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用餐早,夏日又晝長夜短,一幹人等吃完了飯時,天都還沒黑。


    簡不聽自然不願就這麽放棄這大好的時機,把自己關進房間裏,因此便借口到處走走消化消化,獨自出了段府的大門。


    榕橋村不同於其他村子。


    它雖然說是個村子,可半點沒有鄉下村落的樣子,反而看起來像是個古裝影視基地。


    段府的裝潢和規模已經很驚人咂舌了,可這樣古香古色的大宅院,明顯不止這段府一家,遠遠眺望過去,有的人家灰瓦白牆,有的人家抹了朱砂。


    看起來倒極像是一些富庶人家的有錢人,約好了自鄉下養老的那麽個地界。


    盡管都說,鄉下的自建房比城市裏的便宜了不少,可這種規模的擴建,明顯需要的金額不會太小,至少不是普普通通種地為生的農家人能掏的出來的。


    {這真的是個村子麽?看起來像是個影視基地似的,這宅子也都太精致了!}


    {你們看到不遠處那宅子門口停的豪車了麽?那輛看似平平無奇的商務就算是低配也得一千萬起步。}


    {原來現在農村都已經過這種日子了麽?我就睡一覺外麵竟然已經發展成這樣了?!}


    {我是個什麽山頂洞人啊?!好離譜!這npc我是真當膩了啊!}


    簡不聽心裏暗自琢磨在這村子中的所見所聞,腳下的步伐不疾不徐,似乎她當真就是出來閑逛得似的。


    不過,明顯飯後出來消食兒的人不止一個她,不遠處的大榕樹底下的陰涼處,就圍踞了一圈兒中老年婦人。


    她們有的坐著馬紮,有的靠著樹幹,有的手裏拿著蒲扇,有的手裏捧著瓜子,明顯都在聊著些什麽,那場景看起來可比茶館裏的說書先生講的故事引人入勝。


    簡不聽不由得眼睛一亮,心下不由得感慨,這還真是剛瞌睡了就有人來送枕頭,原本她還愁去哪兒找消息來源,結果這巧了不是?!


    還有比村口大媽知道的消息更多的?!


    頓時她便神采奕奕的衝了過去。


    “唐嬸兒!好久不見了!還記得我嗎?我是段府的不聽啊!簡不聽!我小時候您還抱過我呢!”簡不聽一步上前扯著一個看起來足以當她奶奶的婦人,滿臉激動的說。


    她此時眼睛亮晶晶的,就跟藏了星星似的,這話被她說的煞有介事,那被稱作“唐嬸兒”的婦人一臉懵,看表情就知道她此時明顯cpu都燒冒了。


    {這大嬸的表情跟過年來我家拜年——跟我見到對我說“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的親戚時的表情一毛一樣。}


    {簡姐怎麽知道她姓唐的?}


    {你們真別說,我明知道這是假的,可是看到她這副模樣都快覺得是不是真有這麽回事兒了!}


    {她們之前嘮嗑兒的時候誰提到了被簡姐聽到了吧?}


    而一旁跟唐嬸兒侃大山的婦人見狀也都懵了,伸手扒拉了她一下,問:“老唐家的?你認識這小姑娘?”


    被稱為“唐嬸兒”的婦人思索了半天,終於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明白的表情,臉上堆出笑來,那道道溝壑此時顯得更明顯了些,讓人瞧著跟看到了一簇菊花似的。


    “嗨!我想起來了!老段家的嘛!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唐嬸兒言語懇切,若不是簡不聽對前麵那段話的真實程度心知肚明,倒是真的會以為這人的確想起了與自己的交集,“不聽啊,這麽多年不見,你都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寫完走到大街上,我可都不敢認了!”


    簡不聽巧笑嫣然:“可不是嘛!倒是唐嬸兒風采依舊,我可一眼就把您認出來了!這麽多年您可都沒什麽變化呢!小時候我來姑母家裏玩兒,還多虧了各位嬸嬸伯母的照顧,時隔多年我也不敢忘懷呢!”


