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房門合上的動靜。


    徐霆飛將手中最後一個貓罐頭在置物架上擺放好,拿起那張昨天少女落在床上的黑卡小聲地推開了隔壁的房門。


    她似乎還在熟睡,靜謐的睡顏看上去有種不近人情的冷清。


    徐霆飛湊過去,聲音溫柔地叫了她兩聲。


    睡著的人迷糊地睜了下眼睛,纖白的手指朝他伸了過來。


    “再睡一會……”


    一幅索要擁抱的姿態。


    “是要……抱嗎?”


    徐霆飛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脖子,耳尖在無人看到的地方開始發紅。


    ——這麽依賴他的嗎?


    他俯下身,把人半抱在懷裏。


    似乎這動作有點不太舒服,她迷茫地在懷裏蹭了兩下。


    “你怎麽不一起上來睡?”


    近乎呢喃的聲音帶著某種繾綣的意味。


    徐霆飛一下子像是卡了殼的機器,在原地僵著嗯嗯啊啊了半天才試探著在床沿躺下來。


    “小尋?”


    “嗯。”


    她模糊地應了一聲,已經黏糊地勾住了他的脖頸,冰冷的吐息迷離地湊近他的唇側。


    徐霆飛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親近姿態蠱惑到,配合地想要低頭。


    卻聽到對方甜膩溫軟的聲音。


    “炘南哥,要親……”


    少女冰冷的體溫似乎也伴隨著這話語染上了溫熱的身體。


    他猛地抬起頭,避開了她主動送上的親吻。


    “……我是徐霆飛。”


    他不管懷裏的人此刻到底是不是還清醒,隻想提醒她認清陪在身邊的人。


    沒得到安撫的親吻,少女兀自繼續睡夢。


    房間裏唯有抱著她的男人帶著壓抑著怒意的呼吸聲。


    那張矜貴的帥臉上薄唇緊抿著,黑曜石一般清亮的眼眸中幾乎要氣出點淚意。


    徐霆飛臉色難看地鬆開她,坐在床沿等她睡醒。


    “醒了嗎?”


    是帶著他強烈個人色彩的聲音,季尋撐在床麵上,有點困惑地詢問。


    “你怎麽在這裏?”


    “你昨天忘了東西。”


    質感熟悉的黑卡被遞到手邊,她反應過來,道了一聲謝。


    “你先收拾一下吧,這是昨天剛買的衣服,就放在你旁邊,我等會送你去見柚子。”


    “好。”


    絲毫沒察覺到對方的態度變化,季尋點點頭答應下來。


    聽到腳步聲漸漸遠去,她放下黑卡,摸索著從床上爬下來,開始換衣服。


    那件衣服對於盲人來說實在有點為難,她磨蹭了半天才穿好。


    隔壁房間。


    趁著少女換衣服的間隙,徐霆飛冷著一張臉拿起胸針輕敲了兩下。


    “小黑,小黑,別睡了,你先醒醒,我有事找你。”


    0311打著哈欠恢複黑貓模樣。


    “怎麽了?”


    徐霆飛rua著貓,話語中壓抑不住火氣。


    “小尋說的那個什麽西南哥,到底是誰啊?我跟他究竟有哪一點相似?”


    ——他改還不行嗎。


    0311順勢躺倒,讓他幫自己摸肚皮。


    “西南哥,李炘南嗎?


    他是寶貝宿主之前的同伴,是個溫柔的人。”


    它仰著頭四腳朝天地思索了半天。


    “你們的聲音很相似。”


    徐霆飛順毛的動作僵在了原地。


    “聲音?!”


    ——別的東西還好說,聲音他怎麽改?


    他伸出手掌蹭了兩下頭發,終於明白了少女的舉動。


    眼睛看不見,自然隻能用聲音來辨別。


    徐霆飛一時有些挫敗,“隻是同伴嗎,那個人現在在哪裏,他怎麽不陪著小尋?”


