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愛小丫,很愛很愛……”


    小丫終於聽到了媽媽對她的誇獎,但是沒有想象中的喜悅,因為她發現媽媽的溫度正在一點一點,慢慢的冷下來。


    她收好媽媽最後囑咐她好好保管的紙,推開了門。


    “小丫,你媽媽怎麽樣了?”


    於渺見小丫臉色不對,屋內濃烈的血腥味刺激著她的神經,沒有再問。


    相反,在葉悠悠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趙麗萍慘白的臉,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像是對什麽東西感到驚恐。


    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帶著恐懼的尖叫。


    不顧一切的往外跑。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為什麽大家都會死……


    “好心”的鄰居見狀連忙上來三五個人把葉悠悠抱住。


    街坊鄰居對於新來的“貨”逃跑這件事已經見怪不怪了,互相拉一把已經是他們彼此之間的默契。


    “老王家的,你們在忙啥呢,人都要跑了!”


    “人要跑了?”


    王富貴正在哥哥那蹭吃的,聽說有他們家有人要跑連忙跑出來。


    一看,還真是。


    心裏窩火,反手就給了小丫一巴掌:“你是死人嗎?兩個丫頭片子都看不住,她們要跑走了誰來給你弟弟做媳婦兒?”


    小丫挨了一巴掌也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她的爸爸:“媽媽走了。”


    “走了?她正躺著生孩子呢,能走去哪兒?”


    後麵反應過來,大驚失色,忙往趙麗萍的房間跑。


    試探了一下她的鼻子,沒有氣了。


    媽的,他就去吃了口飯,誰能想到這個娘們這麽不爭氣。


    鄰居們大概也能猜到是怎麽一回事,大部分人都回了屋,但是一雙眼睛依然在悄悄的關注著老王家的情況。


    生活這麽平淡,肯定要找一些樂子。


    她們一邊感歎生命打得無常與脆弱,又慶幸著死的不是自己。


    生活過不下去的時候,往往別人的苦難能給自己帶來活下去的動力。


    小丫從鄰居的手裏接過葉悠悠,把她護在自己的身後。


    看著王富貴提著一把刀過去,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嘴裏還不停罵著娘:“媽的,老子就不該對這個婊子心軟,早點剖出來我兒子就不會被憋死了。”


    “都散了都散了,改明來我家吃席。”


    小丫見他對媽媽的死竟然這樣冷漠,整顆心像掉入了冬天的水井,身體不住打顫。


    “來兩個人幫我扛出去,這麽熱的天,再擺就臭了。”


    王富貴張羅著街坊鄰居隨便挑了一個地方就草率的把趙麗萍的屍體埋了。


    在整個過程中,村子裏的所有人,包括和趙麗萍有著相似遭遇、相同命運的婦女也沒有為她流下一滴眼淚。


    所有人都麵色如常的完成了這個埋葬的“儀式”。


    她的死就像一陣風,隻在小丫的心裏泛起了漣漪。


    “姐姐你為什麽哭?”


    耀祖手裏抓著不知道哪裏來的大餅,看著無聲流淚的小丫麵露不解。


    小丫淡淡的看著他,同樣不解:“你為什麽能不哭呢?”


    耀祖撓了撓頭,傻傻的笑著:“我知道媽媽死了,這又不是什麽大事,這個媽媽死了爸爸還會給我找新的媽媽!”


    “嗬……”


    小丫嘲諷的勾起唇角:“你是這樣想的?”


    “算了,說再多你也不會懂的。”


    耀祖見姐姐不理自己,也不生氣。


    轉過頭去找爺爺去了。


    他最喜歡村子裏死人了,每一次死人都能吃到平時吃不到的好東西!


    也不知道這一次可以吃到什麽?


    他想吃肉!


    於渺有些震驚這個世界的世界觀。


    這難道不是法治世界嗎?


    為什麽這麽多年以來這裏的事情沒有一個人知道?


    她們還有機會能夠逃出去嗎?


    於渺把小丫的反應盡收眼底,非常心疼這個女孩。


    “你……如果難受的話可以大聲哭出來。”


    小丫搖了搖頭。


    媽媽告訴過她,要堅強。


    “晚一點我陪你去看看……你媽媽的位置。”


    “不用了。”


    小丫再次拒絕。


    於渺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意思,不用去看趙麗萍的位置還是不用她陪著。


    “餓了嗎?我帶你們去討一些吃的。”


    .


    在這個巴掌大的小村子裏,密密麻麻的住著好幾代人。


    王家兒媳婦難產的消息不脛而走,幾乎人人都知道了。


    看到前來討食的小丫,很少有人會拒絕。


    “小丫,雖然你媽媽走了,但是我們這些街坊鄰居會照顧你的,隻要我們開飯,就不會少你一口吃的。”


    “對呀對呀,這都是看著長大的孩子,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受苦。”


    “我們和你媽媽,那是老朋友了!有什麽困難盡管開口。”


    ……


    她們你一言我一句,說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盯著小丫的臉,想從她的臉上看到感激的表情。


    這知道小丫隻是回了她們一個不鹹不淡的笑:“那就謝謝各位阿姨了。”


    東西都給到半道上了,現在收回來麵上不好看。


    但是就這麽給她,看著她那張呆呆的臉又覺得有些不情不願。


    這怕不是個白眼狼,白白糟踐了這些糧食吧?


    小丫沒給她們拒絕的機會,接過饅頭,向她們鞠了一躬之後就走了。


    搞得這些差點被自己感動的大娘們有些下不來台。


    “哼,吃白食還這麽拽,和她那個死掉的男人婆媽媽一個德行!”


    她們剛走了不遠,也就四五十米的樣子,於渺聽到她們的咒罵忍不住皺眉。


    可小丫卻好像沒有聽到,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把饅頭掰成了均勻的三份。


    眼睛似是有了些許光芒:“快吃!這個可是新鮮的饅頭!”


    葉悠悠聞著剛出鍋的饅頭的香氣,先咬了一大口。


    但是因為長時間沒有喝水,再加上天氣這麽炎熱,這一口饅頭在口腔裏像一塊幹澀的海綿,難以下咽。


    她像平時在家裏那樣,不好吃的東西就直接往地下扔:“我才不要吃這些東西,我要回家,我要找媽媽!”


    “悠悠!”


    於渺知道糧食的珍貴,更知道這樣一個幹淨的饅頭對小丫來說是怎樣的難得。


    縱然知道葉悠悠隻是一個孩子,但是此刻也忍不住想教訓她。


    “你的幼兒園老師沒有教過你要珍惜糧食嗎?”


    葉悠悠被嚇得往小丫身後一縮。


    小丫有些心疼的撿起饅頭,吹了吹灰,又把自己幹淨的那一份換給葉悠悠。


    “沒事的,還能吃。”


    於渺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麽。


    小丫抬頭看了看天:“幹吃饅頭是很難咽下去,我帶你們找一條小河。”


    “附近有小河?”


    “嗯。”


    “太好了……”


    小丫看著於渺藏不住的欣喜,突然有了主意。


    媽媽說,這張紙條要交給外鄉人。


    這不就是兩個現成的外鄉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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