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起來!”


    蘇亦清皺眉,不論男女,他最討厭這種動不動就下跪、哭來哭去求人的了。


    女人沒聽見蘇亦清答應救自己的兒子,自然不肯起來,執拗的磕著頭,痛哭流涕。


    “求求你們,救救我兒子吧!”


    “我知道你們有車,求求你們幫我送他去醫院。”


    “不管你們要什麽我都答應!”


    “啊!”


    “肚子,我的肚子好疼!”


    ......


    女人求著求著,聲音忽然變成慘叫。


    蘇星野拿著手電筒照向了女人,很快發現自女人身下緩緩流出的鮮血。


    “大,大哥,她是不是大出血了!”


    走廊陰暗,地麵又是水泥,手電筒的光亮太過微弱,蘇星野不確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準確。


    挪到蘇亦清身邊,蘇星野不確定的問道。


    “救......救命!”


    “救救,我的孩子!”


    女人依舊在求救,隻是聲音越來越小。


    蜷縮在地上,就像可憐的家裏養的小兔子。


    “亦清!”


    就在蘇亦清他們糾結的時候,屋子裏的周也棠掀開遮光簾走了出來。


    “媽。”


    蘇亦清喊了一聲,就見周也棠走到了鐵拉門跟前,右手抓住了門,不自覺的將左手放在了嘴邊,開始啃咬起來。


    “媽,怎麽了?”


    蘇家幾個孩子都知道周也棠以前發病的時候,其中一點就是喜歡啃手指。


    蘇星野瞧見了,連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小五,亦清!”


    周也棠回過頭反抓住了蘇星野的手,同時用期待的眼神望向了蘇亦清。


    “我們,幫幫她吧!”


    周也棠知道末世胡亂散發好心是不對的行為,可此刻的她控製不住。


    一道遮光簾,隻能遮住屋子裏的光亮,卻遮不住外麵的聲音。


    在女人求蘇亦清他們救孩子的時候,周也棠就有衝出來想要替孩子們答應的想法。


    可被她強行控製住了。


    害怕被外麵的女人看到屋子裏有光,燈早就被關掉。


    黑暗中,周也棠趁無人注意一直在啃著自己的手指。


    等到聽到小五說女人大出血的時候,周也棠再也忍不住就衝了出來。


    抓著蘇星野的手,指尖泛血,還在微微顫抖。


    “老大,就聽你媽媽的話吧。”


    蘇沉緊跟周也棠身後跑了出來,將妻子抱在了懷裏說道。


    “好。”蘇亦清應下。


    決定幫忙,蘇家眾人紛紛行動起來。


    蘇落盞雖然學醫,但並沒有醫治過孕婦,所以隻能努力回想課本上關於這方麵的知識,然後盡量用溫和的語氣安慰她,讓她放鬆下來。


    與此同時,蘇星野和蘇落之已經跑到了0604號房門口,迅速打開門進入房間。


    他們發現那個孩子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叫著,立刻上前將被汗打濕的他抱了起來。


    蘇亦清則轉身回屋拿了一壺汽油,下樓準備往越野車裏添加燃料。


    而在六樓,其他三個房間裏留守的人聽到動靜後,紛紛開門出來幫忙,一起將兩個生病的孩子抬到樓下。


    周也棠則被蘇沉緊緊地摟在懷裏,靜靜地站在一旁,目睹著孩子們忙碌的身影。


    就在這時,她突然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行為有些過分,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自責感。


    她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淚水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開始向大家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


    “我剛才的要求太過分了,不能當聖母,聖母心不能泛濫,會拖累孩子們的!”


    ……


    別墅區先前發生的事情,周也棠斷斷續續從幾個孩子嘴裏聽說,不知道是被那慘狀給嚇到還是發生了其它的事。


    這幾天,周也棠每晚都會被噩夢驚醒。


    夢境裏,他看見糖糖去幫忙時,被人誤傷。


    又或是回到了糖糖一歲左右時,目睹她被綁架的場景。


    這些畫麵不斷地在腦海中重播,讓他痛苦不堪。


    然而,為了避免讓孩子們擔憂,周也棠一直佯裝若無其事,將所有的恐懼與焦慮深埋心底。


    就在剛剛,當她聽到那個女人的慘叫聲以及得知她即將流產的消息時,一股無法言喻的絕望湧上心頭,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了灰暗之中。


    “媽媽,媽媽!救救我!”


    一歲的糖糖被丟棄在髒亂差的角落,放聲大哭。


    明明一歲的她不會說話,可周也棠的腦子裏全是糖糖哭喊的聲音。


    話語裏甚至在責怪周也棠,既然不好好照顧她,為什麽要把她生下來。


    而後,周也棠將自己帶入到了外麵女人身上。


    想象著自己是外麵那個孤立無援的女人,肚子裏懷的就是糖糖。


    一邊是沒足月的孩子化成了血在往外麵流,一邊是糖糖在哭喊著讓她救命。


    心裏清晰地知道不能救外麵的女人,可又控製不住衝動。


    此時,在蘇沉懷裏漸漸回過神,看著孩子們忙碌,周也棠就自責不已。


    “小棠,不用自責。”


    “不是有句老話叫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亦清他們也是在為自己積福,和你沒關係。”


    蘇沉將周也棠摟緊,開始安慰。


    糖糖聽見媽媽的聲音不對勁,連忙過來拉住了周也棠的手。


    “媽媽!”


    “你還好嗎?”


    糖糖溫熱的手,給周也棠冰冷的手帶來了一絲暖意。


    將蘇沉一把推開,周也棠將糖糖環抱住。


    “糖糖,對不起,都怪我!”


    “我當時要是沒有出去逛街就好了,這樣你就不會被綁架了!”


    “嗚嗚嗚,都是我的錯!”


    ……


    其實在周也棠的病情已經治療差不多,從國外回來,第一次見到糖糖就想要向她道歉。


    隻是那個時候,糖糖一接觸到她就會哭個不停,小手也往蘇亦清那邊伸。


    無法,周也棠隻能放棄接觸糖糖。


    等到糖糖能說話,對周也棠不抵抗的時候,糖糖和空空兩隻每天想著如何要錢、如何囤物資,周也棠也沒有說對不起的機會。


    等到了末世,糖糖的情緒穩定,完全看不出以前患自閉症的樣子。


    周也棠將道歉的事拋在了腦後。


    或許是長久的陷入黑暗使人焦慮,或許是先前的暴亂刺激到了周也棠,也有可能是剛才的孕婦哭的淒慘刺激到了周也棠。


    總而言之,原先被拋在腦後,以為忘記了藏在周也棠最深處的痛苦記憶,重新浮現在了腦子裏。


    因為自責,內心更加痛苦。


    感受到女兒的溫暖,周也棠情緒再次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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