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鬆鼠從低矮的枝椏滑落,停在草地上,圓溜溜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的人。


    徐安跪坐在墳前,一邊燒紙,一邊緩緩嘟囔著。


    “你不該離開我的,就算是要命的危險,說不定我們一起就能度過呢?”


    “在這個完全陌生的時代,我都已經把你當做親人了,可你真的離開得太突然了。”


    “我的心缺了一小塊,都是因為你,你知道嗎?”


    “我原以為我不會與這裏的人有任何羈絆,可你闖進了我的生活,我都已經開始習慣你的存在,把你視作知己,可你就這樣走了。”


    “你知道嗎?你跟別人都不一樣。”


    “早知道那天我不睡懶覺就好了,我跟你一起去鎮上,你總不可能不告而別吧。”


    “可惜,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了。”


    “三郎,我要走了,離開這裏,去實現自己人生價值,你應該會為我感到高興吧。”


    盡管隱忍著,淚水還是不由自主滑落,一顆顆如同水晶般悄悄落在草地上,再順著草葉消失。


    徐安走後,小鬆鼠大著膽子來到她剛剛跪坐的地方,小眼睛突然瞪得溜圓。


    大顆的板栗、金黃的橘子和柿子,這些都是它愛吃的。


    ……


    京都發生了一件大事,街頭巷尾都在傳,失蹤許久的三皇子要回京了。


    聽完匯報後,沐辰麵無表情,將手邊的茶盞反手往身側一掃。


    上好的青花瓷茶盞應聲而碎,一縷鮮血順著發絲滑落至地麵。


    一滴,兩滴……


    那人一聲不吭,“撲通”跪倒在地。


    “你不是說見到屍體了嗎?還親手從屍體上取了扳指。”他的聲音冷冷的,卻讓人聽得不寒而栗。


    “屬下該死,屬下……被蒙蔽了。”


    黑衣人將頭貼在冰冷的地麵,閉上雙眼,準備接受雷霆之怒。


    不料沐辰竟然笑了,越笑越大聲,越笑越癲狂。


    “哈哈哈,這是好事呀,我的好弟弟,他若是就那麽死了,我還覺得可惜呢。”


    黑衣人心裏疑惑,但始終不敢抬頭。


    半晌,沐辰發出一聲喟歎,聲音也變得柔和。


    “嫿兒有消息了嗎?”


    黑衣人手一抖,趕緊說出聽到的消息,“我們的人在南安縣發現了林小姐的東西。”


    “哦?是什麽東西,還不快點拿出來。”


    沐辰轉過身,蹲在地上,劍眉星目,如墨般的長發一絲不苟地束在頭頂,戴了頂由純金打造的金冠。


    黑衣人顫抖著手,從衣襟裏拿出一塊玉佩。


    沐辰伸手奪過,對著光反複查看,嘴角上揚,“沒錯,就是當初我送她的玉佩。”


    他站起身,又恢複了那副威嚴的樣子,“既然玉佩出現了,那她肯定還活著,給我去找,就算把那南安縣翻過來,也要給我找到她。”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黑衣人如蒙大赦,站起身行了一禮,準備退下。


    “等等!”


    黑衣人一驚,趕緊跪下聽候差遣。


    沐辰把玩著手裏的玉佩,若有所思地打量黑衣人,許久,他做出為難的樣子。


    “罷了,我留著你還有用。不過,你的舌頭可不怎麽好用,你說我該怎麽辦呢?”


    “屬下知道了,屬下告退。”


    黑衣人心裏拔涼,他就知道今天肯定有一劫,不過還算好,命是保住了。


    沐辰冷冷地看著黑衣人離開,視線轉向玉佩,又恢複了深情的神色。


    “嫿兒,你可知道,我好想你,要不是因為沐宇,我們早就成親了。”


    孫三郎,不,現在應該叫沐宇,大梁國尊貴的三皇子。


    他此時正灰頭土臉地坐在一輛破爛馬車裏,覃默這馬夫當得不稱職,車輪碾過一塊凸出來的石塊。


    整輛馬車劇烈地震動,沐宇差點從車窗掉出去,他伸手亂抓,脆弱的橫欄被這股力量直接扯斷。


    “我說,你沒錢嗎?買輛好點的馬車不行,非要買這輛,估計還沒回京,這馬車就散架了。”


    他一邊盡力維持平衡,一邊壓下心頭的煩亂。


    “不行啊殿下,我帶的銀子本就不多,你身無分文,一路上吃住都是花我的,要是不省著點,咱倆到不了京都就得餓著肚子露宿街頭了。”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我說你武功天下第二,沒人敢稱第一,有必要這麽小心嗎?”


    “殿下,小心駛得萬年船,安全回京前,能不動刀是最好的。”


    覃默心疼地直起身看著馬背上被磨出來的印子,“隻是可惜了我這老夥計,這可是我爹送我的寶馬,為了拉這破車,皮都要磨破了。”


    “是嗎?我看看。”


    沐宇掀開布簾,眯眼往前看。


    “是挺可惜的,等回京了我賜你一瓶上好的雪花膏,你給它多搽搽,沒準能恢複。”


    “雪花膏?”覃默疑惑,“那不是女人用來擦臉的東西嗎?馬也能用?”


    “或許吧,試試就知道了。”沐宇敷衍道,“還有多久能到保平鎮,我肚子餓了。”


    覃默用鞭子輕輕抽了馬屁一下,車速快了起來。


    他一手拉著韁繩,一手從懷裏摸出一塊幹巴巴的餅子。


    “保平鎮是離京最近的一個鎮子了,我們加緊點天黑前能進京,餓了吃點餅子頂頂。”


    “不是吧你,我就算落魄到身無分文也沒啃過這麽多天餅子,你就天天讓我啃餅子。”


    “您現在就身無分文,先將就吃點,等回京你再請我吃大餐。”


    覃默見他不接,幹脆自己從餅子上揪了一小塊塞進嘴裏,一邊嚼一邊側過頭,賊兮兮地看沐宇。


    “憑什麽,我跟你吃餅子,回去了還要我來請你吃大餐。”


    沐宇氣呼呼地坐回馬車裏,順手把剩下的那大半塊餅子拿了去。


    “那沒辦法,你知道的,我窮,這回去南安找你,我可是下了血本,連老底都掏出來了。”


    餅子很快吃完,覃默咂了咂嘴回味,又摸出身側的水囊灌了口水,這才繼續專心趕車。


    沐宇盯著手裏幹巴巴的餅子發呆,心想要是徐安在就好了,她會做好多好吃的,就算隻有這個幹餅子,她也能配上爽口的小菜,最起碼也能弄個湯就著吃。


    “唉,這才離開沒多久,怎麽就這麽想念徐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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