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箭瀾倒是沒察覺到身後的林芙蓉臉色不對,隻說林傲梅和林芙蓉招待賓客辛苦了,笑著叮囑二人回去好好休息,等時間到了再到重樓亭用晚膳。便和杜柳清一同摻著孟氏回常青院了。


    往年孟氏的壽宴,杜柳清都是最忙的一個,今年倒是“無官一身輕”了。


    今晚的晚宴,自然少不了杜家的人,所以,杜柳清也暫時將禁足這回事“遺忘”了,林箭瀾和孟氏自然也不會說什麽。


    將手中的觀音吊墜遞給筍香,示意她收好,林傲梅狀似看不到林芙蓉難看的臉色,隻朝著她倩身告辭道:“那梅兒就先回傲梅閣了,大姐姐和杜姐姐自便!”


    現在還在右相府的,無非就是杜柳清和幾位姨娘的娘家之人,外加一些表裏族親,和林傲梅可謂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林傲梅便也心安理得,施施然的回了傲梅閣。


    對於身後如同淬了毒的目光,林傲梅都極為淡然的選擇視而不見。


    比起林傲梅收到的那幾份厚禮,林芙蓉隻恨不得將手中的那對南海珍珠手釧給砸了。無奈,這是詹玄耀賞賜的,林芙蓉就是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隻好作罷。


    杜妙顏沒好氣的掃了林芙蓉一眼,隻覺她太過心高氣傲了。


    能得一對珍珠手釧已經算不錯了,何必對林傲梅的斤斤計較?隻要今晚的計謀順利成功了,那林傲梅如今收到的這些厚禮,還有個什麽用?


    “好了,不就收多了兩份賞賜嗎,有什麽好生氣的?我告訴你,你可給我沉住氣一點,否則,讓林傲梅心生了防備,今晚的計劃就要受阻礙了!到時才是欲哭無淚!”杜妙顏出言道。


    林芙蓉狠狠的一跺腳,咬牙問道:“表哥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嗎?”


    “放心吧,剛剛已經派人來說過,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杜妙顏也不計較林芙蓉語氣不好,淡淡一笑道。


    林芙蓉聽此,也隨之勾唇淺笑,卻不複平時的溫婉,而是透著濃濃的冷佞。


    杜妙顏有些詫異,自己這個表妹,什麽時候不是溫婉賢惠,端莊大方的形象?從小到大的印象中,她似乎還都從未見過林芙蓉露出過如此失態的模樣。看起來,真是被林傲梅給逼到一定的程度了!


    那林傲梅,就更不能放縱了!


    杜家是林芙蓉和杜柳清的後盾沒錯,但是反之,如果杜柳清和林芙蓉在右相府的地位受損,那對杜家,也同樣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正欲和林芙蓉回芙蓉苑,門房便又送來了一份裝潢精美的禮包。杜妙顏明顯感覺得到,在聽到又是送過去傲梅閣的時候,林芙蓉袖中的粉拳忽而倏然攥緊。


    直到門房小廝解釋說,是梁禦史的兒子送來,隻是托林傲梅代為向黎鬱之賠禮道歉的,林芙蓉僵硬的手心才緩緩鬆開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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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傲梅閣內——


    “小姐,這三樣東西,要放置在哪裏?”筍香抱著手中的東西問道。


    林傲梅一手斜靠著圈椅扶手,一手疲憊的揉了揉眉心。聽到筍香發問,便隨口道:“都放進庫房吧!”


    這三樣,無一不是價值連城之物,特別是那麒麟木的觀音吊墜,更是有價難求,不拿出來彰顯,反而堆積在庫房裏,就連筍香也覺得暴殄天物。


    不過,見林傲梅著實很倦的模樣,便也沒有說什麽。


    今天看似沒跑沒跳的,實際上,單接待那些來訪的賓客,就已經夠讓林傲梅心力交瘁了。適才沒有坐下還不覺得什麽,一坐下休息,才感覺真的已耗盡心神。


    碧泉筍香對望一眼,沒有說話,隻靜靜的待立在一旁。


    屋中靜謐了好一會,靜到二人以為林傲梅已經睡過去,卻聽她突然開口道:“待會苗嬤嬤到,記得叫醒我。”


    “是,小姐!”碧泉壓低了聲音回道。


    “下去吧!”林傲梅雙眸未睜,輕聲倦倦道。


    碧泉和筍香知道林傲梅的習慣,便轉身帶上房門,退出了裏屋。


    即使疲倦不堪,林傲梅也沒有回軟榻上歇息,因為心知苗嬤嬤應該快回了,是故也不敢睡得多熟。


    苗嬤嬤的聲音剛在門外響起,林傲梅便察覺睜開了眼。


    濃密的長睫劃過優美的弧度,演繹盡慵散與魅惑。清眸瑩瑩如含春水,顧波流盼,微微揚聲道:“嬤嬤進來!”


