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夕陽的餘暉染紅了天,昏黃的霞光暈染著雲彩,一縷縷餘光灑在波光粼粼的湖邊麵,一閃一閃的,像被鍍上了一層碎金。


    “嘩啦啦……”


    “嘩嘩嘩……”


    按照先前的約定,七仙男一同聚集在奇譚湖,仙衣淨.褪,飛天綾掛在那高高的樹梢,閃爍著七彩的光芒。


    相比上一次七兄弟的嬉戲打鬧,這一回,他們顯得沉默許多。


    七殿下紫蘊和大殿下赤霖隔的很遠,兩人之間氣氛的僵持,其他幾位殿下自然有所察覺,但是想到昨晚那一幕,勸和的話堵在喉嚨裏,愣是開不了口。


    微冷的湖水滑落,隻留下一絲清涼。


    五殿下闔著眼,懶洋洋地倚靠在岩石上,水珠從那勁瘦的腰腹.滑落,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散漫的氣息。


    “小七。”


    紫蘊停了清洗的動作,扭頭,“怎麽了?”


    “等會兒你和我們回去嗎?”


    “不回。”


    “大哥你呢?”


    五殿下話音一轉,又把問題拋給了大殿下。


    側對著眾人,窩在一角的赤霖緩緩睜開了眼,溫聲道 : “不回去。”


    “她家莫不是有什麽魔力,你們倆這一個個被迷的家都不回了。”二殿下煩躁地嘟喃了一句。


    “我也不想回了~”


    五殿下秦越笑著,揚了揚手上的水,語氣隨意,好以整暇地欣賞著其他兄弟微妙的表情。


    “我和你一起睡吧,大哥!”


    他極為真誠地眨著漂亮的眼睛,不一會兒看看大殿下,又瞅兩眼冒冷氣的七殿下。


    “小七該不會這麽小氣吧?”五殿下露出傷心的表情,“連我想和大哥敘敘舊這種要求都要拒絕。”


    “我沒意見,但我要問一下姐姐。”


    戀愛腦仙男微抬起下巴,語氣平淡偏偏洋溢著一絲絲的自得。


    “姐姐人那麽好,肯定會同意的~”


    五殿下的語氣蕩漾起來,怪不正經的。


    “不許你這麽叫她!”


    紫蘊生氣了,麵無表情地捧起一把水直往秦越的臉上“招呼”。


    “嘖……”被澆了一個頭的五殿下皺了下眉,順手把濕透的碎發撩到腦後,直視著“罪魁禍首”,笑意淡了下來。


    “小七長大了,都敢這麽對哥哥了。”


    紫蘊冷笑,毫不示弱道 : “不是我大了,是你老了。”


    五殿下 : “……”


    其餘看好戲憋笑的五位殿下 : “……”


    ——


    【統子,我看兩眼就可以走了嗎?】


    狗狗祟祟的某人躡手躡腳地穿過雜草叢,越過小矮株,來到了老地方——巨石後麵。


    【宿主,看一眼也行,表現的算偷看就成了。】


    【怎麽表現?】


    看著自家宿主緊貼著石麵,左右張望,做賊心虛的模樣,002斟酌了下用詞,緩緩開口道 : 【就你現在這樣。】


    【……哦。】


    虞歡來的晚了點,七位仙男已經沒了先前的吵鬧,除了不時響起的.水.聲,就隻能聽見他們輕緩的呼吸聲了。


    【統子,大殿下在哪個方向?】


    【就在這石頭左側,宿主你探個頭就能看見了。】


    探個頭就能瞅見了?


    這麽近!


    虞歡雙手扒拉著石頭,跟隻烏龜一樣,伸長脖子,試探性地瞥了一眼。


    很快,她又縮了回來,平息著自己的莫名慌張。


    【宿主,你看見了?】


    【……沒有。】


    【……】


    她正準備看來著。


    夜色漸暗,身處湖中的七個仙男卻躺得自在隨性。


    虞歡還是看到了。


    赤霖的皮膚很白很白,像在發光。


    大手耷拉在一旁,手指修長,骨節分明,若隱若現的青筋帶給人視覺上強烈的衝擊感。


    她不是手控,但秉持著欣賞的態度,她還是多看了兩眼。


    鼻尖掠過一縷甜滋滋的氣味,虞歡咽了咽口水,視線僵硬地移開了。


    【短期任務四完成。】


    縮回石頭後邊,她肩頭鬆弛下來,悄然鬆了口氣。


    【可以走了吧,統子。】


    【可以了,宿主。】


    虞歡下意識屏住呼吸,依舊躡手躡腳地往後走,來的時候什麽樣走,離開的時候依舊那樣。


    上天總不遂人願。


    “哢嚓——”


    細微的聲音在這片寂靜的空氣中,無限放大。


    虞歡瞳孔微縮,抬起的右腳僵住了。


    什麽時候踩到不好,偏偏是這個距離……


    三殿下 : “這是,有人來了?”


