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歡和安格斯短暫的對話結束後,對方很快離開了薔薇莊園。


    虞歡算算時間,今晚過去,大後天早上她就要離開帕羅森小鎮,護送芙蕾雅去帝都了。


    在這之前,她要好好道別才行。


    尤其是蘭斯。


    給她住,還給她咬,多好的人啊。


    說幹就幹,虞歡從小廳瞬移到二樓,來到男主人的房間,抬手敲門。


    “叩、叩、叩——”


    敲門聲接連落下,屋內卻沒有動靜。


    虞歡低頭,發現底下的門縫沒有光亮。


    奇了怪了。


    這個時間點,他應該還沒睡才對。


    虞歡又輕輕敲了幾下。


    “蘭斯,是我,能開一下門嗎?”


    十幾秒過後,裏麵依舊沒人回應。


    不過這一次,虞歡依稀聽到一點聲音。


    隱隱約約像是喘.息聲。


    很低,不太明顯。


    而且斷斷續續的,很引人遐想。


    虞歡不是未成年少女,腦海裏下意識就浮現出不太幹淨的猜想,難道他在......


    某人小臉泛黃。


    呸呸呸——


    為了不再胡思亂想,虞歡立刻晃了晃更黃的腦袋,嚴肅提醒自己,這是人家的隱私,隱私!


    既然他現在不方便,明天再找他也行,反正時間還來得及。


    虞歡琢磨著,今晚不如先去找丹尼斯。


    此時的臥室裏,漆黑一片。


    蘭斯的狀態遠沒有虞歡想的那麽輕鬆。


    厚重的窗簾密密合上,屋內燈光全數熄滅,徹底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男人背靠在冷冰冰的牆麵,低垂著頭,背脊微彎,顫抖的手掌掩住蒼白的臉,似乎在強行抑製著什麽。


    門口的動靜和少女的叫喚清晰入耳,男人卻不敢動彈,不敢出聲。


    這副怪物的樣子,唯獨不想讓她看見。


    可是身體,愈發不受使喚。


    沒人的時候還好,一聽到她的聲音,感受到她的存在,那股蠢蠢欲動的渴望在蘭斯心中不斷翻騰,像是強大的魔力在蠱惑著他去破壞,占有和吞噬。


    不,他不要!


    他不想傷害別人。


    蘭斯雙手抱住腦袋,銀白色的瞳孔滿是痛苦的掙紮,他不想變成毫無理智的怪物。


    蘭斯跪倒在地,發出“砰”的巨大聲響。


    空蕩蕩的房間內,孤獨感和厭棄感將他牢牢鎖住,聽見門口遠去的聲音,痛苦的眼淚也隨之滑落.......


    沒人在意他,所有人都一樣。


    蘭斯低垂著眼,咬破下唇,血珠溢出那一刻,成為壓垮他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


    ......


    莊園內,才飛離別墅的虞歡停在半空。


    她本能回頭,視線敏銳定格在一處窗口。


    是血的氣味......


    難道蘭斯受傷了嗎?


    虞歡到底放心不下,撲棱著翅膀,飛到男主人臥室外的小陽台,落地的瞬間化身成人。


    空氣中,血液的味道好似又消失了。


    虞歡一頭霧水,上前拉開合攏的窗簾。


    月光由外灑落在光滑的地板,她也看清了屋內散落一地的衣服,被子,枕頭。


    奇怪,怎麽這麽亂,簡直像招賊了一樣。


    虞歡彎腰撿起兩件外套,起身的空隙,身後突然傳來細微的聲音。


    有人在靠近她。


    “蘭斯,你.....唔——”


    虞歡轉身,話沒能說完,一個閃現的黑影將她撲倒在地,連躲閃都來不及。


    “......我靠,什麽鬼!”


    虞歡下意識罵了一句。


    她試圖起身,不小心碰到男人的手臂時,卻驚了一下。


    好冷,他的體溫好低。


    簡直和吸血鬼一樣......