    盡管這一群婦人沒想起來她小時候自己到底有沒有照顧過,不過憑借她這三言兩語的功夫,也讓在場的人摸清楚了她的在段家的身份,因此說話也更加親近了些。


    {簡姐融入的竟然如此順理成章,沒有引起別人絲毫的懷疑,真是高手!}


    {這群大嬸兒簡直在演我,過年的時候我遇到那些親戚的時候也是在瘋狂拚演技,屬實想不起!}


    {這雖然想不起但是裝作很熟悉的狼狽模樣實在太眼熟了,簡直沒眼看!}


    {可不是麽?這個場景莫名覺得好笑,就好像看到了每逢年關的自己!}


    簡不聽刻意哄人的時候嘴甜的很,跟那盤絲洞的妖精似的,不把想要的消息榨出來,她斷然是不可能會罷休的。


    再說,這些本身有些戲份的npc為了推進遊戲的進展,也斷然不會對“劇情中”段府的故事作何隱瞞。


    因此,簡不聽這消息套的還算是順利。


    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段家,比她原本想的,還要複雜一些。


    這光是聽段夫人的故事,便消耗了她不少時間,甚至最後聽故事的簡不聽和講故事的大嬸兒們,雙方都有些意猶未盡,不約而同的約了明日見麵。


    倒是問到她們現實作何謀生時,她們的神色略顯怪異,極盡敷衍,看起來似乎有些貓膩。


    也不知道是因為為了防止她出戲所以不便透露,還是她們這錢財的確來路不正,所以不敢多言。


    這一期跟往期節目不太一樣,除了錄製時間依然隻是到晚上九點之外,不但不用出去打工賺錢。


    甚至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都夠嗆能有地方花錢,這個情況明顯不符合顧辭安的行事風格,也不知道後麵的劇情裏是不是給他們挖了什麽大坑,在等著他們自己跳進去。


    除此之外,之前每晚都需要發的悄悄話都改成了遊戲結束之後統一再發,倒是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了。


    似乎顧辭安是鐵了心的給她們提供一個良好且沉浸的劇本殺環境當中。


    萬物靜謐,唯有頭上月色孤冷,和足下通幽曲徑。


    縞素般的光華鋪蓋在女子纖瘦的身子上,像是為她披上了一層薄紗。


    簡不聽借著月色按著記憶中的方向行走,連手機的手電筒都沒敢打開,生平頭一次有這種偷偷摸摸做壞事的既視感。


    還怪新鮮的。


    然而到了傅珩之的房間門口,室內的漆黑讓她皺了皺眉。


    要不是她特意打聽了傅珩之的房間在那兒,貿然看見這種情況,怕是會以為房間並沒有人。


    她不由得心頭暗罵:還真是沒有半點默契。


    晚餐時簡不聽給傅珩之使眼色,示意他晚上自己去找他交換已知信息,還以為他看懂了。


    感情他隻是看了個寂寞。


    她心中想著,腳下步履輕盈,停落在那扇門前,輕輕一推,竟是就那麽把門推開了。


    嗯?


    這家夥睡覺都不鎖門的麽?


    簡不聽眉梢輕挑,不敢在門口過多停留,便邁步進了房間裏,小心翼翼的先將門輕輕關上。


    盡管隻是個“遊戲”,可簡不聽心中莫名覺得這宅子有些詭異,具體哪裏不對,她暫時還沒有定論,不過,小心些總是出不了錯的。


    她心中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剛轉過身子想壓低聲音把傅珩之喚醒,問問他的視角有哪些線索。


    就感覺到有一隻大手抓住了她纖瘦的手腕,另一隻手護住她的後頸,以不容拒絕的姿態將她的脊背抵在了身後的木門上,發出了“嘭”的一聲不小的聲響。


    這人有些矛盾,態度看似強硬,可是卻很有分寸,雖然鬧出來的動靜不小,但是卻輕輕護住了她,就連掐著她手腕的力度也是她能輕易掙開的程度。


    似乎明擺著要跟她玩上一出兒——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然而簡不聽並沒有讓他失望,她對他的心思心知肚明,卻擺明了選擇了縱容。


