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了事情始末,我竟然有一種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感覺……}


    {其實好像每一個人都很苦,但是又有一種不知道大家為什麽都這麽苦的原因,就連段夫人,年輕的時候也隻是一個想跟養父母過安生日子的小女人而已啊……}


    {是時代的問題吧……都說民國的愛情十有九悲,在這樣的大背景大環境下,人活著都隻有吃不完的苦……所以那些勇於改革勇於抗爭的人才如此可敬可歎啊!}


    簡不聽和傅珩之出了校門天都已經蒙蒙黑了,校門口的餛飩鋪子支起了一個攤子,濃鬱的香氣飄蕩開來。


    她步子頓了頓,朝著餛飩攤子走去:“老板,餛飩多少錢一碗?”


    “小碗五塊大碗六塊!咋做咋吃挑食不賣!”小攤老板是個精瘦的男人,穿的幹淨利索,小攤也收拾的整齊。


    簡不聽聞言挑了挑眉,有些忍俊不禁:“好,來兩大碗。”


    傅珩之也不禁淺笑道:“倒是第一次看見這麽任性的老板。”


    {這倆人竟然坐在路邊吃小攤,這個畫麵還真是異常溫馨又和諧啊……}


    {他們倆真的好般配!救命!磕瘋了!}


    {珩哥好寵啊!不管!我磕的cp一定是真的!}


    {感覺剛剛的難受突然就被治愈了似的!}


    {就沒有人覺得這裏物價好便宜麽?一大碗才六塊錢!}


    老板動作很快,兩大碗香噴噴、熱騰騰的餛飩就端了上來。


    清亮的湯汁配著飄花的雞蛋,點綴著碧綠的香菜,看起來非常誘人,香味更是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傅珩之拿著調羹攪拌著餛飩,試圖讓它冷卻下來,簡不聽卻拿起了一個小瓷碟,動作輕巧的打撈著香菜。


    好在老板並沒有攪拌,那一小撮香菜都集中在一起,打撈起來也不那麽困難。


    昏黃的燈光下,她的眉眼舒展而鬆弛,眼裏滿是一汪溫柔。


    傅珩之瞧著她,動作不由得停滯了下來,似乎看直了眼。


    “你知道麽?其實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被困於原生家庭不幸的迷陣裏,難以自拔。”簡不聽低垂著眸子,緩緩地說。


    她像是在訴說別人的故事,輕描淡寫的仿佛話裏沒有半點重量。


    “我記得,你的家庭和睦,幸福美滿。”傅珩之輕輕說,嗓子有些幹澀,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或許說被困的不是我,而是《舊清秋》中的喻清秋。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能走出那個故事,沒能走出喻清秋的原生家庭帶來的陰影。”她輕聲說,似乎是感歎,又似乎是自嘲。


    “可你現在走出來了。”傅珩之篤定的說。


    此時的她看起來鬆弛自在,與最初在這檔節目中見到她時那種緊繃而壓抑、讓人擔憂的狀態,簡直稱得上是天壤之別。


    “你知道麽?直到今天我才發現,我以前的認知一直是錯的。”她無奈的笑了笑,抬眼看向傅珩之,顫抖的睫羽就像是兩隻翩姍的蝴蝶,“我以前都不曾想過,喻清秋的父輩、祖輩,究竟是在什麽樣的原生家庭下長大的呢?”


    “祖輩經曆的就是嬌嬌這樣的年代吧?經曆了戰爭,貧困,每天經曆著生離死別,他們大多數人沒有讀過書,沒有受過教育,過著得過且過的日子,每天吃飽穿暖便已經是天大的事情了,第二天能睜開眼睛便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比起虛無縹緲的愛,他們求得……更多的是活著二字。”


    “在這種情況下長大的人,成就了父母的原生家庭。而父母這漫長的一生經曆了過於快速的發展,而他們受教育的水平很難與時俱進,於是被迫與時代脫軌,他們從沒有愛的原生家庭中長大,所以他們也並不懂得如何去愛,他們能給的和所謂的養育,也不過是如祖輩給予他們的一樣——讓子女好好活著而已。”


    “可他們不知道,後輩的認知的提高和對感情的需求日益增強,與當初那個年代的人所求的並不相通,後輩不再尋求吃飽穿暖,也不再尋求活著,後輩需要的是愛與尊重,後輩對物質的需求和精神的探索超脫了他們能夠理解的範圍……他們自己本來就沒有得到過這些,後輩的要求也不過是強求罷了。”


