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謝淮樓緩緩收斂些身上霸道的侵略氣息,仿佛從一頭凶猛的獅子變回了優雅的紳士。


    他起身先去點飯,動作利落幹脆。然後又趕著宋春庭去洗澡,自己也又快又急地洗去滿身的塵土。


    那水流嘩嘩地流淌,仿佛在衝洗掉一路的疲憊與思念。


    洗了澡正好飯也到了。


    兩個人重逢的第一天,就這樣坐在桌子上吃外賣。


    謝淮樓的胃口好像比以前好了許多,宋春庭都吃完了,他還在不緊不慢地吃著。


    她輕咳了一聲,眼中帶著一絲疑惑。


    “你……出去了一趟,胃口還變好了?”


    謝淮樓白了她一眼,語氣中帶著些許無奈。


    “我中午沒吃。”


    原來,行李箱實在難收拾,他從來沒有一個人收拾過。


    宿舍被他弄得亂七八糟,各種物品雜亂無章地堆放著。


    他把自己弄得滿頭大汗,都沒理清頭緒,最後還是謝翎來了幫他弄的。


    於是這麽一來,就來不及吃午飯了,隻咬了口幹麵包墊巴。


    他從來不吃飛機餐,那味道讓他實在難以接受。


    宋春庭沒探究原因,習慣性地撐臉托腮,懶洋洋的。


    這一點也跟他像的不得了。


    一等人就開始沒精打采,好像很無聊的樣子。


    不過等人也確實無聊。


    她的雙眼微微失焦,在看他,又好像沒在看他。


    那模樣,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謝淮樓莫名其妙掃了她一眼,懶得管她。


    他的眼神中既有寵溺,又有一絲無奈,仿佛對她的這些小習慣早已習以為常。


    宋春庭便開始胡亂地想。


    謝淮樓,如果沒了那個“謝”字所代表的家族光環,那他什麽也不是。


    更大可能會是個病懨懨的、脾氣臭得讓人難以忍受、沒人喜歡的癆鬼。


    他會可憐兮兮地被學校的同學排斥,那些同學或許會嘲笑他整天陰著個臉,像個陰森恐怖的白無常。


    在放學的路上,他會被不懷好意的人堵住,那些人會惡狠狠地讓他下跪,讓他自扇巴掌,甚至喪心病狂地讓他喝廁所裏的水。


    他那張曾經不可一世的臉會被狠狠抵進便池裏,被洗成惶恐哭泣、跪地求饒的衰樣。


    他高傲的頭顱會低下來,整天縮著脖子,甚至馱著背走路,仿佛一個被生活徹底壓垮的人。


    她注視他的目光越來越莫測,那眼神中仿佛有無數複雜的情緒在交織。


    她的表情也越來越詭異,微微皺起的眉頭,緊抿的嘴唇,都透露出她內心的波瀾。


    她仿佛在想象著那個失去一切的謝淮樓,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謝淮樓終於放下碗筷,動作優雅地抽了張紙,細細地擦拭著嘴角。


    他無語地看著宋春庭,耐心地等她回神。


    他隔著桌子,在底下輕輕踹了她椅子一腳。


    宋春庭嚇了一跳,身體微微一顫,不過轉瞬又調整過來,臉上露出一抹淺笑。


    “淮樓哥哥吃飽了?”


    謝淮樓微微蹙眉,滿臉不爽地問她。


    “你在想什麽呢?”


    他低聲嘀咕著。


    “奇奇怪怪。”


    宋春庭此刻什麽也不想了。


    她就是覺得,謝淮樓其實挺可憐的。


    長這麽大,他一點禮貌都沒有,要是沒有那好家世撐著,恐怕一個朋友都沒有。


    而且現在身邊的那些朋友,都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


    反正她就不是真心的。


    她揚起臉,眼神清澈而明亮,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一本正經地說。


    “我在想,我們這麽久沒見了,你在外麵會不會有別的女生啊。”


    謝淮樓聽了,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語氣強硬地說。


    “閉嘴。”


    在他心裏,哪裏有人比她更契合自己呢?


    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仿佛是為他量身定製的。


    他的世界裏,有她就足夠了。


    昨晚,兩個人在沙發上圍著柔軟的毯子看電影。


    燈光昏暗,電影的畫麵在牆上閃爍,營造出一種溫馨而寧靜的氛圍。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兩個人就這麽靠著腦袋睡著了。


    宋春庭醒來的時候,身邊謝淮樓已經不在了。


    她揉著眼睛,眼神中還帶著幾分迷迷瞪瞪。


    她緩緩坐直身子,四處張望著尋找鞋子。


    腦子仿佛宕機了好久,才終於從沙發下麵找出鞋子。


    她穿上鞋子,腳步有些不穩地走向浴室,準備開始按部就班地洗漱。


    鏡子裏的人呆呆的,頭發有些淩亂,眼神還有些迷茫。


    她衝著鏡子裏的自己狠狠齜牙,仿佛在給自己打氣。


    電動牙刷“滋滋”地響著,她用力地刷著牙,竟刷出了手動牙刷的架勢。


    她歪著臉,仔細地與鏡子中的自己對視,仿佛在審視著另一個自己。


    接著,她給自己灌了一大口水,用力地漱口,嘴巴被洗得幹幹淨淨。


    然後,她開始拿水輕輕抹臉,水珠在她的臉上滾落,如同清晨的露珠。


    抹完後,鏡子裏的人不但不狼狽,反而有一種出水芙蓉的嬌態。


    她隨便拿過一條毛巾,輕輕擦了擦臉,便轉身下樓了。


    廚房裏傳來叮叮咚咚的聲響,那聲音在安靜的清晨顯得格外突兀。


    宋春庭神色莫名地靠近廚房,心中滿是疑惑。


    她孤疑地探出頭,眼神中交織著好奇與糾結,輕聲問道。


    “淮樓哥哥,你在幹嘛?”


    謝淮樓其實也沒幹嘛,隻是想燒個水而已。


    他待會兒要喝中藥,準備用熱水把藥泡熱。


    但是家裏的熱水壺大概很久沒用過了,竟然壞了,無奈之下,他隻能用鍋煮水。


    然而,就這點小事兒,他也做不好。


    宋春庭一時之間有些欣慰,欣慰他這次回來能自己煮藥喝藥。


    可又對他連最簡單的燒水也能搞出這麽大動靜表示無語。


    她的心底輕輕歎氣,緩緩走過來,伸手推開他,體貼地接過他手裏的鍋蓋,溫聲說道。


    “我來吧。”


    謝淮樓水加得太多了,水沸騰後頂起了鍋蓋,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


    她用長勺將水舀出一部分裝進碗裏,然後轉過臉問他。


    “需要幾度的水?”


    謝淮樓盯著她圓潤的臉看了好一會兒,那目光仿佛要將她的模樣深深印在腦海裏。


    才淡聲開口。


    “直接放進去吧。”


    他上大學的時候在學校裏也都是這麽幹的,管他幾度,能泡熱就行。


    宋春庭很不讚同地擰起秀眉,那眉毛如同彎彎的月牙,帶著一絲嗔怪。


    “你怎麽自己的藥怎麽處理都不知道?”


    她的臉微微鼓起,好像是在衝他發脾氣似的。


    謝淮樓又盯了她片刻,那眼神深邃而複雜。


    驀然,他上手掐住她,將她臉頰的軟肉輕輕拎起。


    “讓你直接放進去,囉嗦什麽?”


    宋春庭急忙捂住自己的臉,口齒不清地趕緊說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放,疼,你鬆手。”


    真是不識好歹。


    她生氣地斜睨著他,眼神中滿是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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