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銀環眸底劃過一抹不忍,到底是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妻。


    吵歸吵罵歸罵,終歸還惦念著曾經那麽點溫馨。


    抬腳就要跟過去,被沈玉嬌攔下,“娘,他都不和你過了,你管他幹啥?”


    “是這麽個理兒,可我們終究沒有離婚呀。”王銀環言語落寞。


    “鬧分居,那也和離婚差不多了。”


    王銀環想了想,“好吧。”


    反正老頭子有兒子們照看著,還是頓住了腳步,轉身跟著玉嬌去了隔壁。


    高春妤看見這一幕也真是服了王銀環,這老婆子啊,早晚得被玉嬌忽悠死。


    轉而叫上鄭小荷,婆媳倆都跟著柳玉枝回家幫著收拾房屋,許久沒來住,屋子裏好些灰塵。


    “都是些灰塵也好清掃,他們爺倆在家裏做飯,等咱們收拾好去家裏吃。”


    柳玉枝搖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糾結著晚飯吃什麽?


    高春妤婆媳倆誤會了,免不得又是一陣安慰,讓她不要因為隔壁那事傷神。


    收拾好屋子,柳玉枝送走高春妤婆媳,燒了開水灌滿暖水壺,沈雲柏還沒回來。


    柳玉枝等的著急,給蜜糖倒了些熱水稍微放涼,又拿出糕點讓她吃著。


    轉身去廚房做晚飯。


    哄著孩子睡著,沈雲柏還沒回來,柳玉枝關好房門去了隔壁。


    村醫已經過來看過,說血壓太高,也掛了藥水,往後可不能生氣。


    沈化安還沒醒來,哥倆正商量著明天送去鎮醫院再檢查檢查。


    王銀環也在,她舒舒服服的仰坐在椅子上,話題明顯和倆兒子不同。


    “我不管老頭子咋樣,把屬於我的那一份財物分給我,你們怎麽樣都行?”


    “娘,都什麽時候?這麽多年的夫妻感情,你真的要如此狠絕嗎?”說話的是沈雲柏。


    王銀環噌得站起來,直奔放錢票的匣子,被沈玉林攔下來。


    “娘,你不能這樣,好歹等爹好了,你們再分。”


    沈化安人雖然昏迷著,對外界還有感知。


    聽到老婆子說話一陣急喘,刷的睜開眼,虛弱的抬手指著王銀環。


    “拿一半,給她!”


    聲線低沉,咬牙切齒,恨極了王銀環。


    說完,重重的喘息,似乎剛剛的話用光全部力氣。


    王銀環得到錢票卻並不開心,在院子裏遊魂般的溜達。


    柳玉枝過來給沈雲柏送飯,差點和她撞上,反被罵了一句。


    “你沒長眼睛嗎?”


    “我自己一人能撞上來嗎?你就不知道看著點路嗎?”


    王銀環撇了撇嘴,伸長脖子看著籃子裏的飯菜。


    兩碗白米飯,豬頭肉拌黃瓜。


    一盤子辣椒肉,幾乎找不到辣椒的那種。


    一盤子西紅柿炒雞蛋,還費事拉八的弄了兩碗雞蛋湯。


    陰陽怪氣諷刺一句,“真是爛好心。”高傲的仰著頭去堂屋。


    柳玉枝低頭看了一眼飯菜,似乎並不明白啥爛好心啊,自己隻是來給雲柏哥送飯。


    沈雲柏聽到外頭動靜迎出來,“你一向怕走夜路,等我回家吃就好。”


    “這不是怕你餓著嘛?”柳玉枝輕聲細語的說著,溫柔極了。


    沈雲柏接過籃子,握住她的小手進堂屋。


    堂屋的門是共用的,和裏屋搭界的地方用柵欄隔著,還留了一個柵欄門。


    隱約可以看到有人躺在裏屋床上,很快那邊厚重的布簾被放下來。


    柳玉枝明顯呆了一瞬,感覺跟孩童過家家似的,側身幫著沈雲柏把飯菜擺上桌子。


    “媳婦,一起吃吧。”


    “我吃過了。”


    沈玉嬌厚著臉皮走出來,“我還沒吃呢,這麽多吃不完也浪費。”


    說著彎腰就要拿板凳準備湊過來,被沈雲柏一伸大長腿把板凳踹飛。


    沈玉嬌一緊張衝進裏屋躲著,再也不敢出來作妖。


    王銀環在裏屋低聲訓斥,“我都沒好意思要,你臉咋那麽大?”


    “我那不是看二哥吃不完浪費嗎?都怨那小賤人做那麽多的飯菜,故意饞我。”沈玉嬌狡辯著。


    王銀環往外頭瞄一眼,氣的拔高聲音:“得虧沒聽到,我看你就是皮癢欠收拾。”


    沈雲柏扒拉幾口飯菜對付一下,突然想到什麽。


    從櫥櫃裏找出一個空碗,弄了半碗米飯,又加了些西紅柿炒雞蛋,把沒動的那碗雞蛋湯一起帶上。


    “爹醒了,等會我把這些給他送過去,順便叫大哥過來吃。”


    “好的,一會我也陪著你過去看看。”


    沈化安躺在床上,臉色煞白的不成樣子,看見他們進來虛弱的笑著,在沈玉林的攙扶下強撐著坐起來。


    “我這一暈,讓你們受累了。”


    “爹好好養著,地裏的那些活就不要做了,把門口的菜園子收拾收拾,種些蔬菜夠吃就行了。”


    沈雲柏說著安慰的話,神色卻淡淡的。顯然對老兩口子整這麽一出,也感到很煩躁。


    沈玉林也搭話,“二弟說的對,明兒我給你送些粗糧,您老身子好好的,我們也能安心。”


    王銀環悄悄過來偷聽,沒來由的鼻子一酸。


    恍惚間好像抓住什麽,很快被她忘記。


    她自言自語,“就暈了一下下,瞧把他給矯情的,還不用下地幹活了。”


    沈化安看著幾個孩子,一時間百感交集。


    多麽好的孩子們呀,那麽孝順的孩子。王銀環偏不知道珍惜,非要護著玉嬌。


    “你們娘啊……唉,不說她了。”


    兄弟倆伺候他吃飯,沈化安沒有胃口,喝了一碗雞蛋湯,剩下的說啥也不吃了。


    第二天,兄弟倆陪著爹去鎮醫院檢查,確定沒啥大毛病,買些藥就回來養著。


    王來福夫妻倆帶著雞蛋來沈家看望病人,沈化安拉著他的手絮絮叨叨說了好些懺悔的話。


    高春妤在一邊聽著起先還挺感動,甚至落了幾滴淚。


    直到聽沈化安又說,“幾個孩子們我都是一樣的疼,玉嬌咋就長歪了呢。”


    高春妤鄙夷的直撇嘴:那是一樣疼嗎?


    幹活出力氣的是雲柏,挨打的是雲柏,吃飯的時候沒雲柏的份兒。


    真是一大堆屁話,好會惡心人的老東西。


    我呸!


    隨便掉幾滴眼淚就想表示自己是慈父,以前虐待雲柏那孩子的時候絲毫不留情。


    “小偉他爹啊,別待太久,免得打擾人家養病。”聲音冷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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