    她原本條件反射想要反抗,卻在想起這房間裏的人是誰時,鬆懈了力道。


    得見她的反應,他心頭的滿腔酸意和委屈頓時大半都化作了一彎暖流,自心尖兒湧過,隻剩下滿腹柔情無以言說。


    那人掐著她手腕的掌心滾燙,肌膚相貼間能明顯感覺到他掌心有些粗糙的薄繭,他的動作看似粗暴,卻仍小心體貼的沒弄疼了她。


    待視線似乎有些適應了眼前的黑暗,簡不聽微微抬頭看去,借著銀白的月色,隱約可見這人似乎不太高興似的。


    見她抬了頭,他俯身垂首,她隱約感覺到他炙熱的鼻息湊近了她的額前,而後將溫熱的唇覆在了她光潔的額頭上。


    涼涼夜色掩蓋了兩人泛紅的臉頰,和滿是欲色春情的眼眸,卻遮不住那如鼓聲雷動的心跳聲。


    隻不過,他將她嵌進自己的懷裏,如今早已分不清那心跳聲到底屬於誰。


    他似是對她咫尺間怔愣的眼眸有些不滿,將唇瓣覆上她明亮的眼簾、鼻尖……最後覆上她的唇瓣。


    濕熱的呼吸噴灑在彼此的臉龐上,那親吻來的猝不及防卻也蓄謀已久,他舌尖靈巧的撬開她的牙關,貪婪的攝取著她的氣息,唇齒間如暴風雨突襲一般熱烈的悱惻纏綿,霎時間的缺氧使得簡不聽不禁有些頭腦發懵。


    而此時,他的右手指腹還不忘輕輕摩挲著她敏感修長的後頸,她覺得有些癢,卻無處可躲,隻能強忍著渾身難以自持的戰栗和酥軟,仰頭承受著他的輕撫。


    恍惚間她連自己的來意都給忘了,黑暗的房間裏隻剩他愈發粗啞急促的喘息聲和她時不時發出的隱忍誘人的悶哼聲。


    許久,他停下了動作,也不知道是在鬧別扭,還是在緩和情緒。


    他收緊了手臂將她圈在懷裏,將自己的側臉埋進她的頸窩,又過了會兒,低啞的聲線響在她的耳廓響起,聲音脆弱又任性,像是撒嬌,也像是抱怨:“別讓他碰你好不好,我不喜歡。”


    他自是知道她對駱岐川厭惡至極,可知道和不醋是兩碼事兒。


    他難得沒有收斂自己身上的攻擊性,卻也是怕自己眼中狂熱的占有欲和難以遮掩的情欲嚇到她,才不敢開燈。


    他不想讓別人碰她,覬覦她,他想讓她隻屬於自己。


    可他卻不願為一己私欲遮擋她的光芒。


    簡不聽的聲音低低的出現在他的耳畔,有些無奈,也有些調侃:“你忘了我們的目的了?”


    如今倒賣人體器官的事兒正在加班加點的調查當中,查到駱岐川的身上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在錄製綜藝的過程中,他們不能自由使用自己的手機,能帶在身上的隻有節目組安排的手機。


    因此,他自然而然的就不太能快速且完整的接收外界的信息,而這點時間差,利用好了或許能早日將他繩之以法,而這綜藝也是最好的能夠拖住駱岐川的方法。


    為了防止打草驚蛇,警方發布公告時可是半點沒提還有在逃的涉案人員,他如今還敢大張旗鼓的跑來參加綜藝,要麽就是有恃無恐覺得自己不會被鹿什鳴指控,要麽就是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天衣無縫完美無瑕,即便是查也查不出什麽花樣來。


    他怕是萬萬想不到,有簡不聽這麽個覺醒了前世記憶的外掛,早就對他疑慮紛紛,暗地裏也把他查了個底兒掉。


    所以,他們這段時間盡可能的好好穩住駱岐川,讓他沉浸式拍攝綜藝,盡可能是阻斷他跟外界的聯係,待官家收集到確切證據,也就方便直接請他吃牢飯了。


    這也是他們這段時間的主線任務。


    至於支線任務……


    就是這個詭異的村子了。


    簡不聽莫名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她都有些懷疑這顧辭安是不是官家在內娛裏安插的線人,怎麽每次挑錄製地點都是這麽“有特色”的地方?


    盡管心裏的猜測還未能完全被證實,還需要證據佐證,可她心裏少說已經有了八成把握。


    簡不聽:“可以聊聊麽?你知道的訊息。”


    “當然。”


    簡不聽和傅珩之交換訊息的時候,自然是想不到,節目組的人員大晚上不睡覺,此時已經在搞事情了。


    而《愛旅》的其他嘉賓們,今夜似乎同樣都不太消停似的,或是自主行動、或是被節目組按頭安排、各有各的私事兒在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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