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家高高興興過日子,自家這日子沒法提了。兩口子都在服裝廠上班,一起沒工作了。大寶在上小學,二寶在上幼兒園。


    那段日子天都是灰暗的,可是日子總會好起來的,老公找了工地幹活,一個月八十塊錢。馬紅梅臨時去泡菜廠幹活,兩個月掙了一百二。本來以為日子就這麽平淡的過下去呢,誰曾想公公趕馬車把腿摔了,婆婆隻能回村照顧公公,孩子沒人接送照顧,馬紅梅無奈辭掉了泡菜廠的活。老公一個人上班,一家四口花錢,日子過的緊吧,緊張的時候甚至都需要把孩子的零錢罐子砸開來應應急。


    劉夏蓮問:“馬姐,市麵上流行的服裝、棉襖、羽絨服,給你設備,你會做不?”


    “這話問的,我都幹了十多年了,隻要有材料,有設備,肯定能做啊。”


    “這是我好妹妹,李大美,大美服裝店的老板,想從工業園那開個服裝廠,你能聯係百十個熟練工人嗎?”


    馬紅梅沒有立刻回答,思索片刻,想了想,這才說:“你們兩位都是老板,最基層的工人難成啥樣了,有的人家已經是吃不上飯了,別說你找縫紉了,就是招個打掃廁所的都有應聘。”


    劉夏蓮搖搖頭:“馬姐說錯了,我和大美都是正經八百的貧農出身,靠著在三林裏挖參打獵僥幸取得了一點成績,從來沒有忘記我們是農民。工人的難我們清楚,農民的難我們更清楚。”


    馬紅梅無言以對,正如所言,這倆人的確是農民出身,雖然富裕了,可也是剛剛富裕。


    “李廠長,不知道你這工資能給開到多錢?”


    “原來服裝廠開多少錢工資?”


    “根據級別四十到五十五不等,極個別能拿到六十。不過國營廠有點其他的好處,那就是辦的有幼兒園和衛生院,孩子上幼兒園、工人看個頭疼腦熱不花錢。”


    李大美說:“咱們這情況不一樣,就是個人開的服裝廠。包吃包住,四十五起,每個月獎金另算,差不多的情況下拿六十塊錢的工資。但是幼兒園、衛生院都沒有的。”


    聽李大美這麽一說,馬紅梅也就放心了:“一個月開個四十多塊錢,找活幹的人能排成行。工人,最不是問題。熟練工人二三百人也能找到,就算是沒有熟練工,咱們自己培訓,心靈手巧的女工,培訓期用不了三個月,所以我說工人不是問題。問題是生產的東西能不能熱銷,這時代變化太快,今年流行這個,明年流行那個,工廠能不能存活。”


    劉夏蓮說:“工人是工廠的一員,你們應該也有自己的想法。為工廠生產提出意見建議啊,眾人拾柴火焰高啊。”


    馬紅梅一愣:“真的嗎,私人老板的服裝廠,工人還能有話語權?”


    “當然,和泡菜廠一樣,從不拖欠工人工資,工人可以提意見、建議。你最近還考慮找工作吧,要是考慮的話你過來做個領班如何,工資六十,獎金另算,每個月比普通工人多十五六塊錢。”


    馬姐聽完大喜,生活的壓力把老公壓的夠嗆,三十出頭的人都長白頭發了,精神頭也大不如以前了,如果自己能找到一份工作,那家庭立刻就好轉了。


    “那太好了,我立刻聯係一下好姐妹,幹活漂亮的,什麽時候上班呢?”


    李大美思索片刻:“你找四個身強力壯的女工,明天開始就上班開始計算工資,不過做不了衣服,先為廠裏規劃布局,你暫時做我的助理。”


    馬姐隻感覺到口幹舌燥,差點激動的流下眼淚來。


    “好好,我一定,一會我就找人。”


    李大美拿出五十塊錢:“馬姐,出門也沒帶啥錢,這五十算是你的預支工資,你先拿著,回頭從你工資裏扣。”


    “這,這,這不合適吧,我都還沒上班嗯。”馬姐年齡不小了,自然明白是李大美看她家困難先給的錢。


    “有什麽不合適的,你這沒了後顧之憂,也才能更好的為廠裏服務。以你工廠為家,工廠要把你當家人,以後受氣了,有什麽委屈了,哪怕老公打你了,都可以找我,我給你做主。”


    “好好,謝謝李廠長。”


    三下五除二,找到了一個助理,兩人出了服裝廠宿舍樓。


    李大美對劉夏蓮說:“妥了,你準備錢就行了,我不要多了,就五萬。先做棉服、羽絨服,其他季節也會做些其他的衣服,希望能走遠一些吧,把生意做大做強。”


    “會的,不用著急,慢慢來。剛開始的時候打好基礎,到了後來就能快速發展了。”


    劉夏蓮李大美走了,馬紅梅洗衣服給孩子們做晚飯,然後出去聯係技術好的縫紉工,都是一個廠裏的,誰幹活咋樣,清清楚楚。有工作的感覺真好,整個人感覺輕鬆了十斤,渾身充滿了力量,真的是應了那句話不是工作需要你,是你需要工作。


    老公在附近的建築工地幹活,傍晚要回來吃晚飯的。


    幾個小時候後,馬紅梅的丈夫楊小牛回家了,灰色的工服上沾滿了水泥和石灰,手上甚至有開裂的口子。一天這三塊錢都是拿汗水換來的。


    “哇,我怎麽聞到一股炒雞的味道。”


    “路過菜市場,孩子們好久沒吃雞肉了,我買了半隻雞,做了份青椒炒雞。”


    楊小牛有些無奈,自己一個人養家糊口有些勉強,但是再苦再累也得扛,男人就得挺著。


    本來想說,讓老婆節省點,但是話到嘴邊,再也無力說出口,老婆也很辛苦,每天洗衣服做飯接送孩子,晚上還得給孩子們輔導功課。


    “老公,你是不是擔心錢的問題啊,告訴你個好消息,我找到工作了,大美服裝廠總經理助理、流水線領班,月薪六十元,獎金還另算,包早餐、中餐、晚餐。”


    楊小牛掐了老婆一下。


    “幹嘛掐我啊?”


    “我是想試試是不是做夢呢,原來是真的啊,那可太好了,我去陽台抽支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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