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塞蕾娜是納粹人體實驗室的幸存者,她是個純粹的猶太人,幸運的是,她被帶走那天,剛好趕上軸心國戰敗。


    於是她和龍鳳胎的弟弟趁亂逃了出去,隻可惜,打那之後她們就走散了。


    塞蕾娜被布朗夫婦救回來的時候不過四五歲大小,眉眼精致、粉雕玉琢。


    她大病了一場,醒來後連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不清楚。


    但是這不妨礙布朗夫婦得知她是個孤兒。


    對於並無子嗣的布朗夫婦來說,這是上天賜予他們的天使。


    2.


    塞蕾娜12歲。


    她最初犯病的時候布朗夫婦以為她是在跟她們開玩笑。


    可女兒一臉嚴肅,顯然並不是說笑的。


    她說她叫娜塔莉,是個牧羊女。


    她不理解為什麽自己不在牧場,而是出現在了這裏?


    布朗夫婦帶她去看了心理醫生。


    原來她是家族遺傳性精神分裂。


    3.


    塞蕾娜的病症在藥物的作用下非常的規律。


    白天的時候她是尊貴的伯爵小姐塞蕾娜,夜幕降臨的時候她是牧羊女娜塔莉。


    善良的基督教徒布朗夫婦並不在意女兒的病症,他們依舊愛著她。


    她的音容笑貌早已刻進他們的生活,隻要自己保護好她,她就永遠都是他們的天使。


    隻不過,他們決定把女兒一直養在膝下,免得她嫁出去被人欺負。


    可是他們忽略了一點,姑娘家總是會情竇初開,年少慕艾的。


    4.


    米勒是個年輕英俊的少年人,盡管他家境貧苦,可他樂觀積極,努力上進。


    他與塞蕾娜第一次遇見是在晨時送報紙的時候。


    塞蕾娜穿著漂亮的睡裙,坐在陽台上曬太陽,白皙清透的皮膚像是能反光似的。


    她聽到了樓下的動靜,回眸望過去,便看到了樓下的米勒。


    恍惚間他似乎聽到了門鈴的聲響。


    那是他被敲響的心門。


    原來一見鍾情,是這般滋味。


    打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便眼裏再也看不到別人了。


    他打定主意要娶她。


    5.


    塞蕾娜從小就跟其他的孩子不一樣,布朗夫婦為了她請了先生教她讀書,並不肯送她去學堂。


    每當她問起隻得推脫說我們富裕人家自然和那些平民不一樣。


    伯爵的女兒怎麽能隨便拋頭露麵呢?


    塞蕾娜不滿。


    分明她啟蒙是在貴族女院的。


    在她清淡無趣的生活中,突如其來的米勒,成了她人生中難得的亮點。


    他風趣幽默,為人赤誠,英俊瀟灑。


    盡管沒有讀過書,可他小小年紀知識見聞並不匱乏。


    愛上他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6.


    塞蕾娜並不清楚娜塔莉的存在。


    以至於在布朗夫婦拒絕米勒的求娶的時候,她完全不理解自己開明善良的父母為什麽會言語無狀到說出“我尊貴的女兒是不會下嫁你這種賤民的”這種話來。


    分明他們自己教育她不能嫌貧愛富,要培養人人平等的觀念。


    布朗夫婦有苦說不出。


    他們不想讓女兒生病了的事情傳揚出去。


    他們不想讓女兒承受著外界異樣的眼光和壓力。


    而愛情雖有甜蜜但是也有苦楚,他們不願讓女兒經曆這些痛苦。


    可是卻沒想到,塞蕾娜竟然叛逆到為了跟米勒私奔而離開他們。


    7.


    塞蕾娜遲遲沒有聯係過父母。


    她害怕他們抓她回去,將她和愛人分開。


    老布朗伯爵聽到這個消息,終究是又急又氣,因為心疾而直接撒手人寰了。


    伯爵夫人悲痛之餘,不忘留下遺囑。


    那畢竟是他們唯一的女兒,財富至少會讓她多一條退路。


    可女兒的消息遲遲不來,她終究也是沒有等到重逢的那天。


    8.


    米勒愛著塞蕾娜。


    在跟她在一起之後就發現了布朗夫婦言不由衷的秘密。


    他見到了娜塔莉。


    塞蕾娜優雅高貴,娜塔莉活潑可愛。


    他並不覺得她們有什麽不好。


    但是他依舊尊重布朗夫婦的決定,沒有把這件事透露給塞蕾娜。


    為了補貼家用,他一天打了好幾份工,早上兼顧送報紙和牛奶,中午晚上去餐廳刷盤子洗碗,下午還能去碼頭扛貨。


    每天忙碌卻充實。


    9.