    苗嬤嬤應聲推門而入,在林傲梅身前站定,低喚道:“小姐。”


    “有發現什麽端倪嗎?”林傲梅坐正了身子,捧起桌案上的茶盞輕抿淺酌,緩緩問道。


    苗嬤嬤走近一步,娓娓道:“小姐,老奴二人按照您的吩咐,一直秘密的著重盯著杜家那幾人。杜翰林夫人和杜柳清大多時間都陪著老夫人在花廳看戲,不曾獨自離開過。倒是杜家的大少爺杜傑斐,似乎有些異樣。”


    林傲梅抬眸望了苗嬤嬤一眼,示意她說下去。


    “老奴看到,他在申時中旬,帶著貼身書童刻意避開了府中的丫鬟小廝,從相府後門出去了,似乎是去見什麽人。回來的時候,那書童手裏,還提著一個麻袋,不知是什麽東西。老奴跟著他們到了大少爺的院子,未免打草驚蛇,就不敢再探進去了。”


    林傲梅清泠的水眸閃爍了下,頓了頓問道:“那麻袋中的東西,會動嗎?”


    苗嬤嬤搖搖頭道:“不會!”


    纖纖玉指輕敲著櫻桃木桌麵,神情若有所思:麻袋……卻裝著不會動的東西?


    那些人,究竟是要做什麽?


    其實,從投壺後離開畔柳亭時,林傲梅便囑咐了苗嬤嬤和白嬤嬤,多注意點杜家人。畢竟,自己在壽禮上壓了林芙蓉一頭,又在投壺上蓋過了她,一天斬斷了林芙蓉兩次出風頭的機會,難免把她逼急了。


    如今又恰逢有杜家人在右相府幫手,林傲梅就不信,林芙蓉還能沉得住氣。


    更何況,適才送賓客離去時,林芙蓉見到林傲梅是和林箭瀾一同從桂園出來的,那一道道猶如淬了毒的目光,更讓林傲梅心生警惕,也更加肯定,今晚是一定不會風平浪靜了。


    事實上正如林傲梅所想,林芙蓉一開始,因為謹記著杜柳清的叮囑,所以並沒有想在這時候怎麽對付林傲梅。


    但是,當被寄予了全部希望的那份壽禮,被林傲梅生生壓得體無完膚,毫無用武之地時,那會的林芙蓉,就連要當場殺死林傲梅的衝動都有了,哪裏還記得杜柳清什麽叮囑?


    所以,就算當時,杜妙顏沒有找林芙蓉去見杜傑斐和林嚴昱,撿了個現成的田螺。想必到最後,林芙蓉自己也會沉不住氣,反過來去找他們幫忙。


    苗嬤嬤能提供的,隻有這一點點線索,林傲梅就是再怎麽聯想,也無法完全想出,杜傑斐他們究竟意欲何為。頂多隻是完完全全的肯定,他們一定會動手而已。至於要怎麽動手,還當真是無跡可循……


    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現在無跡可循,是因為他們還沒有動手,一旦動手,就絕對能察覺到他們的目的。


    “小姐,怎麽辦?有了杜傑斐他們相助,林芙蓉可謂如虎添翼,一定會對小姐您不利的!”見林傲梅沒有進一步的吩咐,苗嬤嬤頗有些急切的道。


    如果杜傑斐沒有要做什麽對小姐不利的事,又怎麽可能偷偷摸摸,莫名其妙的帶了個裝有東西的麻袋進府?


    察覺到苗嬤嬤問話裏的急切,林傲梅輕笑道:“既然現在沒有突破口,那就隻能敵不動,我不動。一旦敵動了,我們才有突破口!危險與機遇並存,對他們來說是如此,對我們來說,也是如此!就看誰,能抓得住機遇了!”


    杜傑斐他們不出手,那林傲梅反而抓不到他們什麽把柄。反之,不出手,他們也就休想傷害到林傲梅。但相對的,杜傑斐他們一出手,林傲梅就有可能陷入危機,但也因此意味著,雷霆反擊的時刻到了。


    這便是林傲梅所謂的,危險與機遇並存!


    苗嬤嬤自然聽得懂林傲梅的話中深意,可是,見林傲梅此時對杜傑斐的計劃似乎並沒有頭緒,又不禁憂從心生。


    若是林傲梅能事先猜到杜傑斐的用意,那便能掌握主動權,勝算也就大了不少,苗嬤嬤自然也就比較放心。可是現在……


    心中不免暗自的惱怒埋怨起自己,如果她能窺探到,杜傑斐手裏的麻袋裝的是什麽,那以小姐的聰慧,定是什麽都能猜到了。


    “小姐,老奴還是守在傲梅閣吧,要是有什麽情況,也能幫襯一二!”


