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執來了。


    他為何來了。


    不好好的在寶墨齋過生辰,跑她這裏幹什麽。


    主仆兩人心中咯噔一聲,早前,秦湘玉是拒絕了秦執的生辰宴的。


    現如今,被抓了個正著。


    恐怕今日……


    秦湘玉在院門口頓了頓,這才走了進去。


    見她跨進院門,丫鬟提醒:“大爺在您的廂房。”


    秦湘玉點點頭,又聽她道:“大爺,臉色不是很好。”


    “下去吧。”


    丁香扶著她的手走到廂房門口,房中點著燈盞,透過門窗,可以看到秦執高大挺括的身影落出大片陰影,他手執書卷,偶爾翻過一頁。


    秦湘玉頓足:“你在門口等我。”


    自從那日事情發生之後,丁香就對自己說,絕不給大爺和小姐單獨相處的機會。


    “姑娘。奴婢……”隨您進去。


    丁香滿眼擔憂。


    秦湘玉拍了拍她的手,笑了笑:“若有事,我準會第一個叫你。”


    丁香這才止了步,她看著秦湘玉纖瘦單薄的背影一步步遠去,莫名眼眶一酸。


    秦湘玉進了房間,秦執還盯著書卷瞧,頭也不抬的問:“去哪兒了?不是病了?”


    連他生辰宴都推脫了。


    說是休息了。


    秦執冷笑一聲。


    抬頭看她,那猶如有實質的陰翳目光就落到了她身上。


    秦湘玉停在秦執三步外的地方,不答反問:“大爺怎麽來了?”


    秦執將書本擱在軟榻的小幾上。


    “我若不來,如何知道我這好表妹拒了我的生辰宴邀禮,去和膳房那群人廝混。”


    他冷笑,整個人顯得格外駭人:“怎麽,這慶功宴酒席可好吃?”


    虧他還巴巴的跑來瞧她是不是真病了,若是當真病了,他就饒恕了她,畢竟他這表妹弱不禁風的,經不起幾次折騰。


    早晚是他的人,秦執一再給她機會!她卻一步步得寸進尺!簡直是不識好歹!


    他何曾對一個女人如此上心過。


    他恨恨的看著她,瞧著她麵色粉潤,笑盈盈的和旁的人說話,唯獨和他。


    唯獨和他,連那個丫鬟都不如!


    何其可恨!


    秦執起身,高大的身影就杵在她麵前,一時間,竟像是危險逼近般,秦湘玉不自覺的退後半步。就見他抬手一揮。


    一青花白玉瓷瓶兒順著他衣袖落了出來,在小幾上滾了幾圈,然後隻聽得清脆一聲,瓷瓶兒落在地上碎裂開來。大半的黑色的藥丸從瓶中接連蹦出,最後四散開來。


    明明清風朗月,可屋中卻像是緊繃著一根弦。


    站在外麵的丁香聽到這聲音,忍不住探頭去看。


    這一看,就對上了秦執的陰鷙目光。


    他冷漠嗬斥:“滾出去!”


    丁香不肯。


    然後見秦湘玉對她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她退到了門外,整個人卻緊繃著,像是隨時要衝進去保護她家小姐。


    房間中沉默著。


    “表哥,你喝多了。”她聲音依舊很淡,明明帶著顫意,卻生生忍住了懼怕。


    秦執今日的樣子不太正常。


    從前的秦執,多少帶了幾分克製,可今日他就像脫了僵,和那日的情況一般。


    秦湘玉怕他會像那日一樣對她,如今可不止她一個人,若是秦執真對她動手,丁香定會跑進來阻止。以秦執的脾氣肯定不會放過她,隻能盡量安撫他的情緒。


    她蹲下身,準備將餘下的半個碎瓷瓶兒撿起來放回去。


    他卻突然彎腰,拽著她的手腕,將人往上拖。


    秦湘玉突然受力,瓷片劃破了她的指尖,來不及看傷口,就不得不隨著他的動作站起來。


    仰麵看他,一句表哥還未出口。


    “我還真道你病了。”他笑,落進這跳動燭火中竟有些猙獰之意。“你若現在同我解釋。”


    秦湘玉開口:“沒什麽可解釋的。”


    事實都擺在眼前。


    “你還當真是好得很!”他一字一頓。


    他捏著她的手不斷用力,以至於秦湘玉被捏之手因供血不足五指發麻。


    “表妹,我最後給你一個求饒的機會。”


    秦湘玉不語。


    秦執冷笑一聲。


    “你我從前過往斷於今日!”往後他定不會再對她生出半分不忍。


    說罷,他就手一揮,秦湘玉受不住力往後跌去,跌落到軟榻上。


    本來不穩的烏發就那麽傾落下來,擋住了她的大半麵容。秦湘玉本就暈著的頭此刻更加昏沉。


    她扭頭看他,見他眼中又冷又怒。


    直瞧得她心下駭然。


    他卻定定的看了她一會,拂袖離開。


    不知道在發什麽瘋,大概是來不及補救,她也不想去補救。秦湘玉緩了緩從軟榻上起身,坐正身體緩解頭疼。


    秦執走出院門,就見丁香站在門外,他冷冷的瞧了她一眼。


    丁香被那一眼看得駭懼,可依舊回視了回去。


    若是,若是他膽敢傷害小姐,拚著這條命不要,她也要叫他不得好死。


    想到這裏,她突然想起小姐還在房間裏,剛才秦執怒氣衝衝的離開。


    丁香急急跑進廂房,步伐踉蹌:“小姐,您沒事吧。”


    秦湘玉搖了搖頭,碎發稀散,她扶了扶半傾的發,索性把它落了下來。沒忍住用手絹掩麵咳嗽兩聲:“沒事。”


    “他走了?”


    丁香點頭。


    “小姐,他可對您做什麽了?”


    秦湘玉搖頭:“沒有。”


    那就好,丁香放下心,準備過來扶她,卻注意到秦湘玉握著的手絹一角有血液。


    “小姐。”她驚駭出聲,卻生生忍住,像是怕嚇到了秦湘玉。


    秦湘玉隨著她的目光落在手絹上。


    無聲笑了笑:“無妨,是瓷瓶兒劃破了手。”


    她抬手與她看。


    手上還有血珠在往外湧。


    丁香趕緊替她處理了。


    “我想休息了,丁香。今晚,你替我守夜吧。”


    “是,小姐。”


    湘荷院落了燈,安靜了下來。


    可湘荷院外卻一點不安靜。


    秦執剛走出院門,就開口:“福祿!”


    福祿早就注意著裏麵的動靜,幾乎是瞬間就到了秦執麵前。


    隻見他麵色鐵青:“回院。”


    福祿忙不迭的跟在秦執身後。


    “那野男人的斷指,可送了?”


    好端端的怎麽提及了這事兒?福祿沉默的一瞬。


    秦執就冷笑一聲開口:“連你也敷衍爺是吧?”


    不是爺您說晚些再辦嗎?這話卻是不敢說出口,現在秦執正在怒頭上。


    他這是遭了無妄之災。


    隻沉默著應是。


    次日醒來,秦執難得的眼中閃過迷茫,想到昨日種種,捂著自己額頭,神色頗有些冷漠,他還真是醉糊塗了。


    他何曾需那麽可憐,要從一個女人那裏得到情感。


    隻要他要,她就得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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