    0311見他停下動作,打了個滾翻回來。


    “在另一個世界。”


    徐霆飛愕然。


    完全跟0311雞同鴨講的人下意識認為那個李炘南已經死了。


    一個活著的人,如何跟死去的人爭奪,對方天然就在少女心中刻下了深沉的印痕,每次聽到相似的聲音恐怕都會不自覺地回想起另外一個人的一舉一動。


    他捶了一下床,原本緩和一些了的神色重新晦暗起來。


    0311不明所以,還等著他喂自己早飯。


    徐霆飛沒有接收到餓貓發出的求投喂信號,悶著頭等了半天才起身要出門。


    走到門口,他才像是想起什麽一樣,回頭叮囑0311。


    “下次別躺我床上,你掉毛很嚴重。”


    房門砰得一聲合上,0311眼看著無情的男人離開,認命地自己跳下床咬出一袋貓糧。


    徐霆飛來敲門的時候,季尋剛好折騰了半天把衣服穿好。


    “請進。”


    “我們出……”


    徐霆飛的話被眼前的畫麵卡進喉嚨裏。


    昨天買衣服的時候,他光顧著挑,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買了多離譜的衣服。


    黑色帶著小絨毛裝飾的連衣裙,從前麵看端莊中透著俏皮,似乎毫無破綻。


    可是,他目光觸及到少女背後鏤空的設計和超短的裙擺。


    怎麽也不能讓她這樣出門啊!


    “等等,你先別動,這件衣服好像......尺碼不對,我去重新拿一件。”


    他反應極大地合上了房門,原本心裏氣惱和複雜交織的想法被誘惑性極強的一幕覆蓋。


    ——那個什麽炘南哥,見過這樣的場景嗎?


    徐霆飛幾乎是飛也似的返回了房間。


    “你鼻子怎麽流血了?!”


    0311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渾身的絨毛炸起來。


    “……沒什麽。”


    徐霆飛恍惚著抓起紙巾擦了一把臉,開始重新翻找衣服。


    0311一邊啃著貓糧,一邊聽他埋頭在衣櫃裏念念有詞。


    “這件不行,裙子太短,這件也不行,前麵領子太低了.......留在家裏看就夠了。”


    他扒拉了個遍,才找出一件易於穿著和能完美遮住除腳踝以外所有皮膚的裙子。


    被徐霆飛這套衣服大戰耽擱了一通,等季尋換完衣服兩個人趕到柚子住的酒店樓下,幾乎已經到了能夠提前吃午飯的時間點。


    “我要跟她單獨說話。”


    收到少女的暗示,徐霆飛不悅地壓了下嘴角。


    “好吧,你們說悄悄話,我去樓下點些吃的,讓他們送上來。”


    看他離開,柚子臉上才提起笑。


    “小尋......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


    “怎麽會,我是——有點突發情況耽擱了。”


    季尋有點鬱悶地解釋了一句。


    天知道那件衣服有多難穿脫,偏偏又不能讓他幫忙。


    “對了,柚子姐姐,這個你先拿著。”


    李柚兒結接過她遞過來的黑卡,語氣中都透著驚訝。


    “小尋,這種東西......怎麽能給我?”


    “密碼是,你拿好,我有事需要你幫忙,難道你不願意幫我嗎?”


    知道對方不是接受錢財幫助的人,季尋確實有著絕佳的理由。


    “我想請你幫我買房子作為秘密基地,報酬——就是麻煩你作為家人和我一起住在那裏,可以嗎?”


    李柚兒半垂著眼睫,視線忍不住看向少女,“你現在,不是和家人一起住嗎?”


    “我和你一樣,現在也是無家可歸,是好心人收留了我,但我不能一直麻煩他。”


    季尋簡短地解釋了一句。


    “這樣啊,我明白了,小尋,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你放心交給我就是。”


    大概是某種同病相憐的感情。


    李柚兒心裏升起一股要保護她的堅強感,她拍拍胸口,語氣堅定地對少女保證。


    “嗯,裏麵的錢你隨便花就是,不要再餓上好幾天了。”


    雖然季尋已經感覺不到饑餓的感受,但是她同樣明白吃不了東西的痛苦。


    就算柚子真的是壞人,0311也能隨時把黑卡收回來,她倒是完全無所謂。


    至於對方會不會通過黑卡套現。


    這世上能花光季臨淵錢的人還沒出生。


    而且——她想,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說不定能提醒一下父親自己的情況。


    李柚兒不知道她的盤算,隻是有種被人如此信賴的感動,她在少女看不見的世界裏抿了一下眼角的淚水,突然有些害怕身體裏的另一個自己會在幸福的時刻突然破壞這一切。


    樓下,正認真挑選菜色的徐霆飛忽然聽到隔壁桌的幾個女孩子在討論什麽。


    “真的,這個季節居然有櫻花?”


    “天哪,太美了,我們一起去賞花吧。”


    “好啊好啊,我們約上小月一起怎麽樣,哈哈哈哈。”


    徐霆飛收回目光,有點疑惑地側了一下頭。


    “櫻花?不如......帶小尋去賞花,雖然看不見,但是花瓣拂過,應該也是不錯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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