    “你如今想通了?”傅珩之看著她,那雙眸子更勝於以往的明亮動人,讓他簡直移不開眼。


    “沒有人是完美的,即便是父母,自然也可以是不完美的父母,比起自怨自艾,接納或許最好的選擇,接納父母的不完美,接納自己的不完美,與其將視線局限於過去和曾經,不如向前看,其實即便是不被愛……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精神獨立、經濟獨立、自洽自愛、自給自足,接納父母不會愛、或者對自己不夠愛的現實,不要畫地為牢,好好提升自己,脫離受害者思維……”


    簡不聽歎了口氣,有些無奈,也有些溫柔,眼裏滿是柔軟,勝過星河璀璨,隻聽她柔聲說:“我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個喻清秋,但是我知道,雖然樹是被陽光照耀長大的,但最後長成的就是樹自己的模樣。”


    {把受害者思維改成成長型思維!重心放在獨立提升自己!}


    {與其指望別人,不如全靠自己,自己也能養育自己!別人不能給的自己給!}


    {其實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斷的刷新自我認知的一個過程吧?有勇氣的人可以成為獨當一麵的強者,即便是懦弱糟糕也沒關係,接受自己的懦弱糟糕,接受別人的懦弱糟糕,畢竟每個人都有懦弱的權利。}


    {每個人都可以把現在自己的性格缺陷歸咎於原生家庭,但在成長的過程中必須學會自己來消化這些情緒,這是每個個體的責任,畢竟過去不能選擇,但是未來的選項卻是在自己的手裏的!}


    說完,她唇角揚起笑意,將把香菜挑幹淨的餛飩推到傅珩之的麵前,跟他的餛飩交換了過來:“傅大影帝,嚐嚐吧,這麽任性的餛飩攤,大概味道還挺不錯的。”


    傅珩之半晌沒回過神兒來,眼睛眨了眨,聲音有些低沉:“你怎麽知道……”他不吃香菜?


    沒等他問完,便聽見簡不聽聲音含著笑意,輕聲說道:“托了你粉絲的福。我有個遠房表妹,是你的鐵杆粉絲,我想多了解一下你,就找她要了你的cut合集,她發來的物料很是齊全,有一次采訪裏,你提到過……不過,作為代價,我要幫她跟你要簽名就是了。”


    傅珩之聞言,愣是連耳尖都紅了,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剛出道那幾年的……也有麽?”


    “啊……當然,連你第一部戲的花絮和采訪都有呢……”簡不聽調侃道,“我看的還挺認真的……”


    而對麵男人那張白皙的麵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而這紅暈接連蔓延到了脖子根上。


    他本就是一副好相貌,而此時這副麵若桃李的模樣,倒是出人意料的勾人。


    對他來說,獲獎之前的片子,屬實算得上是黑曆史,物料更是是黑曆史中的vip。


    他拍電影時,最不修邊幅的時候屬實潦草到他自己都看不下去的程度啊……


    後來,因為趙柏巍“以命相逼”,他才老實動用起了公司的造型團隊,開始有幾分“人樣”來。


    {救命,突然好甜!這對鎖死了!鑰匙我吞了!}


    {簡姐竟然去看了珩哥的物料和cut!如果這都不是愛!}


    {果然白皮帥哥就是可愛,臉紅了都看的清清楚楚!我這拿不出手的xp狠狠地心動了!}


    {珩哥啊!你當初那副即使拍了醜照被人看到也無所謂的嘴臉怎麽突然消失了呢?這都是報應啊!}


    兩人吃完餛飩離開小攤,慢悠悠的散著步回去昏暗的路燈下,影子被拉的極長,而兩人在鏡頭拍不到的地方,雙手緊緊的交握在一起,溫暖又親昵。


    夜裏。


    ja集團總部大廈,頂層。


    一遝文件整齊的裝訂在一起。


    身姿纖細的女子一身旗袍神色懨懨的坐在辦公桌前,不自覺的有些怔愣。


    簿巳受了簡不聽的委托,按照她心目中的猜測調查了孔鸞兮的兒子周鶴寒,拿到了新的親子鑒定報告,而與此同時,簡婷婷委托他調查的事情如今也有了結論。


    按照簡不聽囑托的,兩份資料一同交到了簡婷婷手裏。


    她回想著剛剛簿巳臨走時所說的話,不由得咳嗽了起來。


    劇烈的痛苦讓她像是要把肺一起咳出來似的,連帶著讓她的眼眶都像是被染了胭脂一樣殷紅。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半晌後掉落了下來。打濕了她素白的衣角。


