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玉淡抿著唇,猶疑了幾秒,在沈霜和慕辰安之間,她勇敢選擇了前者。


    直到她在沈霜的旁邊座位坐下,對麵的慕辰安投來疑惑不解的閃爍目光。


    戚玉趕緊低下了頭,望著桌上精美的碗碟發呆。


    就是這樣一個回避的動作,他瞬間看破她的行徑。


    原來她是故意在他爸媽麵前跟他撇開關係。


    真是多此一舉。


    即便她選擇在他的身旁落座,長輩們也不會無端猜測他們之間有什麽特別的情愫。


    吃過早餐後不久,戚玉跟慕洛文和沈霜道別,準備自己打車回家。


    \"辰安,你開車送戚玉回去。\"慕洛文揮手安排道。


    在莊園中,隻有保安人員堅守在固定崗位上,而管家,傭人和司機則被安排了休假。


    \"我要去醫院找大哥,不順路。\"


    聞言,慕洛文臉色沉了沉,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被兒子直白地拒絕。


    \"你又不要趕時間,送送她怎麽了?\"


    戚玉思索幾秒,趕緊懂事地回:\"伯伯,不用麻煩,我去前麵路口打車很方便的。\"


    慕洛文對她搖頭。


    慕家莊園到路口有一公裏的距離,還需要靠兩隻腿走過去,這顯然不符合慕家對待客人的規矩。


    沈霜見狀,略微沉吟,給兒子幫腔。


    \"既然各自有安排,那就不要互相為難了,反正這邊打車也很方便。\"


    戚玉沒想那麽多,連忙附和了一聲。


    \"是啊,很方便的,伯伯,伯母再見,我先走了。\"


    她獨自離開後,慕辰安坐在沙發上接起章沛的來電,兩人互相拜年,又胡侃了幾分鍾,一副慵懶隨意又漫不經心的樣子。


    隨後,他站起身,取走車鑰匙,對父母說自己要去醫院找大哥。


    ……


    大年初一天氣晴朗,冬日的陽光照下來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溫暖。


    戚玉用圍巾遮住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迎著微冷的寒風快步往前走。


    在距離慕家莊園一兩百米的地方,她忽然聽到身後汽車的鳴笛聲,回身看了一眼,目光透過前擋風玻璃看到了駕駛座上的慕辰安。


    他降下車窗,揚起下巴。


    \"上車我送你。\"


    豪車配帥哥,看起來就是玩世不恭的富家公子哥。


    戚玉眨巴了下眼睛,站在原地沒動,搞不懂他莫名其妙的舉動。


    不是說不順路嗎?


    慕辰安挑唇一笑,解釋道:\"你不是喜歡裝不熟嗎?剛剛我是在學你。\"


    戚玉沒話說了,她也沒有為難自己,抬腳走向副駕,拉開車門上車。


    \"真乖啊。\"他很喜歡她不拒絕又聽話的態度。


    ……


    從慕家莊園到棠灣一景這段路開車需要半個小時,戚玉隻在係好安全帶後對慕辰安說了聲謝謝,沒過多久她歪著腦袋開始閉眼睡覺。


    慕辰安認真開著車,神情專注,沒有分神去打擾她,讓她能夠安靜地坐在旁邊休息。


    順利抵達目的地,他直接把車開進小區的臨時停車場。


    \"戚玉,到了。\"


    戚玉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睛,腦袋因為睡眠不足還是昏昏沉沉的,她緩了下神,胡亂摸索車把手想下車。


    慕辰安拽住她的手腕,湊近她,不悅地說道:“你就打算這樣走了?”


    她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不準走,先告訴我,我們現在是什麽關係?\"


    戚玉意識逐漸清醒,蹙著細眉,想了會回答:\"沒有關係。\"


    慕辰安頓時被她氣笑了。


    \"我們昨晚睡了,還不止一次,你也主動了,我不管,你今天必須答應做我女朋友。\"


    “睡過又不代表什麽。”戚玉表現得十分坦然,臉上沒有半點事後的羞澀。


    “渣女!”


    慕辰安原以為,兩人度過了親密且深刻的一晚之後,他們之間的恩怨糾葛可以一筆勾銷,彼此的關係也能向前邁進一大步。


    然而,她這般無情無義的態度,讓他的心拔涼拔涼。


    無論是事業還是生活,他處理事情總是遊刃有餘,張弛有度。


    然而,唯獨對待感情,遇上這個女人,就像是有一條永遠理不清的絲線,緊緊纏繞在他心頭,讓他屢次受挫,痛苦不已。


    他盯著戚玉平淡無波的側臉,甚至有一點懷疑,她把昨晚當成釋放情緒壓力的出口,盡興過後,居然開始提上褲子不認人。


    實在過分!


