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裏沒幾個下人,自失寵後,他就獨自和幾個小廝住在這偏院裏,都是男人。


    他出了房門,看到她帶來的丫鬟在屋外候著,麵色通紅,想必都聽到了。


    他淡淡掃她一眼。


    “你進來。”


    他來不及穿戴整齊,隻套了件裏衣,那丫鬟還以為這大皇子玩得什麽花樣,竟還要她也進去。


    她唯唯諾諾的進了屋,謝淮樓才說。


    “她流了血,你去看看。”


    他不說是哪裏流血,那丫鬟也一聽就明白。


    他不多解釋,也不想在屋裏看著她掀開被子後的一身傷痕,索性在門外等。


    “殿下!可以了!”


    屋裏突然傳來那丫鬟的叫聲,他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忙推門進去。


    宋春庭還是出去時的樣子,在床上躺著,麵色蒼白。


    那丫鬟額頭都急出了汗。


    “我去拿些藥來!”


    他看著宋春庭的臉色,臨那丫鬟出門才反應過來,又叫住她。


    “站住。”


    他麵露赧色,咳了兩聲。


    “她是怎麽了?”


    丫鬟聞言也紅了臉。


    “殿下是擦傷...”


    他點點頭,表示明白了,待她回去拿藥,自己又掀開被子,看了看她的傷處。


    他剛給她清洗過,水珠還掛在上麵,燭火一跳一晃得映得水珠也一下下發著光。


    他卻不知為何,此刻沒有一絲欲望。


    門口傳來響聲,他又著急忙慌得合上被子,站回了剛才站著的地方,臉難得的紅了一下。


    丫鬟遞上來許多的瓶瓶罐罐,他從沒想過竟用得著這麽多藥,接過的一瞬間,如鯁在喉。


    詳細得記下了用法,打發走了那丫鬟,他便坐在了床邊,輕輕柔柔地上了藥。


    往後的幾天,他都沒有碰宋春庭。


    宋春庭的第一次給她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


    即使往後的幾天兩人都沒發生什麽,她都有意的不好意思直麵他。


    就連睡覺時,宋春庭也是往裏挪,不敢離他太近,能離多遠離多遠。


    陽光本不太熱烈,可反射到房頂的玻璃瓦上,照在宋春庭的眼皮上,硬是給她亮醒了。


    她睜著眼醒醒神,盯了一會房梁,微微扭頭看了謝淮樓一眼,他似乎還是沒有要醒的意思,她覺得自己不能這樣等,還是先起來洗漱吧。


    盡量不發出聲音,她慢慢的坐起來,起身想從他身上翻過去。


    手都已經摸到床沿了,謝淮樓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往身前一拉,她整個人跌在他身上。


    這個動作實在是太曖昧,她一瞬間沒緩過神,瞪著眼睛直直望著謝淮樓。


    他剛剛睡醒,臉上還帶著倦意,半眯著眼睛回看她。


    他忽然一笑,伸出被窩裏另一隻手放她背後,輕輕往下一按。


    “怎麽?想要?”


    她一慌,雙手撐著床想坐起來,可他手一使勁,她又一下子趴在他胸口。


    她訕訕的笑笑。


    “殿下,我給您做早飯去...”


    話沒說完,她就被謝淮樓拎著後脖領子從床上放到了地下,仿佛他也多麽不想跟她觸碰到似的。


    她回頭悄悄瞄他一眼,他卻轉身閉上眼睛不再理她。


    不知道他是怎麽了,明明兩人成親那天...自從那次,他就變了個人似的。


    她求之不得,整了整衣裝,推門要出去,卻有人先她一步進了屋。


    是個她沒見過的丫鬟。


    “你是...”


