。”
“行,爺爺不會阻止你的。”趙大爺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四十大板,不許漏一塊,抽吧。”
宋巒一把抱住她,渾身顫抖,還未說話,趙南玉揉了揉她的腦袋,衝她溫和一笑,道:“滾開,不要亂看。”
宋巒欲哭無淚,心中苦澀,難以言喻。
最後,她被拖出了廟,外麵傳來一聲皮鞭抽打的聲響。
宋巒眼中滿是淚水,泣不成聲。
但她卻不知道,趙南玉是有意讓她挨揍的。
趙南玉很清楚,趙家最講究的就是禮數,長輩是不能忤逆的,但昨天晚上,他竟然敢在外祖母的房間裏動手。
這一招,看似粗俗,實則有效,從宋巒眼角滑落的淚珠,便能看出,她心中有多痛。
趙南玉閉上了雙眼。
看著她為他流淚,這種滋味真好。
宋巒宛若被獵手盯上的小狗,一步一步,都逃不出他布置的圈套。
趙南玉的背上,被打了四十多鞭子,他的忍耐力很強,雖然沒有發出一聲慘叫,但他的痛苦,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種煎熬。
趙家人基本上都到了,隻有趙聞衍還在讀書,其他和他差不多大的哥哥們都安靜的在旁邊圍觀,誰也不肯為趙南玉說話,哪怕是趙朝,他也是如此,因為他很清楚,爺爺是個軟骨頭,禮法大於天,二哥因為和奶奶頂嘴,挨一鞭也不算什麽。
趙博就像是在看一場好戲一樣,說起來也怪,二哥不喜歡自己,奶奶也不喜歡自己,可是自己卻被打過幾次。難得看到他二弟出醜。
趙博一開始還在興奮的看著,不想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地方,隻可惜,他發現趙南玉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這讓他有些無趣。
唉,白忙活了。
趙博心中暗罵,要是他二弟被罰的時候如此無聊,他還不如不來,隨便編一個理由搪塞過去,總好過這樣傻愣愣的。
趙南玉強忍著腰間的劇痛,長時間的下跪,讓他的雙腿都有些酸痛,他慢慢站起身來,麵色慘白。
趙家的人都被打成這樣了,最終,他的心也軟了下來,揮了揮手:“帶三公子回家。”
趙南玉臉色一變,說道:“沒事,我一個人就夠了。”
趙大爺深知他性子執拗,有些時候跟趙家的人不一樣,但他都這樣說了,他也不想自己找不自在,臉色一沉,不再多言。
宋巒早就在外麵等候,一看到趙南玉,便衝了過來,看著他渾身是血,卻不敢去摸,怕傷到他,她紅著眼睛,擔心的不得了,“很痛嗎?我......我......”
“我,我來扶你,回家我給你敷上。”宋巒一陣無語,滿臉歉疚:“我,我不會再給你添麻煩。”
最多也就是以後少跟老太太見麵,多聽她一句,別吵了。
宋巒很是愧疚,因為趙南玉是為了她,才被打成這樣的,此刻臉色蒼白,一副要暈過去的樣子。
趙南玉摟著她的肩膀,微微一笑,安慰道:“別想太多,我沒有責任。”
他越說,宋巒心中更難受,擦了擦眼淚,將其攙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