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家是沒這麽吃,人家開春買了三四十隻雞,想吃肉就殺一隻,還能攢下雞蛋換錢。”鬱父說道。


    他覺得老婆子太節儉了,哪家農忙的時候不買點肉補補,好有力氣幹活,偏她一個雞蛋都舍不得。


    “那能一樣嗎?柳家的錢也是咱女兒的錢,這麽個花法,受苦的還是咱女兒。家裏還有個病秧子,祖宗似的養著,等她結了婚,過的不好回家對雲柏哭,他哥還能看著妹妹吃苦。秀梅以後多生幾個孩子,這日子可咋過?”


    鬱秀梅起先覺得柳懷葉疼妹妹,作為嫂子應該跟著關懷。


    婚後聽娘說多了這樣的話,也跟著發起愁來:大人過的苦些還行,往後有了孩子還需要營養,總不能因為小姑子,一大家子挖野菜。


    “聽娘的話,嫁了人別那麽勤快,別對小姑子那麽好。幹多了活,疼小姑子,男人就覺得你應該做那些,熬壞身子,你就會成被嫌棄的那一個。”


    鬱母看著老頭子瘦弱的身板,見女兒也一副有心事的樣子,重重歎了口氣,“罷了,肉都買了,去,咱們都去。”


    柳玉枝領著沈雲柏回家,兩人手裏都提著東西,有肉有月餅,還有兩隻大公雞,個頭個,看著就很肥美。


    鬱秀梅被柳懷葉拽著出去迎接,看見那些東西,臉上終於有了笑。


    “枝枝,快領著雲柏進屋歇著,我和你哥還要去廚房忙活。”


    沈雲柏身為新晉姑爺,覺得不好意思,“哪能勞煩哥嫂給我做飯,我去做。”


    鬱秀梅一聽,拽住要進廚房幫忙的柳懷葉笑道:“那行,你快去吧。我爹喜歡吃肉,我娘喜歡吃煮雞蛋,待會他們也會過來吃飯,你別給忘記了。”


    柳玉枝聽見嫂子使喚沈雲柏就很不高興,家裏的雞蛋今早正好沒有了,還沒來得及補充。


    鬱秀梅天天在廚房轉悠又不是不知道,特意提了煮雞蛋,這是要沈雲柏出錢買雞蛋。


    柳玉枝道:“家裏沒有雞蛋了,嬸子愛吃辣椒,炒個辣椒肉也不差。”


    裏麵有肉,很好的菜。


    鬱秀梅正要點頭,猛然想起娘的教導,不悅的撇嘴,“雞蛋是雞蛋的味,辣椒肉是辣椒肉的味,怎麽能一樣?”


    柳懷葉覺得鬱秀梅最近特別愛計較,用胳膊碰了碰她,示意她在新姑爺麵前別說那麽難聽。


    鬱秀梅不大聲說了,她小聲嘀咕,“不就多加一個菜的事,就這還要計較。”


    “好!我這就去買雞蛋。”沈雲柏笑了笑,一一應下。


    這些刁難算什麽?等他和枝枝成親,他多努努力讓媳婦跟自己一心。到時哥嫂好就多來一趟,不好就少來。


    柳玉枝把東西塞給鬱秀梅,跟著沈雲柏出去。


    一路上她很不高興,想不通鬱秀梅怎麽一結婚變了,越發愛計較。連帶著鬱母對她也不大友好了,經常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枝枝,長嫂如母,多聽你嫂子的話。


    枝枝,以後結了婚不能老往娘家跑,別人見了會笑話。


    枝枝,要學會孝順公婆,你體弱多病,姿態要放低些。


    還有好多……


    兩人買了雞蛋,再次回去,鬱秀梅把雞蛋接過去,她紅著眼,好像哭過。


    沈雲柏抬腳想進廚房幫忙,被柳玉枝拉住,讓他去和哥哥拉呱,她進了廚房。


    鬱母在炒菜,鬱秀梅坐在鍋灶前的小板凳上抹淚,抬頭見柳玉枝進來低聲抽泣起來。


    鬱母道:“枝枝,和你哥說說,讓他別怨你嫂子。她就是心疼我在家裏的時候舍不得吃雞蛋,想著給我煮幾個嚐嚐。什麽煮雞蛋,辣椒肉,我年紀大了不饞那口。”