    虞歡腦海中的思緒飛快劃過。


    這時,她的耳垂被冰涼的東西舔了一下,緊接著,男人的低喘的氣息繚繞在耳畔,好似羽毛劃過心間,酥酥麻麻的。


    虞歡縮了縮脖子,一臉不滿道 : “蘭斯,你趕緊給我起開!不然我對你不客氣了。”


    身上的人沒動。


    “好香的味道——”他低聲說。


    這話好熟悉。


    虞歡不合時宜地想。


    下一秒,輕微的刺痛感襲來。


    男人埋在她的頸窩,張開口,冰冷堅硬的尖牙深深刺入她脆弱的肌膚中,貪婪地汲取著甜美的血液。


    虞歡瞳孔驟然放大,疼得蹙眉。


    這人居然是吸血鬼!


    可血液的氣味分明是蘭斯啊!


    虞歡不敢置信,手指一把揪住男人的頭發,往後一扯,逼得他仰頭。


    “你到底是誰!”


    話音剛落,虞歡看清了男人的眼睛。


    是血紅色的。


    專屬於吸血鬼的血眸。


    可眼前的人,卻是蘭斯無疑。


    “這到底發生了什麽!”


    虞歡迷茫了,揪住他頭發的手鬆開,轉而撫上他泛紅的眼尾,“蘭斯,你怎麽會變成......吸血鬼呢?”


    男人沒有回答,探出.舌.尖卷走唇瓣的血漬,目光幽幽盯著她,眼底似乎翻湧著更強烈的渴望。


    “想要更多!”


    男人的眼裏似乎隻剩本能的掠奪。


    在她鬆開手那一刹,男人便低頭,再度咬上她的脖頸,如同凶猛的幼獸一樣,急切地啃食誘人的獵物。


    自己的血液進入別人口中的感覺很是奇妙,虞歡閉了下眼,又睜開,臉色有些發白。


    她盯著男人的發頂,本想推開對方,可一想到蘭斯異變成吸血鬼可能和自己有關,一咪咪的愧疚和心虛就排山倒海而來,莫名有些不忍心。


    他如今理智全無,如若跑出去也是霍霍居民,還不如先守著他為好。


    “蘭斯,你可要悠著點,不然我要先成人幹了。”虞歡苦笑著摸了摸男人的紅發。


    不知是不是聽到她的勸誡,埋在她脖頸處的男人動作一頓,緩緩抬起頭,垂下眼眸,和她對視。


    室內光線昏暗,他們的目光在黑暗中交匯,微妙的氣氛在沉默中發酵,多了點曖昧。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


    慢慢的,男人睜著迷離的血眸,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輕輕蹭了蹭,仿佛在確認她的存在。


    “虞...歡......是你嗎?”


    “是我,蘭斯。”虞歡聲音放得很輕,生怕驚嚇到他。


    他啞著聲說 : “我以為,你走了。”


    “我沒走,這不是回來了嗎?”虞歡試探性坐直身體,又問道 :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了?”


    蘭斯強撐起笑容,一臉拘束往後退,“我沒事的,剛剛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虞歡一時沒出聲,看著他笑容苦澀,眼神黯淡的模樣,歎了口氣。


    “真是的,不想笑就別笑了,”


    虞歡說完,拉過他的手,在他錯愕的眼神下,一把抱住他。


    “蘭斯,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才對,或許正是因為我,你才變成這樣的。”


    她輕聲哄他。


    “不要再難過了,這不是你的錯。”


    而蘭斯在那一刻,咬緊牙關,情緒突然間崩潰了,他委屈,他難受,他不明白為什麽一切的不幸都要降臨在他頭上。


    他隻想好好活下去,現在卻連人類的身份都要被無情的剝奪,這個世界就這麽容不下他嗎?


    蘭斯不再壓製自己的情緒,哭得像個被拋棄的小孩。


    虞歡能感受到,男人大顆大顆的眼淚落在她的肩頭,之後哭著哭著,又嗷嗚一口咬住她的脖子,像是在宣泄什麽情緒一般。


    虞歡疼得嘶了一聲,又拿他沒辦法,隻能選擇放任了。


    真是一報還一報啊。


    這回輪到她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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