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虎非常不服氣,“安寶兒,你不能這麽沒良心!舅舅陪你幹這幹那,怎麽不是舅舅最好?”


    “舅舅也最好!”安安端水大師上線,“舅舅和周叔叔都是第一好!娘也是第一好,姥姥也是第一好!你們都是第一好!”


    周彧轉頭叮囑趙虎:“虎子,你們做事小心些,不要被人發現了,若不然……讓徐俠陪你們走一趟?”


    “不用不用!”安安趕緊道,“我們又不會白天去,大白天的哪適合做壞事呀!我和舅舅商量好了,我們晚上去,偷摸兒把巴豆粉灑進他們的水缸裏……”


    合著都計劃好了?


    趙虎嘿嘿笑道:“我們正準備去找我姐的藥碾子呢。”


    周彧把安安放下地,把她的巴豆拿過來,問周綺要了一張紙,將巴豆包好,雙手合起,來回搓了幾下,便交給趙虎,“好了。”


    趙虎小心翼翼打開紙包,看著裏頭已經變成粉末的巴豆,嘴巴張大了合不上。


    安安個子矮,看不到,攀著他的手臂直跳,“給我看看!給我看看!”


    趙虎便彎腰把紙包拿給她看。


    安安立刻星星眼望著周彧,不住讚歎:“周叔叔,你真厲害!”


    “你們在做什麽?”


    背後突然傳來的溫柔女聲,卻讓舅甥兩個同時一抖,巴豆粉險些落到地上。


    關鍵時刻還是周彧承擔了所有,他把巴豆粉接過來重新包好。


    安安扭身,甜甜笑道:“我最美麗的娘親!我們沒做什麽呀!”


    趙虎也學著安安的樣子說:“我最聰明的姐,俺們啥也沒幹!”


    安安立刻推了舅舅一把,“你幹啥學我!你個學人精!”


    “嘿!”趙虎擼了擼袖子,“你個小豆丁兒!我就學你了,能咋呀!”


    秦瑛皺眉,“你倆別打岔!別以為我什麽都沒聽見!”


    試圖轉移她注意力的舅甥倆立刻蔫了。


    周彧見狀忙道:“你別生氣,其實……”


    周綺趕緊伸手一拉妹妹,兩人悄悄回了後院。


    趙虎彎腰抱起安安,也一溜煙跑掉了,有人幫忙抵擋怒火,此時不跑何時跑?


    秦瑛不讚同地道:“你這樣縱容他們,遲早他們會闖禍的!”


    “不會!”周彧忙道,“他們都不是那等沒分寸的孩子。”


    秦瑛無奈道:“壞習慣不是一日養成的,發現他們有不守規矩的苗頭的時候,就該及時糾正。


    “是,我承認,郭溫他們不是什麽好人,但若是縱容他倆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去對付他們,吃到了甜頭,萬一以後吃了別人的虧也習慣性要用這樣的手段可怎麽好?”


    周彧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堅持說:“他們不會的。你會糾正,我也會監督。”


    秦瑛覺得心累。


    “阿瑛,”周彧低聲道,“他們是真心維護你的弟弟和女兒,你若不給他們一個發泄的口子,給你出氣的機會,他們心裏的這口氣永遠難以平複。


    “我看過了,他們手中的這點巴豆,分量不多,不至於造成什麽不可以挽回的後果。


    “剛巧,我也需要留郭溫那些人在這裏一段時間,所以便縱容他們了。”


    秦瑛垂眸,半晌,苦笑一聲,“算了,由他們去吧!”


    周彧朝她走近一步,聲音更低了些,“阿瑛,你是不是,心裏也是不平的?”


    “如何能平?”秦瑛搖搖頭,“縱使過去許多年,傷疤也平複了,但當初受過的傷害並不等於消失了。


    “隻是,這到底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自己來解決。”


    周彧有些不讚同,“你的解決便是與他們從此再無瓜葛?”惡人做下壞事,不遭受任何懲罰,算什麽解決?


    “當然不是。”秦瑛十分肯定。


    周彧眼睛倏然一亮,果真他看中的女子就是這樣愛憎分明,不會受了委屈還打落牙齒和血吞。


    秦瑛眼睛微微一眯:“但不是這樣稀裏糊塗讓他們身子遭點罪。如果我沒有經曆一番生死,又得到娘和虎子的救贖,隻怕早就成了一縷冤魂。


    “而郭溫若不是被抓了壯丁,隻怕災荒一來,會第一個推我出來幫他們擋災。


    “我從來都不欠他們的,相反是他們欠了我!”


    周彧嘀咕道:“你這般聰明,當初怎的還會被他們蒙騙?”


    雖然聲音不大,但因為兩人距離頗近,所以秦瑛聽得清清楚楚,她苦笑道:“大人,你莫忘了,當初我跟著母親逃難的時候,才隻有十歲。


    “一路的艱辛困苦,早就把我嚇破了膽,哪怕隻收到一點點微薄的善意,也覺得難能可貴。


    “相依為命的母親病逝,我在這世上再無親人,他們在我最脆弱的時候提出婚約,又承諾將來對我如何如何好,我又如何能辨清真偽?


    “說我聰明,其實我根本算不上聰明人,隻是肯用功罷了。


    “經曆了磨難,才懂得人心險惡,吃了苦頭才懂得如何規避同類風險。”


    周彧滿含愧疚,拉起她一隻手,“對不起阿瑛,是我……欠思量了。”


    “沒什麽,”秦瑛抽回手,“你不曾經曆過這樣的事,自然不會感同身受。”


    周彧有些心慌,再次去抓她的手,“阿瑛,你……莫要因此跟我生分了。我保證,往後說話做事我都會三思而行。”


    他就怕秦瑛因此覺得兩人之間有鴻溝。


    “還有,”周彧強調,“我說過,叫我文若。”


    秦瑛抿了抿唇,再想抽手卻抽不回了。


    周彧懇切道:“阿瑛,兩個人相處是需要磨合的,過去你不肯給我多了解你的機會,我怕唐突了你,也不敢過多探究。


    “但往後,我會更加用心,相信我們的相處會越來越融洽。”


    他往前跨了一步,“阿瑛,你總得給我試錯的機會,我會改。我們還年輕,往後的路還長。


    “我希望,便是你對我有了什麽不滿,也要及時說出來,你不說,我便不會知道。


    “而你,若是把不快憋在心裏,是會憋出病來的。


    “當然,我也會時時自省,避免自己忘記初心。”


    秦瑛抬眸看他,此刻的周彧滿臉誠摯,眼底還藏著忐忑不安。


    不管日後如何,最起碼,如今的他是真心誠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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