    她打量著那個丫鬟。


    那丫鬟挎著個籃子,毫不客氣地越過她進了屋,將籃子一下放到桌上。


    不知道是哪個丫鬟,這樣沒禮貌。


    她在這兒這麽些天,沒見過謝淮樓有其他的丫鬟,隻有小廝和一個丫鬟。


    謝淮樓隻冷冷斜她一眼,坐起來背靠著牆,環著胸嘲諷道。


    “真是難得,他的人竟還有顏麵到我這兒來。”


    那丫鬟也不看他一眼,絲毫沒把他當主子看。


    “您成親之日,我們殿下自然不好意思來打擾。”


    說完,她又意有所指看了看他隱藏在被子下的腿。


    “咱倒是不知道有什麽不好意思打擾,殿下也沒法行事,成親當天來,怕是也不耽誤什麽。”


    宋春庭知道他的腿早已痊愈,可聽到丫鬟這樣說,氣不打一出來,上前兩步。


    “你怎麽說話呢!不管怎麽說他是主子你是下人,你是誰家的丫鬟?這樣沒規矩!”


    那丫鬟上下掃了她幾眼。


    “倒是個挺標致的美人,就是可惜了,嫁了個地都下不了的廢皇子。”


    “你!”


    宋春庭才剛開口,謝淮樓就打斷她。


    他顯然是動怒了,隱忍著怒氣從喉嚨裏擠出,眼睛惡狠狠地盯著那丫鬟。


    “你現在滾,我便還能留你一命,你若是再多說一句廢話,你連具全屍都留不下。”


    那丫鬟明知他是殘廢,他下不了床,背後也有靠山,可看到他這樣與自己說話,還是不禁嚇了一跳。


    他的眼神太有威懾力,話音中滿是威脅,她又不敢示弱,隻留了句“籃子裏的東西,殿下會用上的。”便走了。


    她這次口中的“殿下”,是宋春庭。


    宋春庭的心思卻不在籃子的東西是什麽上麵,想先安撫謝淮樓,畢竟他的喜怒,直接地影響了她的安危。


    她緩了口氣。


    “您為什麽...”


    她卻不知該怎麽繼續說。


    您為什麽沒殺掉她?


    好像在她心裏他就是這樣的人似的。


    不過確實,她來之前就聽說過許多人說這大皇子就是個瘋子,可她來了之後卻沒覺得。


    謝淮樓隻淡淡看她一眼。


    “我就是要她知道我什麽都做不了。”


    宋春庭似乎有些明白是為什麽,可也沒有深入的理解,她沒來得及問,謝淮樓竟笑了,指了指桌上的籃子。


    “不打開看看?”


    他這幾日都對她挺好的,說不上溫柔,也算是寬容了。


    她偶爾的小打小鬧他從不理會,甚至還放任她,隻在一旁笑著看她。


    而現在他忽然變了個人似的,她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她想,倒也不是變了個人,隻是變回了兩人剛認識那天的他,變回了傳聞中的他罷了。


    她咬著唇垂眸,沒過多久,乖乖躺回了床上。


    她抬眼看著謝淮樓在袋子裏挑了幾顆葡萄,捏了捏,又在手裏掂了掂。


    這時他偏頭看了宋春庭一眼,忽而扯了扯嘴角陰森的一笑。


    猜到了他要做什麽,她抬手拿起一旁的被子蓋住自己,驚恐得看他。


    他卻仍是笑著,一手掀起被子,傾身壓了上來,塞了顆葡萄進她嘴裏,她來不及反應,一口吞了下去。


    謝淮樓“嘖”了聲,抬手拍了拍她的臉頰,懶懶的說。


    “怎麽吃了?就讓你舔舔。”


    “啊?”


    宋春庭有些不知所措,又怕惹他生氣,縮在他身下不敢多說了。


    謝淮樓卻沒生氣,斜睨她一眼,輕輕鬆鬆說了句。


    “那不用你舔便是了。”


    謝淮樓用額頭抵著她,低聲問她。


    “知道葡萄是用來做什麽的嗎?”


    他呼出的氣撓的她癢,她往後一縮,還是搖搖頭。


    真是個傻子。


    謝淮樓將那葡萄塞進了她的嘴裏。


    “不準吃,咀嚼幾下。”


    他一連塞了好幾顆。


    “春春,”他語氣難得的溫柔,“想喝果汁嗎?”


    宋春庭搖搖頭,“...不想。”


    他卻勾唇笑了。


    “可是我想。”


    他伸著手指進去攪拌被咀嚼過的果子,手上全是銀絲。


    他收回了手指,從桌上拿了兩盞茶杯,拿著茶杯在她嘴邊接著,從裏麵流出的汁液,整整接了兩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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