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在出了甘露殿就後悔了,後悔自己剛剛該拒絕父皇監國的提議,堅持跟父皇去皇陵巡視才對。


    可是看著緊閉的宮門,他又有點膽怯,不敢再次敲響這道門。


    找誰商量下呢?


    長孫舅父家是不能再去了,上次已經引起舅父的不滿,若是再去一定會引得舅父生氣。


    找兕子?


    兕子是李治除了父皇之外最親近之人了,他有什麽不敢對父皇說的話,都會跟兕子傾訴。


    兕子也不負他所望,總會隱晦的跟父皇提及,然後替自己說話。


    李治想到此處,當即向著立政殿走去。


    事實上,他在兩年前搬出皇宮之前,也是住在立政殿的。


    隻是因為他年紀大了,父皇這才讓他搬出去。


    然而,他剛走到立政殿門口,就看到武才人迎麵走了過來。


    許是夏天太熱的緣故,武才人穿的很少,胸前露出大片的雪白,看的李治一陣麵紅心跳。


    “拜見太子殿下!”


    “不知太子殿下可是剛從陛下寢宮出來?”


    “是!”


    “敢問太子殿下,陛下今天心情咋樣,我穿這身過去,陛下會喜歡嗎?”


    李治隻比武才人小四歲,武才人十二歲入宮,那時的李治也才八歲。


    因此,兩人小時候經常玩耍,彼此之間非常熟識。


    “難說……”


    武才人聽到這話,當即掏出一麵小銅鏡,當著李治的麵梳妝打扮起來。


    “怎麽啦,難道我的妝容不好看?”


    李治聞言笑了笑道。


    “武姐姐自然是極美的,隻是父皇心情可能不好,恐怕難以欣賞武姐姐的美。”


    武媚娘聞言瞪了李治一眼,笑罵道。


    “滑頭!”


    “陛下若是生氣,也是被你這個太子給氣得!”


    “跟姐姐說說,陛下為何生氣啊?”


    李治聞言略微想了想道。


    “不好說,我也不確定父皇是否生氣,隻是剛剛父皇提到要去九嵕山視察皇陵修建情況,說讓我留在京城監國……”


    “你怎麽回複的?”


    “我還什麽都沒說,隻是猶豫了下,父皇就讓我出來了……”


    “糊塗呀!”


    武媚娘恨鐵不成鋼的數落道。


    “你是不是傻,陛下巡視皇陵這樣大的事,你非但不立馬提出陪同,竟然還敢猶豫!”


    “你要知道,你隻是太子,也隻是太子而已。”


    “陛下先前可是廢了一個太子了,緣何就不能廢了你?”


    李治一聽這話立馬慌了,趕忙上前拉住武媚娘的手,卻不料被武媚娘一把甩開,還向後退了兩步跟他撇清關係。


    “殿下,您已經長大了,切莫再像小時候那般玩鬧了……”


    “這若是被人看到,不但對殿下不好,對臣妾也不好!”


    “武姐姐,我隻是想知道該如何補救,你向來足智多謀,趕緊幫我想想辦法吧!”


    武媚娘聞言皺著眉頭想了想道。


    “辦法嘛……”


    “你等陛下離宮那天,直接跪在陛下的龍輦邊上,哀求陛下帶你一起巡視皇陵。若是陛下不答應,你就長跪不起,逼著陛下答應你!”


    李治聽到這話,臉上登時露出笑容。


    “幸虧遇到武姐姐,要不我這次就闖大禍了,嘿嘿嘿!”


    武媚娘聞言也跟著一陣輕笑,見左右沒有人來,這才上前幾步小聲提醒道。


    “殿下,天家無親情,你若想保住太子之位,還應躲在孝字上做功夫。隻要哄得陛下高興,你將來才能承繼大統,君臨天下!”


    “嗯嗯!”


    “我一定將武姐姐的話牢記在心!”


    “妾身先行告退啦!”


    李治看著武媚娘離去的背影,心裏頓時生出別樣情愫。若是能讓他常伴左右,時時提醒自己該多好呀。


    武媚娘離開李治,徑直就回到了自己在掖庭宮的住處。


    既然陛下心情不佳,那她此時前去定然得不償失。


    因此,與其去觸陛下的黴頭,不如回來將為陛下準備的千秋賀禮繡完。


    武媚娘準備的是一副黑底金絲的五爪金龍披風,隻是她繡完了大片的龍身,唯獨眼睛處沒動一針一線。


    原因無它,隻因她繡工一般,繡一些龍鱗、龍爪也就罷了,若是繡龍睛定然出糗。


    不得已,她隻能請最擅長刺繡的徐惠徐充容幫忙。


    然而,當她興衝衝拿著刺繡去找徐惠之時,卻正好看到徐惠在收拾東西。


    “徐姐姐,您這又是要去哪兒?”


    徐惠聞言微微一笑道。


    “陛下不日要視察皇陵,剛剛派人傳旨說讓我隨扈陪同。”


    “啊?”


