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深深,連星星的微光也沒有。


    時間來到兩點,街上空蕩蕩地,一個人都沒有,街道的路燈明亮如初。


    ——h市警局——


    此時的警局內僅剩幾個人。


    傅禹禮是其中一個。


    桌前放了幾張照片,稍顯淩亂,他目光靜靜地看著,宛若陷入沉思。


    中間兩張照片是兩個死者前天拍攝的死狀,


    她們麵部泛著青色且眼窩微凹,逐漸發黑的唇色隱約泛著紫,脖頸間那一圈詭異的勒痕不知不覺擴大了些。


    這並非傅禹禮的主觀臆想,中間兩張照片的下方還對應放了兩張照片,正是兩位死者墜樓時最初的死狀。


    兩兩對比鮮明,並無過度血腥的場麵。


    但其中微妙的變化,令人心生不解的同時又多了幾分不可名狀的詭異。


    乍一看,兩人那傷痕像是被家暴導致的,可經過警方的多方調查和詢問,兩位死者身旁並未出現家暴她們的可疑人選。


    當然,不排除她們是獨自在外,處在監控死角區遭遇了陌生人的欺淩,而且不為外人所知。


    但據李梅男朋友所說,李梅當晚和他在一起,身上並沒出現過任何的傷痕和淤青。


    他和女友的感情一直很好,如果對方在外受了欺負是一定會和他說的,所以李梅隱瞞傷痕之類的根本是無稽之談。


    一起負責兩起命案的警察中,曾有人嘀咕著懷疑兩個死者會不會是中邪了,不過他的說法很快被人否決。


    他們是警察,一切要以事實和證據說話,決不能毫無根據的偏信鬼神之物,那是封建迷信,如何能成為說服民眾的理由。


    ......


    傅禹禮拿起一張照片,又緩緩放下。


    他眼睫低垂,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沿,紛亂的思緒中驀然閃過今早高芸的異樣。


    高芸當時的動作太突兀了。


    緊張時下意識的轉頭,由局促不安慢慢轉變平和的情緒,不像是走神.......


    倒像是,她的身邊多了一個人?


    看不見的人.....


    這種猜想片麵又單薄,傅禹禮沉靜的黑眸卻掀起一絲絲的波瀾。


    傅禹禮仔細觀察過監控錄像,這兩天裏除了警察,並沒有外人來訪603和604,高芸說隻有她一人在公寓的說辭不是假話。


    那她在隱瞞什麽?遮掩什麽?


    “叩叩叩——”門外有人敲門。


    “隊長。”


    “進。”


    門被打開,是早上的女警察陳欣。


    對上男人清俊冷淡的眉眼,陳欣感覺自己被狠狠治愈了。


    “果然,隊長你還在,今晚你又不回去嗎?”


    “嗯,不回。”


    “那我先走了,明天見!”


    傅禹禮把照片一一放回抽屜,“明天見。”


    他的嗓音一貫冷淡低沉,雖然語氣平和,卻聽不出什麽情緒,顯得無趣至極。


    陳欣早就習慣了,雖然隊長脾氣又冷又硬,但長得好看就是王道!


    警局裏不少年輕女孩子都喜歡傅禹禮,私下也有不少人去告白,可他從不給人留幻想的餘地,隻有果斷直白的拒絕。


    陳欣心想,好在她早早絕了那點心思,不然工作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得多尷尬。


    ——


    她扭了扭發酸的脖子走出警局,這是她第一次加班到這麽晚,還是周末,太心酸了!


    路燈瑩白色的燈光像是入了霧氣,朦朦朧朧中又多了點不真實。


    “喂,媽,對,我現在在回家的路上了,你別擔心......額,我是一個人走的。”


    街道很空很靜,隻有陳欣一人的聲音。


    “這麽晚了,你就先和爸睡吧,別想七想八的了,想那麽多小心禿頭哦!”


    電話那頭傳來幾聲笑罵,陳欣卻彎了彎嘴角,“你也不想想,你閨女我是多大的人了,還是人民警察,一身正氣在人間誒,誰敢欺負我呢?”


    工作中溫柔親和的女警察,麵對家人時多了真實的俏皮和親昵。


    “好了好了,你和爸快睡吧,我到家再打電話和你說一聲,總之別擔心了。”


    陳欣走了好一會兒,笑著掛掉電話,手機隻剩下百分之五的電量,她關了手機。


    顯示屏暗下去那一刻,時間已然來到了半夜兩點半。


    陳欣左右看了看,深吸一口氣自我安慰不怕不怕,與之相反的是她略微緊繃的神情。


    這透露出她那點惴惴不安。


    電話裏和父母說的輕鬆,但她是女孩子,心裏多少有點害怕,而且這個點太晚了,街上連半個人影都看不到。


    夜風一吹,陳欣臉色泛白,腳步加快了些。


    她總感覺,身後有人在看她。


    那種揮之不去的窺視感,冰冷又粘.膩,引得她脊背發毛卻不敢轉身。


    這種冷不是生理的冷。


    像是有人在她身後哈了一口氣,陰冷的氣息短促森然,她的心髒不受控製地砰砰狂跳,精神上瞬間繃緊了一根弦。


    這條街......以前有這麽長的嗎?


    陳欣咬緊了唇。


    突然,一隻手悄然搭上了她的肩膀。


    ! ! !


    “陳欣。”有人在叫她。


    陳欣瞪大雙眼,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嚇得幾乎蹦了起來,眼底滿滿都是恐懼。


    她怕得甚至失了聲,耳朵裏隻有急促的呼吸聲和紊亂失常的心跳聲。


    “哈哈哈哈哈哈,被嚇到了吧。”


    陳欣的視線慢慢清晰,身後是惡作劇成功笑得開懷的男同事。


    “......廖,廖野?”


    一開口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得不像話,還發著顫,後背更是被冷汗完全浸濕,涼絲絲地。


    “是我。”廖野驚奇道,“陳欣,你的臉色也太差了,是被我嚇到了嗎?”


    他撓了撓後腦勺,麵帶歉意地說 : “抱歉抱歉,本來隻是想和你開開玩笑而已,我下次不會這麽做了。”


    “沒,沒事。”陳欣心裏的大石頭總算放了下去。倒不如說,他的出現讓她多了安全感。


    一眼看過去,她才發現街道上除了他們兩個,稀稀散散還有兩三個路人。


    完全不是她記憶裏的模樣。


    那股陰冷充斥著惡意的窺視感也消失了。


    陳欣心頭發寒,指尖不自覺紮進掌心,剛剛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不敢多想下去,錯覺,那都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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