    “你不該有這麽大的情緒波動。”悅耳清脆的女聲響起,一隻柔若無骨的手撫上她的背脊,輕輕撫著,似乎是在幫她順氣,而一股轉瞬即逝的金光沒入她的身體,似乎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似的。


    “你怎麽在這兒?”這個時間,這人該是在j市才對。


    “神像就是我的眼,我放心不下你。”董書禾歎了口氣,輕聲道。


    那聲音輕的幾不可聞,即便是簡婷婷與她近在咫尺,也要屏息凝神才能聽得清楚。


    “你是神,神該不偏不倚,公正無私,一視同仁,不該有放心不下。”簡婷婷側了側臉,似乎不想被她看到自己此時狼狽的模樣似的,語氣卻是難得的有了些賭氣似的、似有若無的小女兒嬌態。


    董書禾將她攬進懷裏,默默無言。


    她似也知道,這人不會回應,隻是今日到底是有些難過,她終究是沒有伸手推開麵前這人。


    不久,溫熱的濡濕感氤氳了董書禾的肩膀。


    若是簡不聽見了怕是會被嚇到,那個天不怕地不怕,被她視為避風港無所不能的表姐,竟然會有哭的這般難過的模樣。


    半晌。


    “我想知道的事情,已經有答案了。”簡婷婷推開董書禾,抬眼看著她,她的表情已經恢複了正常,可是眼底卻依然浸淫著難以遮掩的哀意。


    她的睫毛還是濕漉漉的,在燈光的映照下,似乎帶著似有似無光芒,像是初生蝴蝶的翅膀,顫巍巍的,格外惹人憐惜。


    “我知道。”董書禾歎了口氣。


    “我一直以為,這是無妄之災,卻沒想到,原來是我簡家,命中注定遭此劫難。”她明豔的容顏變得蒼白如紙。


    近些日子,她的身體更差了些,簡直是妝容都難以遮掩的憔悴,可因著她過於精致的容顏,即使憔悴,看起來也帶著惹人憐愛的破碎感,看起來冷清而奪目。


    “是吾等的錯……”董書禾看著她的模樣,眸子顫了顫,輕聲哄著。


    終究是神族的疏忽,才讓這所謂“係統”在世間為所欲為,造成受害者不下凡幾。


    “怎麽會……這樣呢?阿爹明明……是無辜的……”簡婷婷輕歎了一聲,卻並非問句,或許是因為她自己心裏清楚,這問題並沒有確切答案。


    董書禾垂眸看著她,眼眸中是一貫的悲憫,卻似乎有些許不同,可仔細看去,又看不清什麽特別的了。


    簡婷婷坐在辦公桌前,將唇畔是沾染的血跡擦拭幹淨,然後把髒掉的紙巾隨手丟進紙簍裏,動作行雲流水,熟練的就仿佛做過千萬次了似的。


    “你的身體……不宜過喜過悲。”董書禾清淺的嗓音響在耳畔。


    “我……知道。”簡婷婷低低的垂著眸子,翻開了第一份親子鑒定報告。


    這是簡不聽讓簿巳調查的,上麵的兩個人任誰看來都覺得匪夷所思,可更加令人驚奇的是,在這兩人是否是父子關係的位置,被蓋上了一個紅豔豔的印章——確係親子關係。


    尋著紙張往姓名的位置看去,赫然在列的一個名字便是周鶴寒,而另一個名字,卻是——簡東成。


    簡婷婷的爺爺,簡裕安的父親——簡東成。


    之前的種種疑問全都迎刃而解,原來那個被誤會是簡裕安兒子的孩子,竟然是簡裕安的弟弟。


    孔鸞兮為何會聽從“簡裕安”的話委身於周懷歌也很清楚了。


    隻要“簡裕安”說“隻要你成功拆散周懷歌和簡裕潔,就讓你的兒子認祖歸宗,否則,一個孩子的命,於他而言不過彈指一揮間”等等諸如此類的言論,相信孔鸞兮定然不會蜉蝣撼樹,隻能乖乖聽話,而她後來離婚後不曾帶著孩子認祖歸宗也很簡單……


    簡裕安入獄,簡東成中風,與其送到ja這位素有“魔鬼”稱號的掌門人簡婷婷麵前,麵臨生死難料的未來,還不如老老實實安居一隅,至少能平安活下來,無論是就此做個平凡人還是等到將來簡東成老爺子去世搜刮家產時,再想辦法拿自己應得的,都是不錯的選擇。


    而隱約得見,下麵的一份資料,同樣是一份親子鑒定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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