    慕辰安氣憤不已,一時間竟對麵前的女人毫無辦法,隻能失態地罵她是渣女。


    戚玉可不想被貼上渣女的標簽,她坐直扭頭,磕磕巴巴地回罵道:\"那你,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我是想對你負責。\"他露出無辜的神情,找了一個聽起來十分正當且體麵的借口。


    \"不用負責,就當是我睡了你。\"


    這一回她思路清晰,一句話直接讓她占領了高地。


    此刻,他腦袋脹得發疼,差點心梗。


    這次的感覺比上次跟她鬧矛盾時更加難受。


    他不再看她,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煩躁極了,深吸一口氣,冷硬地丟出三個字。


    \"你下車!\"


    話音剛落,戚玉火速拉開車門直接消失。


    慕辰安一隻手抵住額頭,獨自黯然神傷。


    畢竟現在的戚玉獨立自信,事業平順,她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軟弱可欺、委屈求全地依賴他幫助的女人了。


    況且她心裏的男人還不是自己。


    所以,目前最緊要的事是讓她放棄喜歡大哥,再自覺地投入他的懷抱。


    可這簡直是難上加難。


    他在封閉的車廂裏反複歎氣,左思右想,找不到任何一條合適的出路。


    -


    即使是大年初一,醫院在今天也是人滿為患。


    慕辰安在重症監護室外見到了慕彥青。


    \"大哥,許念涵她爸怎麽樣了?\"


    \"人救回來了,隻是暫時還醒不來。\"慕彥青說話的中氣不足,顯然精神狀態十分不好。


    他從昨晚到現在忙前忙後安排一些事宜,一夜未睡,下巴上起了青色的胡茬,模樣看上去疲憊又困倦。


    慕辰安坐在他身旁,好心勸道:\"反正家屬也進不了重症監護室,你先回去洗個澡睡一覺,晚點再過來吧。\"


    慕彥青也感覺自己身體有些扛不住,他揉了揉臉,說道:\"我給念涵包了架飛機回國,她應該今天晚上能趕到這裏。\"


    \"優秀前夫!\"慕辰安真心實意誇讚道。


    慕彥青無語地白了他一眼,解釋說:\"念涵不在國內,她媽媽身體也不好,爸爸又突發疾病,她隻能依賴我,我也做不到袖手旁觀。\"


    慕辰安不免在心裏腹誹。


    既然這麽放不下前妻一家,還不如趁這個機會複婚得了。


    可他知道,這話大哥不愛聽。


    他擺正了表情,隨口安排道:\"你坐我的車回去吧。\"


    疲勞駕駛可不行。


    慕彥青猶豫了一會兒,決定把車自己的車留在醫院,他點頭:\"那晚上你再送我過來。\"


    \"好。\"


    -


    兄弟倆回到慕家老宅。


    慕彥青直接回房間洗澡休息,睡了幾個小時後起床,下樓喊慕辰安送他去醫院。


    再過一個小時就是晚餐的時間,沈霜打算今天親自下廚做幾道菜,於是柔聲挽留:\"彥青,吃完飯再走吧,今天可是過年的日子,本來有幾波客人要來拜年,我都回絕了,隻想我們一家四口在一起好好吃頓飯。\"


    慕彥青搖搖頭,借口說還有急事要辦。


    沈霜露出失望的神情,又轉頭嚴肅地衝慕辰安說:\"送完你哥哥馬上回來,大過年的,不準在外麵逗留。“


    慕辰安勾唇,知道母親是在含沙射影指責大哥。


    \"一定。\"


    ……


    慕辰安從醫院出來,將車停在路邊,他下車去便利店買了包香煙,隨後迅速回到車上。


    剛發車起步,忽然有一輛熟悉的車影從他側邊開過。


    他納悶。


    大哥怎麽從醫院出來了?


    他這是要去見誰?