    武媚娘一聽這話,心裏就跟打翻了醋壇子似的,酸澀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她跟徐惠幾乎同時入宮,可徐慧早就從才人升到充容了,唯獨自己一直是個不大不小的才人,讓她非常受傷。


    現在見陛下視察皇陵,又隻帶徐惠不帶自己,她心裏的酸澀可想而知。


    “徐姐姐,您能不能求求陛下,讓陛下也將我帶上?”


    “徐姐姐放心,我在路上肯定不跟您爭寵,我隻是想出去看看……”


    “我真是太久太久沒出去過了,上次出去還是貞觀十二年,跟陛下去溫泉宮呢……”


    徐惠本就是心善之人,再加上從入宮的時候就跟武媚娘親厚,見她這樣哀求當即動了惻隱之心。


    “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去找陛下試試。但我可不敢保證,若是陛下不同意,你可莫要怪我!”


    武媚娘聽到這話,當即上前一把抱住徐惠的胳膊,使勁的搖晃起來。


    “徐姐姐,你對我真是太好啦!”


    “你去說肯定能行,陛下那麽寵愛你,怎麽忍心拒絕你呢,嘻嘻嘻……”


    “胡說!”


    “陛下何曾寵愛我了?”


    “陛下上次視察皇陵,也是點的你隨扈,你還敢說陛下不寵愛你?”


    徐惠聽到這話,登時想起陛下藏在鹹陽掉那個胖孫子,臉上不由浮現難以掩飾的笑意。


    “你看你看,你笑的跟朵花似的,一定是陛下在路上狠狠的寵幸了你,嘻嘻嘻!”


    徐惠一聽這話臉色立馬變了,變得嚴肅且認真。


    “莫要胡說,陛下視察皇陵,哪有心思做那等事!”


    “那你們都做了什麽?”


    “我們……”


    徐惠立馬想起陛下的囑咐,然後搖了搖頭道。


    “你就別打聽了,有些事我是不能說的!”


    “哦哦哦……”


    武媚娘聽到這話心中難免失望,但鑒於徐惠好不容易答應自己,替自己向陛下求情,她也不敢表現出來,生怕引起對方的反感,連之前答應自己的事情都作罷。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你拿的是什麽?”


    “是我給陛下繡的披風,本想求姐姐幫我繡一下眼睛的,可看姐姐這裏這麽忙,我就沒好意思開口……”


    徐惠聞言當即從武媚娘手裏搶過披風,然後看了看針腳,滿意的點點頭道。


    “不錯!”


    “你的繡工有所長進,不過長進不多,哈哈哈!”


    “這件披風先放我這兒吧,我正愁不知怎麽跟陛下開口呢,等陛下看到這件披風,隨口問起來的時候,我正好借此向陛下替你求情!”


    “多謝武姐姐!”


    在武媚娘離開後,徐惠就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等著陛下臨幸。


    一般來說,陛下每次點自己隨扈,都會在前一天晚上臨幸自己。


    隻是今天有點奇怪,她一直等到亥時都沒能等到陛下。


    “陛下呢,陛下去哪兒了?”


    正當徐惠好奇陛下去哪兒之時,她心心念念的陛下正握著兕子的手,關切的詢問著。


    “怎麽了,可是心口又疼了?”


    “嗯……”


    “禦醫!”


    “父皇,我不礙事的,就別勞煩禦醫了……”


    “而且,就算禦醫來了也沒用,女兒的病就不是禦醫們能治的……”


    李世民聽到這話當場淚如雨下,他又何嚐不知女兒的病根本無藥可治。可他身為父親,又怎麽忍心看著女兒受病痛之苦?


    “父皇,女兒沒事的,每次都是疼一會兒就好了……”


    “聽說父皇明天要去皇陵視察,不知可否帶上女兒?”


    “哦?”


    “你也想去?”


    兕子聞言強顏歡笑的道。


    “是啊!”


    “女兒許久未出宮了,想出去走走……”


    其實兕子撒了個謊,她此次想跟著,隻是想去父皇的陵寢邊上看看,選一塊風景秀麗之地當自己的墓地。


    她很早就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能不能活到成年都難說。


    最近幾天心口疼的厲害,讓她更加篤定自己命不久矣,這才生出選擇墓地的想法。


    隻是這種話不能當著父皇的麵說,父皇每天處理朝政已經夠辛苦了,若是聽到自己這樣說一定會非常傷心。


    李世民見女兒想出宮轉轉,忙不迭的答應下來。


    “好呀!”


    “正好父皇還想讓你見個人,你若是見到他一定會非常開心!”


    “誰呀?”


    李世民聞言故作神秘的笑笑。


    “保密!”


    兕子一聽這話當場不樂意了,故意裝作生氣的撅起小嘴。


    “父皇,您跟我還保密呀,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


    李世民見寶貝女兒生氣,趕忙笑嗬嗬的說道。


    “這人的身份有點特殊,跟咱們是至親之人,但卻因為一場意外跟咱們走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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