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了,我們走吧。”


    伊斯笑著去摸她的頭。


    手卻摸了個空。


    男人愣住。


    “虞歡,你......”


    聽到伊斯的叫喚,正糾結記憶的芙蕾雅,要阻攔伊斯離開的洛維爾,神情散漫的萊諾,以及剛剛睜開眼的蘭斯,都不約而同地看過來。


    然後,他們齊齊呆住了。


    懸月從黑雲後探出,銀白的月光輕輕灑落在空曠的院子裏,如澄明積水,身形纖弱的女吸血鬼正站在前方,身體一點一點趨於透明,好似模糊的殘影。


    微風一吹,她就要散到風裏,融化在光暈下。


    “糟糕,我要走了。”


    她苦惱的嘀咕。


    眾人呆呆看著這一幕,像是嚇傻了。


    “芙蕾雅”皺眉,攥緊自己胸前的衣服,她的心口突然悶悶的,莫名有些難受。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蘭斯。


    他眼神有些茫然和不可置信,艱難地扶著樹起身,一瘸一拐走向月光下的人。


    “虞歡,你剛剛在說什麽?”


    虞歡輕輕搖搖頭說 : “沒什麽。”


    蘭斯伸手去碰她的臉,指尖都在顫抖。


    “騙人的,對不對?”


    “消失的人怎麽可能是你呢?”


    發覺碰不到她,男人雙目赤紅,眼淚止不住地流,就像被丟棄在路口的小孩。


    虞歡很是無奈 : “你別哭。”


    而萊諾張開雙臂,想要抱住她,卻徑直穿過她的身體,雙手霎時僵住。


    “怎麽可能?”


    他壓抑著聲音,失魂落魄。


    蘭斯強撐起笑意,可聲音已經泣不成聲。


    “虞歡,你要去哪,我們一起走好不好,我不想,我不想再變成一個人!”


    “你還有親人,好好活下去,蘭斯。”


    虞歡笑著擺擺手。


    “再見,各位。”


    蘭斯和萊諾瞳孔驟縮,下意識伸手。


    “虞歡,等等——”


    伊斯臉色難看,想要伸手,卻不敢伸手,仿佛觸摸不到就證明她真的不存在了。


    猶豫的片刻。


    月光下,那抹身影已經消散了......


    地麵隻掉落下兩個琉璃手串。


    一串是鮮豔的赤紅色。


    一串是雪亮的銀白色。


    “哐當”一聲。


    洛維爾緊握在手裏的銀劍隨之脫落。


    他盯著琉璃手串許久,又克製的低下頭,雙手掩麵。


    “這是夢嗎?”


    當晚,洛維爾真的做了一個夢。


    這一次,他又夢見了他的父母。


    他們倒在血泊中,慈愛的雙眼裏含著淚水,卻笑著對他說 :


    “好好活下去,洛維爾。”


    不是要他複仇,是要他好好活著。


    那一刻,他們的笑容和某個人重合。


    ——番外——


    後來的後來。


    蘭斯帶著奧爾多離開了帝都,重新回到帕羅森小鎮,回到他的薔薇莊園。


    隻是沒多久,莊園內那片豔紅的薔薇花,在一夜之間全部凋零,隻留下枯枝敗葉。


    莊園的男主人似乎毫不在意。


    他隻守著他的狗,守著這座寂靜的莊園。


    帝都的伯爵府內。


    管家查理又重新回來了。


    隻是伊斯伯爵卻不見蹤影。


    據說他回了古堡,似乎又在謀劃著什麽,但誰也不知道他具體在做什麽。


    古堡內每天的氣氛都凝重而壓抑,血仆們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偶爾有人看見地下室溢出血色的光芒,那詭異的光芒使得往日陰沉的城堡更是沒有了一絲生的氣息。


    血仆們還發現,萊諾公爵也經常進出古堡的地下室,手裏把玩著血色的琉璃手串,隻是以往笑眯眯的臉上沒了笑,讓人不寒而栗。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


    “芙蕾雅”恢複了一些記憶,但是也僅僅是記起自己的父母和她的家。


    畢竟這裏存儲著她最美好的回憶。


    之後,她從帝都大學退學了,因為她畏懼陌生的環境,所以選擇回到最熟悉的帕羅森小鎮。


    最高興的人莫過於芙蕾雅的父母。


    雖然女兒失憶了,還得了“紅眼病”,但這對為人父母的查爾斯夫婦來說,算不得什麽。


    芙蕾雅被他們抱在懷裏,也安全感滿滿。


    唯一讓她感到苦惱的是,好友丹尼斯。


    少年一直一直追著她問一個人。


    那個人的名字叫虞歡。


    是好友的心上人,也是初戀。


    丹尼斯說,每天晚上,他的心上人都會來找他的,突然就不見了,他著急又擔心。


    芙蕾雅一開始沒想起來,聽他說到晚上,才模模糊糊有了點記憶。


    很久之前的一個夜晚,那個在月光下消失的美麗少女,她似乎也叫虞歡。


    得知這個消息,丹尼斯沉默離開了。


    此後,少年再也沒來找過芙蕾雅。


    她也沒太在意。


    不過,後續聽米勒太太說,她那個總是樂嗬嗬的傻兒子總愛在半夜哭,聽得人心裏發酸,可是第二天又恢複原樣,實在是奇怪極了。


    很久很久以後,帕羅森小鎮的夜晚又出現了吸血鬼,小鎮居民再度陷入恐慌之中。


    警局的人無法解決,去請求教堂的幫助。教堂的大主教自然是應下了。


    他下意識傳話給教徒。


    “叫洛維爾過來。”


    教徒尷尬一笑,小聲提醒大主教,洛維爾已經離開很久了。


    他印象深刻,當時青年離開時,還和大主教大吵了一架,鬧得大主教無地自容。


    要知道,洛維爾從小在教堂長大,除了偶爾發瘋,待人總是和和氣氣的,尤其是負責教養他的大主教,更是深得青年的敬愛,說一句唯命是從也不為過。


    大鬧的那天,洛維爾卻指出,他的發瘋病症原來和大主教有關。


    因為大主教幼時一直對他催眠,灌輸一種思想,那就是複仇,為死去的父母報仇雪恨,鏟除所有的吸血鬼。


    這種催眠,間接導致了他僅僅是聽到吸血鬼的字眼就發瘋,給其他人造成困擾的跡象。


    這並非洛維爾本意。


    他還揭露了大主教要催眠他的原因。


    當年,他的父母被吸血鬼追殺,淒慘死去,他一直記不得吸血鬼是如何出現的。


    記憶恢複後,他才記起來,那吸血鬼原本追殺的人是大主教,是大主教把吸血鬼引到他家,才牽連了他的父母。


    他父母被殺以後,大主教為了不被他記恨,才催眠他,模糊了他一部分回憶,唯獨父母被吸血鬼殺害時的畫麵,記憶猶新。


    連他父母的遺言,都在大主教的催眠下扭曲成了——報仇,讓吸血鬼償命。


    這是他幼時一直以來的噩夢。


    就此,洛維爾和大主教徹底斷了關係。


    至於他是怎麽恢複記憶的......


    那隻有他本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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