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柏答應下來,目送他直到好遠才回屋哄媳婦起床。


    懶覺睡不成了,柳玉枝扒拉著被子嘟著嘴不開心。


    小蜜糖也有些起床氣,裹著小被子,大眼睛委屈巴巴看著爹爹,蓄上一層薄薄水霧。


    沈雲柏道:“你們先收拾收拾,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我去李家買對大公雞,帶上肉和一兜蘋果也就差不多了。”


    柳玉枝裹著被子坐起來,打著哈欠,“那行,你快些去吧。”說完,又躺回去。


    柳家


    翠花起了個大早在廚房忙活,柳懷葉進去幫她剁餃子餡。


    “他們會來嗎?”


    “會,雲柏答應了。”


    翠花燉上肉,想了想接過剁餡子的活,催促他把屋裏的泥爐子生上火,再坐上水壺燒茶。


    “小孩子怕冷,等他們來了正好去屋裏暖和。妹妹生孩子的時候你也沒去關心,人家頭一次帶孩子來,又恰好是年關,給孩子準備一塊壓歲錢。”


    柳懷葉點點頭記在心裏,抬眸看著翠花,眸光流露著感激。


    他以為離開鬱秀梅會一直消沉下去,是翠花在他最難過的時候鼓勵安慰。


    如今又為了緩和兩家關係在努力,他真的很慶幸娶到她。


    “謝謝你,媳婦。”


    “一家人不用謝。”


    翠花抬眸微笑著看他,黑瘦的臉帶著別樣得嫵媚溫柔。


    “要說謝也是我謝謝你,謝謝你願意出錢幫我爹娘看病,我爹和哥商量等寬裕會還給我們。”


    柳懷葉嗯了聲,轉身進堂屋。


    隔壁鬱家難得沒鬧幺蛾子,這一天沈雲柏一家三口是在柳家度過的。


    傍晚門口送別的時候,柳懷葉憋了一天的話終於說出來。


    “妹妹,往後常來這邊。我……”他頓了頓,“你嫂子很盼著你來。”


    話說出來仍舊十分緊張。怕妹妹不答應,怕妹夫也不願意。


    翠花錯愕,咋不按照事先排練的說?


    她不滿,悄悄捏捏他的手,“兄妹之間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大大方方說出來,把話說開就好。”


    柳懷葉抬眸看著翠花,怔了怔,轉而對柳玉枝真誠笑道:“妹妹,妹夫,我們歡迎你們一家隨時過來。”


    翠花也附和,“對對,我也很期待你們下次來。”


    柳玉枝笑了笑,“好的,哥嫂回去吧。”揮手告別。


    沈雲柏眉目舒展,淡淡點頭,“會的,哥嫂我們這就走了。”


    柳懷葉得到保證,心裏那些忐忑消散,用力的揮手告別,眼含熱淚。


    翠花壓下他的手,低聲提醒,“哭什麽,讓他們看到還以為你做作。”


    柳懷葉忙擦眼淚,“不哭,不哭,是開心的哭。”


    沈雲柏他們路過沈玉林門外的時候,王銀環正在巷子裏追家輝。


    “小兔崽子,慢點跑,慢點跑!”


    家輝正是頑皮的年紀,撒起歡兒來,王銀環為了追上他,老腿差點兒跑斷。


    她看見老二一家過來,弓著身子,雙手放在膝蓋上稍微歇歇。


    “回來了,明兒去家裏吃年夜飯。”


    沈雲柏神色冷淡,“嗯。”


    柳玉枝從那聲小兔崽子中回過神來,笑容淺淡,點點頭。


    沒有沈玉嬌攪局,老沈家過了個充滿歡笑溫馨的年。


    反觀沈玉嬌那邊,自從被娘攆回婆家,又被婆婆罵一頓似乎終於悔悟。


    她學著努力收斂脾氣,試圖讓蘇家人接納自己。


    蘇母看在沈玉嬌最近幾天很乖巧的份上,暫時放下成見。


    “吵來吵去我也厭煩了,沈玉嬌你好自為之。”


    蘇朝可不會顧念太多,沈玉嬌乖巧的樣子也那麽討厭。


    他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往後頭一仰,言語惡劣。


    “沈玉嬌,別給我耍裝乖的把戲。你再怎麽偽裝,也改變不了骨子裏的惡劣本性。”


    “生下孩子,你就混蛋。至於孩子的撫養費你想都不要想!”


    沈玉嬌沒料到示弱竟然會讓男人更加囂張,她委委屈屈看著蘇母。


    試圖得到一絲幫助,壓壓蘇朝氣焰。


    “婆婆,你聽聽他說的話呀,再怎麽著我也懷了他的孩子?”


    蘇母想到之前出去買菜路過供銷社偶遇兒子和一個清純女子摟在一起,笑得那樣溫暖,推測兒子這回可能動真心。


    她兩手一攤,無奈道:“兒大不由娘,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情,我可管不了。”


    沈玉嬌見蘇朝還有心情喝茶,她很生氣。


    憑什麽自己受著煎熬,他悠哉悠哉過的滋潤?


    俯身把桌子上的茶壺和碗筷全部掃到地上。


    “我讓你喝,我讓你喝,都摔碎了才好。”


    “啊!”


    一聲尖叫。


    滾燙的茶水濺到蘇朝身上,燙得他彈跳起來。


    為了約會特意穿上,還沒來得及換下來的新衣也被茶漬浸染,他暴怒大喊。


    “沈玉嬌,你個賤人。”


    沈玉嬌見他步步逼近,捂著肚子怯怯後退。


    她還有兩個月就要生產,對這個孩子一直很看重,很怕傷到孩子。


    軟下語調哀求,“你別過來,我肚子裏可還懷著你的孩子,你要是敢欺負我,我就找你們領導!”


    蘇朝本來也隻是想嚇唬嚇唬她,聽她又拿工作和孩子威脅。


    蘇朝厭煩她這種說辭,撿起地上碎裂的瓷片。


    “你要幹什麽?蘇朝我是你的媳婦,你不能打我!”


    “幹什麽?我早就想打你了!”


    “不要過來。”


    沈玉嬌退一步,蘇朝進一步。


    蘇母怕他做出傻事,用盡全力撲過去把碎瓷片搶過來,“兒子,冷靜點兒。”


    沈玉嬌此刻已經退到角落裏,後背抵著冰冷的牆。


    危險消除,淚珠滑落臉頰,她渾然不覺。隻覺得渾身無力,雙手反撐著牆緩緩滑落。


    有孩子的哭聲自門口那邊傳來,蘇家母子驚懼的回眸,看見是蘇霞都鬆了口氣。


    蘇霞不知道他們為何吵架,也不敢多問。


    回頭看看馬寶,提著禮物,領著孩子佯裝鎮定走進去。


    沈玉嬌蜷縮在角落裏,淚眼蒙蒙看著他們寒暄說笑,看著他們吃飯,看著他們……


    哈哈,蘇家容不下一個她。


    這一刻,她無比懷念爹娘的好。


    她想回去,迫切的想要回去。


    又想到是被攆出來的,感覺沒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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