    看得出苗嬤嬤眸中滿滿的自責,林傲梅淡然而雅的笑道:“嬤嬤不必如此!你應該清楚我的性子,十個我,也比不上鬱兒來得重要。”


    “可是……”苗嬤嬤剛一開口,便被林傲梅拂手製止了。


    “嬤嬤,簫雲院和傲梅閣,隻隔了一個小花園,如果真有什麽事,你們再趕過來也來得及。”見苗嬤嬤仍有豫色,林傲梅繼而道:“您和白嬤嬤,今晚也警惕些,雖說他們對付我的可能性較大,但是,對付鬱兒的可能性,也非小到沒有的地步。有事,我自會差筍香去找你們的。”


    林傲梅這麽說,苗嬤嬤隻得點頭答應。


    苗嬤嬤離去後,林傲梅也暫時拋開了腦中思緒,移步到軟榻上小憩。


    因為杜家人還在右相府的緣故,碧泉和筍香也隱約覺得心有不安。皆寸步不離的守在屋外。待到時間差不多,碧泉才進了浴房幫林傲梅準備沐浴的東西,筍香也推門而入喚醒林傲梅。


    見天色已經不早,林傲梅也不再耽擱,忙起身下了美人榻,到浴房沐浴更衣。


    猶豫了下,林傲梅終究還是將外袍放在了自己觸手能及的地方,便吩咐筍香碧泉退下。


    若是往常,二人不用林傲梅開口,便已經退下了,但是今日,卻顯得有些惶惶不安。


    林傲梅也知道,今天林芙蓉在壽宴上沒討到好,接二連三的被自己打壓,加之杜家人又還未離去,碧泉筍香難免神經繃緊了些。


    雖向來不喜沐浴時有人伺候,但林傲梅也非分不清輕重的人。見二人猶豫著沒出去,便也隨了她們。


    熱水氤氳出朦朧的霧汽,信手拈起水麵上的玫瑰花瓣,玉指瑩瑩如玉,襯著那抹妖豔的紅,似乎連香味,也變得比尋時濃烈了。


    香味!


    林傲梅一個激靈,立馬察覺到不對。幾乎同時,碧泉和筍香驚得跳了起來,捂著嘴顫抖道:“蛇!小姐,有蛇!”


    順著筍香碧泉的手望去,林傲梅頓時全身僵硬。


    隻見一條手臂粗細的黑色長蛇,正鑽過帷幕半立起頭,嘶嘶的吐著信子,長尾擺動,十分可怖。


    它似乎在循著什麽,紅信子不停的吐露著。頃刻間蛇身蠕動,竟是快速的朝林傲梅的方向爬去。


    林傲梅當即抓過手邊的外袍,右腳踩著浴桶邊緣,借力躍出了桶外。


    樟木浴桶也隨之而倒,水和花瓣瞬間灑落在地,一室迷亂。


    “小姐!”碧泉和筍香趕忙上前,將林傲梅緊緊的護在身後。


    本以為那蛇已被嚇跑,不曾想,還未待回過神,浴桶下便又鑽出了濕漉的蛇身。


    筍香嚇得站立不穩,卻是半分聲響都不敢出。見那蛇竟戀眷著灑落在地上的花瓣,碧泉筍香頓時明白了什麽。


    這條蛇,是被這些花瓣引來的!


    三人退到了離蛇最遠的角落處,林傲梅穩住心神,總覺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如果杜傑斐的用意,是要放蛇咬自己的話,大可不必多此一舉,想方設法將吸引蛇的香粉加在自己沐浴的花瓣上。


    今天和林芙蓉杜妙顏,林傲梅都少不了交集,隻要讓她們其中一個,找機會將引蛇的香粉灑在自己身上,不是更加直接有效?況且今天人那麽多,完全都不用擔心會被察覺揭穿。


    嗅了嗅自己的手,有了外袍的遮蓋,幾乎就聞不到有那香粉的味道了,如此一來,蛇來咬自己的幾率,就越發小了。


    還有一點說不通,碧泉準備沐浴的東西時,必定是從花房取花瓣,再回到浴房。在此期間,這條蛇完全有足夠的時間被花瓣引出來,這樣的話,碧泉定不會沒有絲毫察覺。再退一步說,就算這條蛇,是一路跟到浴房的,那又為何會那麽湊巧,早不出現晚不出現,非等到自己褪去衣物下水之時方才現身?


    不過一瞬,林傲梅腦中已經極速盤算串連著一處處細節。而種種的種種,都在昭示著,杜傑斐的目的,絕對不是讓這蛇來咬傷自己而已!


    到底,目的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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