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劍深知,無論鍾逸是否主動招惹聖劍門,隻要他得知鍾逸的存在及其非凡修為,他定會尋覓鍾逸。鍾逸這個名字,這個身份,乃至他是否真的與聖劍門有瓜葛,都不重要。對於聖劍而言,鍾逸的出現就意味著一個值得挑戰的對手。像他這樣的高手,必須找到一兩個能與自己並駕齊驅的對手,否則,他絕不會甘於在這山頭潛心修煉。正如他過去在域外尋找的四位對手,東刀與北神尚可說是為了中土的安寧,防止他們的勢力滲透,而南佛與西商則與中土無直接關聯,但他仍每二十年與他們一戰。


    “不,老夫與他們二人的戰鬥並非無緣無故。那是為了西域。雖然西域土地貧瘠,民眾貧困,對中土而言似乎無利可圖,但那片廣袤的土地卻是天竺、大食等極西之地進入中土的必經之路。老夫絕不能讓他們得逞,否則對中土的安寧將極為不利。因此,與南佛、西商之戰意義非凡。還有龍涎,老夫絕不能讓他們得到,否則他們若真的東進中土,將無人能夠抵擋。這才是老夫與他們交手的最主要原因。”


    聖劍在心中為自己找到了這些理由,心中稍感安慰。然而,一想到鍾逸這個神秘莫測的年輕人,他就無法坐視不理。他隱隱感到,鍾逸對於聖劍門來說,或許是一個不祥之兆,甚至可能是聖劍門衰敗或退出大陸的根源。他早已意識到,無論聖劍門如何盛極一時,它在中土終究不會長久。中土終將屬於各大門派,至於具體是哪個門派,聖劍並不清楚。他隻能憑借自己的修為,盡量延緩這一天的到來,希望至少在他有生之年不要發生。然而,沒想到這一天還是來了,而且來得如此迅速,如此突然!


    聖劍因此無法再在山坪上安心居住。他覺得他必須采取行動,即使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下山的理由。他決定去找鍾逸的三個女人,查證她們的修為為何增長得如此迅速。盡管聖劍努力堅持,但在山坪上僅僅待了一個月,他就無法忍受了。等神劍的傷勢稍有好轉,他便決定下山。


    聖劍下山後,無人識得他的身份。他身著一身藍衣儒裝,宛如一個儒生,更無人詢問他的來曆。聖劍無法忍受這種無名的寂寞,不時向人打聽鍾逸的消息,有時也詢問詩敏等三個女人的情況,但問得最多的還是鍾逸。可惜無人能夠回答他,這讓他心中極為不悅。他不由自主地大聲告訴別人鍾逸是武林中人,一個比七派武功還高的大俠。他這樣做並非真的認為鍾逸是什麽大俠,而是對鍾逸和他一樣在武林中默默無聞感到不舒服。他不想承認鍾逸與他一樣是無名高手,與他同級。因此,他想通過告訴別人鍾逸是大俠來為他正名,讓別人去宣傳。然而,事實就是事實,聖劍不得不承認鍾逸並非武林中的小角色,而是與他一樣的世外高人。


    聖劍對自己找到的結果極為不滿意,又無人可以讓他發泄情緒。潛意識中他又不想承認鍾逸是與他同級的世外高人。這讓他不由自主地走上了衡山,找到了衡山派。也巧合的是衡山派正好有事發生,弟子杜玉煙更是碰巧在這個時候回派。她一回來就碰上了上衡山來發泄的聖劍門長老聖劍。她想不倒黴也不可能了。


    聖劍找到衡山派掌門人玄悟道人後,根本無需費力就能看出玄悟道人的斤兩。他眉頭緊皺,俯視著玄悟道人,直到玄悟道人臉上露出尷尬之色,他才開口說話。而且一開口就是一句讓衡山派掌門人難以忍受的話。


    “小牛鼻子,你也配做一派掌門人!看來老夫真是太看重你們什麽七大門派了。要說你們是七大保鏢護院還差不多。嗯,老夫真是多事,怎麽會到衡山來?又怎麽會想起來問一問你們?你們又怎麽會知道老夫想知道的事?老了,看來老夫真是老了,這麽一點事也沒想清楚就瞎撞到衡山來!”聖劍失望地說著,便向觀外走去。


    “無量天尊,施主又是何方神聖?本座可是聞所未聞?”玄悟道人萬萬沒想到會碰上一個這麽不講人情世故的儒生。他雖然是一個出家人,但聽了聖劍的話後也忍不住心生怒氣,說出來的話自然也就不客氣了。


    聖劍沒有理會玄悟道人,他的目光正注視著山門外的石級。石級上正有一個身材絕美的白衣佩劍姑娘拾級而上。雖然看不清楚她的臉,但僅看那身材和姿態,就可以斷定這是一個絕色美女。


    “施主,本座衡山派掌門人玄悟。施主既然找上了衡山,還請施主說明來意,本座也好接待。”玄悟道人見聖劍外表隻是一個中年儒生,雙手空空,一襲青衫,真還猜不透這個儒生是什麽來頭。他不好真的得罪對方,自己又是一派掌門之尊,若連這點氣都忍不下,實在有失掌門人的風度。因此,玄悟道人這才放緩語氣再次招呼聖劍。


