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發生在一三年的事情了,那時我在一家金融公司上班,剛入職嘛,要學的東西多,加班熬夜就成了常事。


    那是9月的一天,我又加班到很晚,還特別倒黴地感冒了。那感覺啊,頭疼得像要裂開,嗓子疼得像被火燒,鼻涕還不停地流。我幹一會兒活就得抽張紙巾擦鼻子,擦得鼻子生疼,就像被砂紙磨過一樣。身體這麽難受,可工作不能落下呀,我就一直熬著,熬到眼睛看東西都模糊了,實在撐不住了,這才關了電腦,收拾東西回家。


    我住的地方離公司不算遠,可那個點兒早就沒公交車了,打車又覺得太貴,幹脆就走路回去。可能是感冒太嚴重了,走路的時候感覺頭重腳輕的。沒走多遠,肚子就咕咕叫起來了,我這才想起來忙得連晚飯都沒吃。這大晚上的,街邊的小飯館都關門了,沒辦法,隻能去24小時便利店買泡麵了。


    正往便利店走呢,經過一條小巷的時候,看到巷口好像有個攤位。我停下來仔細一看,嘿,是個賣煎餅果子的攤兒,這可把我高興壞了,大冷天的吃個熱乎乎的煎餅果子,可比泡麵強多了。我趕緊走過去,可攤位上卻沒人。我叫了幾聲也沒人答應,還以為老板走了或者收攤了呢,剛想走,突然從攤位後麵站起來一個老太太,大晚上的,她突然冒出來,可把我嚇了一跳。老太太問我要什麽樣的,我就點了平時最愛吃的那種搭配。


    這老太太雖然年紀大了,可手腳特別麻利。她舀了一勺麵,放到燒熱的鍋上,三兩下就攤好了一張煎餅皮,接著打雞蛋、放蔥花,一下子香味就飄出來了。那煎餅的香味帶著熱氣往我身上撲,可奇怪的是,這熱氣吹到我身上,我卻打了個冷顫,我就把領口緊了緊。我和老太太聊了幾句,聽她的意思是想多掙點錢供孩子上學,我心裏就想,這真像以前看的《聊齋誌異》裏那些故事一樣,雖然生活辛苦,但是人心很善良,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老太太把做好的煎餅遞給我,我拿出50塊錢給她,沒讓找錢。老太太推脫了幾下,看我堅持,也就收下了。我拿著煎餅往家走,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咬了一大口,那味道特別香,我心裏還在想這老太太手藝真好。我不自覺地回頭看了一眼煎餅攤,這一看可把我驚到了,就半分鍾的事兒,煎餅攤竟然不見了,就剩下黑乎乎的一條小巷。我安慰自己說老太太可能收攤走了,可又覺得不對勁,這麽短時間,就算是個年輕小夥子也不可能把攤位收拾得這麽快啊。突然,我心裏就升起一股寒意,難道像《聊齋誌異》裏那些故事一樣,遇到不幹淨的東西了嗎?我愣愣地看著手裏還冒著熱氣的煎餅,以前聽老人說,如果有鬼給你東西吃,那可能是泥土、青蛙或者癩蛤蟆變的。我鼓起勇氣又咬了一口,還是很美味。我感冒頭疼得厲害,也沒心思再想,就直接回家了。


    那晚到家後,我就發起燒來,感冒症狀更嚴重了,在床上躺了3天才好。病好的第一天,我下了班也沒顧得上補工作,就直接去了那天賣煎餅果子的胡同。結果很失望,沒看到煎餅攤,隻有一個賣梨的大爺在胡同口。我想他在這兒賣梨,也許知道煎餅攤的事兒,就過去問他。剛開始大爺好像不知道我在說啥,在我追問下,他才想起來這兒以前確實有個煎餅攤,還說做煎餅的老太太已經不在了。我一開始沒明白他說的“不在了”是啥意思,後來大爺又解釋了一遍,我才知道老太太已經死了,而且死了一年多了。我一下子就懵了,難道3天前夜裏我見到的是老太太的鬼魂嗎?


    我穩了穩情緒,就跟大爺詳細打聽賣煎餅的劉老太太的事兒。大爺歎了口氣,給我講了起來。大爺認識劉老太太的時候,她都70多歲了,但身體還硬朗,在胡同口擺了個煎餅攤。老太太人幹淨利索,做的東西也衛生,煎餅果子的口味那是相當好,附近上班的、上學的都愛來買,吃過的沒有不誇的。她每天都出攤到很晚,街上沒什麽人了才收攤回家。


    劉老太太的家在城邊,離擺攤的地方有幾裏地,雖然來回不方便,但是租金便宜。她這麽大年紀還這麽拚命掙錢,不了解的人還說她是老財迷,可知道她的人都不會這麽說。這老太太收留了好幾個孤兒,有流浪的,也有被人遺棄的。她省吃儉用就是為了養活這些孩子。知道她的人都說她是活菩薩,那些孩子有有家可回的她就幫忙找家,有病的她就出錢看病。她心裏沒別的想法,就擔心自己哪天不行了,這些孩子可咋辦。在她心裏,隻要自己還能動,就不會讓孩子們餓著凍著。


    可命運無常啊,有一天,劉老太太像往常一樣出攤,有熟客來買煎餅,看到她坐在牆邊的小凳子上休息,就叫了幾聲,想買個煎餅。可叫了幾聲都沒反應,看她不像是睡著了,那熟客覺得不對勁,就過去看,發現劉老太太蜷縮在牆角,已經悄無聲息地去世了。劉老太太無親無故,她一死,攤位也就撤了。


    大爺講完老太太的事,聲音都有點哽咽了。他還問我是不是以前認識劉老太太,我都不知道該咋回答,總不能說我3天前夜裏見過她,還買了她一個煎餅吧。


    告別了大爺,我心裏挺不是滋味的,之前那種以為見到鬼的恐懼都沒了,隻剩下對老太太的敬佩。我也不知道為啥會讓我碰到她,不過從那以後,我就像《聊齋誌異》裏那些被善良感化的人一樣,經過多方打聽,找到了劉老太太幫助過的孩子,開始資助他們,而且一直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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