    之前,柳玉枝兩人出去買雞蛋,柳懷葉對著鬱秀梅發了火,吵著吵著聲音大起來。


    柳懷葉幹活有把子力氣,又會打獵,鬱母對他很滿意,這才讓女兒嫁過來。聽到他們夫妻剛結婚沒幾天就吵架,當時嚇得不輕。也不等晚上了,趕緊去田裏把老頭子叫過來,才知道他們因為幾個雞蛋鬧起來。


    柳玉枝沒應聲,往土灶添幾根柴火,把手洗幹淨和麵包水餃。


    鬱母有些不悅的瞪了眼柳玉枝,鬱秀梅心疼娘受累,接過鏟子,翻炒菜碰的鍋叮當響,顯然還在生氣。


    柳玉枝本來想多包些,看著鬱母,見她觸碰到自己的目光坐下來看著火。


    柳玉枝把麵盆裏的麵舀出去一大半,和了拳頭大的麵塊,多放餡,撐死也隻有兩盤餃子。


    鬱秀梅錯愕看她,“怎麽就包了這麽點?不夠我爹一頓吃的。”


    “今晚菜多夠吃,叔愛吃餃子,就讓嬸子把餃子餡拿回去,這幾天下雨降溫,放一天不會壞。”柳玉枝淡淡道。


    柳玉枝沒壞心思,她隻是看著飯菜很快就好,又沒人幫她包,要是多包餃子,時間上肯定不夠用,才說了這些話。


    鬱母她們可不這樣想,聽得刺耳,連吃帶拿,就是在打鬱家臉。


    有人生氣,有人教唆,一頓飯吃的不怎麽和諧。


    柳玉枝知道嫂子不喜歡她,她也不想待家裏影響他們夫妻關係,趁機說起和沈雲柏成親的事。


    鬱秀梅不生氣了,在她娘的示意下問沈雲柏給多少彩禮。


    柳玉枝看著哥哥,想看看他怎麽做,好在他沒讓自己失望,當即表示,“無論多少彩禮都是枝枝的,隻要你們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哥哥就高興,咱娘在地下也會高興。”


    鬱母對著女兒努努嘴,鬱秀梅耷拉著臉,對男人生起一股不滿,“多給彩禮是雲柏對枝枝的重視,對娘家人的重視。咱們還要給她置辦嫁妝,手頭寬裕些,也能置辦的更體麵,都是為了他們好。”


    沈雲柏掃了眼柳懷葉,見他要對老婆發火,掏出一摞大團結,比當初沈玉林給趙芳芳的那一摞還要厚實,“大哥,我想著月底二十六成親,你放寬心,枝枝是我的寶,我會疼她愛她。”


    二十六,是他一早請人看好的日子,天氣不冷不熱,枝枝也不會太辛苦。


    柳玉枝羞紅臉,默默給沈雲柏夾了一塊肉,男人樂嗬嗬湊過去,就著她的筷子享受投喂。


    柳懷葉抬頭想說什麽,看見兩人這樣,他清咳一聲,忙低下頭,剝了枚雞蛋遞給鬱秀梅。他隻是想著丈母娘喜歡吃煮雞蛋,鬱秀梅可能也愛吃。


    鬱秀梅盯著雞蛋,誤以為他還在為之前讓沈雲柏買雞蛋的事情生氣。別過頭,“不就是一個雞蛋,我不吃。”


    柳懷葉深深看她一眼,轉而笑著招呼沈雲柏和鬱父鬱母吃菜。


    飯後,鬱父鬱母要走,鬱秀梅起身相送時,當著沈雲柏的麵把他帶的肉,月餅,還有那兩隻大公雞全部塞給她娘。


    “過幾天收花生,刨花生會很辛苦,娘把雞帶回去先養幾天,到時候殺了補身子。”


    她覺得爹娘對自己很好,她很願意孝敬。


    尤其是娘,處處為自己著想,若不是娘點撥撥,她還傻傻對枝枝好,任由她騎在自己頭上。拿捏不住小姑子是會受氣的,趙芳芳就被小姑子氣的夠嗆。


    送走沈雲柏,柳懷葉當著鬱秀梅的麵把沈雲柏給的錢都交給妹妹。


    鬱秀梅眼見著柳玉枝接過錢,氣的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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