    聖劍仿佛沒有聽到玄悟道人的招呼,他望著觀外的天空,一副神遊物外的表情。看他的神態還真像是一個有些來頭的人。玄悟道人心中念頭急轉,目光放出去正好看見一張絕美的粉臉平靜地從石級上浮現出來。玄悟道人對這張臉並不陌生,雖然已經有幾年不見了,而且那張絕美的粉臉上已少了許多嬌氣,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正在走上山來的美女是誰。


    姑娘踏上石級站在門口掃了一眼當門而立的青衫中年人後便不再理會他直接從青衫中年人身邊經過向玄悟道人走去。“弟子杜玉煙拜見掌門師兄。”她恭敬地說道。


    “你、你回來了?回來了!”玄悟道人在這一瞬間心裏真是說不出是何種感受也想起了許多事。他感慨地招呼著杜玉煙一時間又不知道接著該說一些什麽或者該問杜玉煙一些什麽話。


    “弟子雖然脫身了卻還有許多事情未了所以一回來就上山來拜見掌門師兄以免誤了大事。”杜玉煙解釋道。


    “好這樣好!”玄悟道人連聲應和。


    “果然是一個難得的美女!”聖劍突然稱讚道。


    “無量天尊施主……”玄悟道人一聽聖劍的話心裏就感覺不對立即接過話去,但話未出口就被聖劍打斷了。


    “哼女娃兒你是從聖島回山的,誰準許你回山的?”聖劍冷冷地問道。


    杜玉煙聞言,心中猛地一驚。能如此準確道出她來曆的人,絕非等閑之輩。此人既非她所熟識,那必定是敵方人物。而敵方人物中,她已認識不少,唯有幾個未曾謀麵。此人,定是這少數未識者之一。幸而,這幾年身處險境,她的鎮定功夫已大有長進。一驚之後,她迅速平複心情,凝視著這位一身中年儒生裝扮的人,沉聲問道:“你……你是誰?”


    “老夫的身份,你還不配知曉。老夫隻問你,姓鍾的小子現在何處?”對方語氣冰冷。


    “閣下莫非是聖劍門長老地劍程大俠?”杜玉煙試探性地問道。


    “老夫說過,你還不配問老夫的身份。”對方再次冷哼。


    杜玉煙心中反感頓生,不再顧及對方身份,冷聲道:“閣下可有想過,你配不配問本姑娘?”


    “哼,老夫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告訴老夫姓鍾的小子去向,老夫即刻轉身離開,免得沾染這衡山上的俗氣;二是不告訴老夫,那老夫就隻好帶你走。你的命運,老夫就難以預見了。或許會讓你做老夫的爐鼎,或許會讓你陪老夫幾日、幾月,然後投進牢獄,又或許幹脆讓你做老夫的奴仆。”對方語氣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本姑娘早已領教過聖劍門的手段,深知其底細。若閣下真是聖劍門弟子,姑娘我相信你確實說得出、做得到。但這嚇不倒我。不過,若想讓本姑娘說出鍾少俠的去處,你總該亮出名號,讓本姑娘知道你是何方神聖,還是隻是個無名之輩,抑或是個騙子。”杜玉煙毫不示弱,反唇相譏。


    此時,對方不得不亮出名號,否則便是自取其辱。隻見他臉上不動聲色,口中輕輕吐出兩個字:“聖劍。”


    “聖劍!神劍的師兄?”杜玉煙心中大駭,臉色驟變,美眸圓睜,腳下不由自主地後退幾步,又接著一小步一小步地退向玄悟道人。


    “女娃兒總算有點見識,比這個小牛鼻子強多了。說吧,姓鍾的小子到底去了哪裏?”聖劍再次逼問。


    “鍾、鍾、鍾少俠,他去了……他難道不是去和神劍比武了嗎?”杜玉煙在最初的驚慌之後,心中的恐懼已大為減輕。她意識到,以自己的修為麵對這位聖劍門的長老,就如同初生嬰兒麵對壯漢,既然無力抗衡,便也無所畏懼了。她的頭腦隨之變得靈活起來,幾乎在一瞬間,她就想好了應對策略:對一些事情保持沉默,對一些事情則如實相告,給這位聖劍門長老、當今武林五聖人之一的聖劍來個虛實相間,即便他不信,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們又是如何離開聖島的?”聖劍自然不會輕易被杜玉煙的話所騙,聽了她的回答後,他暫時擱置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而是巧妙地轉了個彎,再次發問。


    杜玉煙已經打定了主意,無論聖劍問什麽其他問題,她都堅守一個原則,其他事情就如實相告:“是席老前輩他們救了我們。”


    “就是巫山派的那個小子?”聖劍似乎對席老前輩的身份有所了解。


    “席老前輩已經七八十歲了,怎能再稱他為小子?”杜玉煙糾正道。


    “沒有別人救你們?”聖劍並未理會杜玉煙的糾正,繼續深入追問。


    “別人?誰還能救我們?當今天下,除了聖劍門自己人,別的高手就數鍾少俠了,再就是席老前輩、石精道人老前輩、白雲山的白衣老尼老前輩和黃河老人老前輩。”杜玉煙一一列舉道。


    “姓鍾的小子的女人呢?”聖劍突然話鋒一轉,問起了鍾少俠的夫人。


    “鍾少俠有夫人了?”杜玉煙心中一轉,臉上故意裝出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仿佛對這件事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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