    其實,答案顯而易見。


    盡管如此,他還是受到內心的驅使,踩下了油門,加速追了上去。


    二十多分鍾後,慕彥青的黑色賓利駛進了棠灣一景小區。


    慕辰安趁他在停車,直接撥電話過去。


    \"大哥,我剛剛在路邊,看到你開車離開醫院了,你不是要去探病嗎,怎麽突然又走了?\"


    慕彥青沒想到他會如此眼尖。


    事實擺在眼前,他半真半假地說道:\"阿玉叫我過來幫她消耗一頓餃子。\"


    慕辰安得到確定的答案後,憋屈又氣憤地拍了下方向盤,一雙清冷的眼眸又蒙上了深幽的暗色,心裏隻覺得特別可笑。


    戚玉這個女人總有辦法一次次用尖銳的刀子淩遲他的心。


    雖然他瞧不上這一頓餃子,但也不想讓大哥輕鬆地吃上。


    \"媽今天親自下廚做飯,你卻撒謊有急事,大哥,今天可是過年,你就這麽分不清輕重嗎?\"


    電話那頭的慕彥青怎麽會聽不出慕辰安的故意責怪,他的姿態卻顯得雲淡風輕。


    \"辰安,你是怕我和阿玉單獨在一起吧?\"


    僅靠這麽兩三句話的拉扯,他直接看出了對麵的心事。


    就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把慕辰安打擊得體無完膚。


    他強裝無事,否認道:\"你想多了,我才沒有。\"


    \"也許吧,那我先掛了,阿玉還在樓上等我。\"慕彥青口吻平靜又自然,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


    戚玉昨晚根本沒有機會睡覺,她利用白天的時間補了會覺,精神總算是勉強恢複了一些。


    一個小時前,大哥發消息說他要過來一趟,沒說具體要做什麽事。


    眼看快到晚飯時間,她想,是不是應該做上幾道硬菜招待新年的第一位客人。


    戚玉問他想吃什麽菜?


    慕彥青回複說不用麻煩,他待一會兒就走。


    她想了想,決定讓他跟自己一起吃餃子。


    他對此並沒有異議,反而表現出期待。


    ……


    慕彥青走下電梯,戚玉站在家門口迎接。


    \"大哥新年好!\"


    他笑笑,從大衣的內口袋裏拿出一個紅包,上麵印著\"心想事成\"的字樣。


    \"來,這是給你的壓歲錢。\"


    阿玉失笑,擺了擺手,非常直接地將紅包推了回去。


    \"大哥,我已經24歲了,不應該再收壓歲錢了。\"


    慕彥青見她不肯接,進門後把紅包放在沙發上,他也隨之坐下,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在我眼裏永遠都是小孩子,即使你以後結婚生子,我都想代替戚叔叔給你壓歲錢。\"


    聽他提到父親,阿玉沒有再推三阻四,望了眼那個厚厚的紅包,淡淡地說:\"那就謝謝大哥了。\"


    她知道大哥等會還要去醫院,沒有跟他多聊,一溜煙跑去廚房煮餃子。


    煮好後,兩盤餃子擺上餐桌,配上紅油蘸料和陳醋,雖然這是一頓非常簡單樸素的晚餐,但兩人卻感到非常滿足。


    慕彥青落下筷子,擦擦嘴起身便走。


    戚玉把他送到門口,揮手道別,又叮囑他記得注意休息。


    不經意間,目光觸及到他溫柔含笑的眼神。


    慕彥青溫和一笑:\"謝謝阿玉的關心,我知道了。\"


    -


    慕彥青返回醫院,進入醫生的辦公室跟主治醫生聊了一會兒,了解到許念涵父親這個病的後遺症相當嚴重,餘生百分百需要家人細致耐心的照料。


    饒是他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被醫生的話嚇到。


    他轉而有些擔心許念涵的身心狀態。


    她本就是一個情緒極其容易在邊緣失控的女人,至親突發重病,昏迷不醒,她肯定需要身邊人的陪伴和安撫,否則她無法靠自己走出這段困境。


    慕彥青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獨自等到深夜,許念涵拉著行李箱風塵仆仆地趕過來。


    兩人離婚以後隔了數月終於見上了麵,又是在父親生病的前提下,她在見到他的那一刻起,眼眶中開始泛淚光。


    \"彥青。\"她哽咽地喊他。


    \"念涵,這一路辛苦了。\"


    慕彥青招手讓她先坐下,然後慢慢詳細地給她解釋了她父親當前的病情狀況。


    當她得知父親未來可能生活無法自理,甚至無法開口說話表達自己的意願時,這殘酷的現實瞬間擊垮了她用希望建立起來的精神防線。


    許念涵的眼淚掉落下來,她的哭聲壓抑又心碎。


    慕彥青自然是想給她安慰,但現在她父親的情況已是及時搶救的最好結果。


    \"念涵,堅強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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