    五殿下 : “好像是個熟人誒~”


    六殿下 : “我不信!”


    二殿下 : “哼,我就知道是她!”


    四殿下 : “是個膽子小,別嚇她。”


    ……


    虞歡 : 暴露了!


    ——


    紫蘊歎了口氣,“姐姐,你過來吧,別躲了。”


    “哦。”


    “那你們記得穿好衣服。”她說。


    “估計我們不穿衣服你會更開心吧,居然偷看我們洗澡……”


    二殿下羞紅了臉,裹著仙衣,退到了七個人的最後麵,嗬斥著她,“不知廉恥。”


    “你明明都有小七了,難道還想糾纏上我們嗎?”


    “我告訴你,即使被你看光了,我也不會從了你的,你死了那條色心吧!”


    像個堅貞不屈的姑娘家一般,岑楓咬著牙,冷著張俊臉,哢哢一頓輸出。


    其他六位殿下看了眼他紅透的臉頰,還有一眨不眨盯著女子的眼神,沉默了。


    這二哥\/二弟,到底是口是心非呢?


    還是口是心非呢?


    虞歡又被罵了。


    但她適應良好,畢竟她真的偷看了,而且還是慣犯,雖說他們不知道。


    虞歡耷拉著腦袋慢吞吞地走到紫蘊旁邊,看著表情各異的其他幾位仙男,解釋了一番。


    “我隻看了紫蘊,沒看你們。”


    她眨著漂亮的大眼睛,說著騙人的謊話。


    眾仙都沒想到她直接認下來了,而且還把矛頭對準了紫蘊。


    一看,他們的老幺,單純俊美的弟弟已經臉頰緋紅,揪著女子的衣角,舉止扭捏起來了。


    “姐姐,大庭廣眾之下,你說什麽呢!”


    被稱為大庭廣眾的其他六個仙男 : 都是兄弟,有什麽他們不能聽的……


    “你要真想看,不用這樣的。”戀愛腦仙男低頭,紅著臉,搓著虞歡的衣角,“你跟我說就行了?”


    小七無腦信了虞歡的話,其他幾位殿下卻半信半疑。


    按照剛才發出聲音那個角度,可以斷定她是躲在了那塊巨石後麵,那如果她是躲在那塊石頭後麵,探出頭看到的兩個方向,隻能看到兩個人。


    一個是左側的大殿下,一個是右側的四殿下。


    從熟悉度來看,幾乎有十成十的可能性,她偷看的是大殿下赤霖,而不是七殿下紫蘊。


    “嗖”地一下,原先聚集在小七身上的目光,又轉移到了大哥身上。


    大殿下後知後覺,溫柔的麵容也泛著紅暈。


    但瞥見小七和弟妹其樂融融的模樣,他的眼中劃過一絲恍然,抿著唇,低落地移開了目光。


    五殿下他們識趣地沒有戳破虞歡的謊言,是既不想傷了七殿下紫蘊的心,也不想讓大殿下赤霖和小七的關係走向僵持。


    二殿下當然懂得這個道理,但是聽到她輕飄飄地說這是看了七弟,他隻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什麽意思,她是看不起他嗎?


    想到剛才義正言辭,斬釘截鐵的一番發言,二殿下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即使眾人的關注點不在他身上,岑楓臉上的溫度還是逐漸升高,燙得異常。


    “你根本就不是看得七弟,是看的大哥吧!”


    見她和七弟有說有笑的模樣,又聯想到她之前對他冷若冰霜的姿態,二殿下根本憋不住話。


    “二哥,你這是什麽意思?”


    被他這番突如其來的話破壞了好心情,紫蘊轉頭,表情沒了在虞歡麵前的嬉笑柔和,乖巧憨憨的麵容轉變成了冰冷的凝視。


    不顧其他幾個兄弟明裏暗裏的眼神製止,二殿下岑楓挑眉,把剛才大家心裏想的一切全給紫蘊複述了一遍。


    意思大差不差,反正待在那個方向的虞歡,絕對看得不是紫蘊,而是……其他人。


    ……


    話音剛落,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


    眾人或擔憂或緊張地看向七殿下,生怕他氣昏了頭。


    紫蘊卻笑了。


    不說其他幾位殿下,負責拱火的二殿下都驚了一下。


    “二哥,我看你就是嫉妒我——”


    岑楓惱羞成怒,“我嫉妒你什麽?嫉妒你被人騙得團團轉,還是嫉妒你昏了頭!”


    “嗬”


    紫蘊絲毫不慌,眸光掠過他的一眾兄弟,俯身低頭,一個蜻蜓點水的吻落在女子白皙的臉頰。


    他抬眼,黑眸裏滿是得意。


    “……”


    感受到臉部輕柔溫熱的觸感,虞歡愣住了。


    其他人也怔住了,眼裏劃過一絲愕然。


    紫蘊這一波操作不在他們的預料範圍之內。


    “我們走,姐姐,不理他們。”


    被他拉著跑了起來,不一會兩個人竟然被他腰上的飛天綾帶上了夜空。


    微涼的清風拂過臉頰,被他圈在懷裏,虞歡鼓足勇氣才勉強睜開了眼。


    映入眼簾的是燈火通明的李家村,月光下的鹹水河寂靜地流淌,草叢裏星星點點的螢火蟲美的令人驚歎。


    看著眼前的一切,她的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迎著風,扭頭和七殿下說 : “好漂亮啊!”


    “什麽?”


    不知他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這人笑著又問了她一遍。


    “我說風景好漂亮啊!”


    這回紫蘊聽清楚了,問她說 : “你開心嗎?”


    “我開心~”


    邊說,那風邊灌進她的嘴巴裏,虞歡卻笑得越發燦爛。


    “姐姐喜歡我嗎?”


    他聲音微啞,裹著風含糊不清,細碎地傳入她的耳朵裏。


    “喜~歡~”


    輕快的語調不自覺地從她嘴裏跑了出來,像是小孩子幼稚的認可。


    “喜歡我多一點……還是大哥多一點?”


    問出這句話,紫蘊自然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他知道,他那六個兄弟全跟在他們後頭呢,大哥也在,他就指望著姐姐能夠“狠心一點”,將大哥的妄想給斷個幹淨了。


    戀愛腦仙男相信自己肯定是對方心裏最重要的存在。


    “……都喜歡。”


    虞歡給的答案很含糊,紫蘊抿了抿唇,笑容逐漸淡了幾分。


    “非要選一個呢?”


    他不滿意她這個回答。


    明明他和她遇見的最早,為什麽後來的大哥在她心裏,和他處在一樣的位置,這公平嗎?


    “……”


    “你。”


    想著誰在就選誰,虞歡極有眼力見的說了七殿下紫蘊。


    “……”


    得到想要的答案,戀愛腦仙男卻罕見地開心不起來。


    或許是她和赤霖之間默契的種種,被其他兄弟猜測的各種可能讓他沒了自信。


    紫蘊不好受,跟在他們後麵看了全程,聽了一路的大殿下臉色泛白,心頭酸澀難耐,慢慢停了下來。


    他沒再跟上去,而是苦澀的笑了笑,默默消失在六人的隊伍中。


    六殿下 : “……大哥回去了誒,我們還要跟上去嗎?”


    四殿下 : “我去看看大哥。”


    三殿下 : “那你去吧,大哥現在的確需要一個人陪著。”


    五殿下 : “四哥不愧是最善良最貼心的小棉襖,大哥就交給你了!”


    二殿下 : “老四,你看我幹什麽?”


    “你不一起走?你不會是很討厭……她嗎?”


    對於其他無良兄弟,四殿下呂晨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想著好歹廢了點時間幫過二哥挑過衣服,二哥應該會和他“共進退吧”。


    事實證明,他想多了。


    “你一個人去就夠了,人太多了,大哥估計也不喜歡。”這會對方倒是體貼起來了。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討厭她了?我隻是單純地看不慣她招花惹草的秉性而已。”


    “再說了,大哥走了,那我不得留下來主持大局啊!”


    二殿下這臭不要臉的一番話說完,其他五個人全沉默了。


    五殿下笑了,一點不慣著他這自戀的毛病,“她招花惹草,怎麽沒見她招你惹你啊?”


    “二哥放心,你走了,還有我主持大局,不用擔心。”三殿下笑著,徐徐說道。


    六殿下撇了撇嘴,說 : “二哥,幹嘛拐那麽大彎啊,你直接說不想走不就行了。”


    二殿下 : “……”


    二殿下 : “你們三個不會說話,就少說。”


    “原來二哥你也懂這個道理啊!?”


    五殿下狀若吃驚地看了岑楓一眼。


    看二殿下氣得臉都紅了,四殿下歎了口氣,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一個轉身,循著大殿下的氣息,便消失在眾人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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