    可是米勒忽略了一點。


    塞蕾娜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了。


    原本布朗夫婦讓她吃的“營養品”,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吃完了。


    那些實際是維持她的病症穩定的藥物。


    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生了病。


    所以在如此拮據的情況下壓根沒有想過買什麽營養品。


    她隻知道,離開了家的自己,原來需要做這麽多活計,以前這些都有仆人幫她打理妥當。


    原來這些工作這麽辛苦。


    不過也還好,有愛飲水飽,這些苦難遲早都會過去的。


    10.


    塞蕾娜發現自己的臉上竟然多了一條皺紋。


    以往白皙細膩的柔夷也變得粗糙而布滿老繭。


    原來她轉眼已經離開家三年了。


    而她這三年來見到米勒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每次都哄她說以後攢到錢就好了,他可以跟她一起開一家酒館,這樣他們每天都能在一起了。


    可那天遲遲不到。


    這讓她有些難以忍受。


    11.


    米勒打聽好了一個店麵,價格非常便宜,也聯係好了酒水商人。


    隻要他再努力上半個月,他就可以開一家酒館。


    到時候他和妻子可以在淩晨三點到上午九點之間閉店休息。


    其餘的時間,他可以公平的看到塞蕾娜和娜塔莉,她們也可以公平的看到他。


    他準備到時候給他的小妻子一個驚喜。


    店麵開業後他還可以帶妻子回家看看嶽父嶽母,她嘴上不說,但是常常眺望古堡的方向,他一直都清楚。


    他算好了一切,卻沒有算到塞蕾娜看到了娜塔莉。


    12.


    塞蕾娜控製不住的覺得寂寞和思念,她悄悄地打聽了布朗夫婦的近況。


    可傳來的消息讓她頗為痛苦。


    在她離開的第二年,他們就已經都不在了。


    此時想起容顏憔悴的自己和天人永別的父母,她不由得開始質疑自己的決定。


    瀕臨崩潰的精神情況讓她遇見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看到了米勒和一個名叫娜塔莉的牧羊女調情。


    她不由得心頭發寒——他背叛她了。


    13.


    我找到她的時候,她渾身是血,抱著米勒殘破的身軀死活不肯撒手,又哭又笑。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一個人的痛苦可以形成實質,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無奈之下,我把養父教給我的技藝教給了她。


    我不能看著她為了懷中腐朽的軀體發瘋。


    畢竟她是我苦苦追尋已久的唯一的親人。


    她就像世界上的另一個我。


    她在我手把手的教導下,把米勒製作成了傀儡娃娃。


    “真好,這樣他就能永遠陪在我身邊了。”她說。


    後來我整理米勒遺物時,看到了他的日記。


    他的未來計劃的條理分明,全是塞蕾娜和娜塔莉的痕跡。


    他或許也會感慨歲月弄人吧?


    畢竟他理想中的日子已經近在咫尺了。


    14.


    我重新帶塞蕾娜去進行治療。


    她的情緒恢複了穩定,依舊是白天出現的是塞蕾娜,夜晚出現的是娜塔莉。


    我原本以為,我會這樣守著古堡裏的她度過餘生。


    可是塞蕾娜瘋了。


    她告訴我她殺了娜塔莉,而娜塔莉的血讓她恢複了年輕。


    她哪裏能殺得了娜塔莉呢?


    不過是用藥後她看不到娜塔莉罷了。


    可她的臆想愈發嚴重,甚至她會趁我不備找來客人。


    若是有人刺激得她犯病,她就會把人殺掉。


    男子要麽做成傀儡,要麽做成喂養獵犬的碎肉。


    女子抽幹血液被她拿來保養皮膚。


    15.


    一晃數百年過去了。


    古堡也空曠了下來,常常有人慕名而來,進去參觀。


    可也許是因為娜塔莉找不到米勒了,她執念未消。


    總是有人能看到娜塔莉的遊魂。


    “你知道米勒去哪了麽?他是我的愛人,他突然失蹤了。”


    每到夜幕降臨,她都會這樣茫然的到處抓人問。


    這時候千萬不要告訴她,米勒被做成了人偶,受到刺激的她會做出什麽事來誰都不清楚。


    切記,一定要告訴她:“我不知道,但是我能幫你出去找他!”


    她聽了這話,會把你平安送出來的。


    16.


    到了門口,你一定會遇到一個“我”身穿黑衣守在那裏。


    切記,你一定要跟“我”說:“娜塔莉想見你,她很想你!”


    “我”聽了這樣的話,一定會放你離開。


    千萬不要說錯了或者什麽都不說,不然“我”是不會放你出去的。


    什麽?


    我是誰?


    我是這裏的管家亞伯拉罕。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為什麽我沒有死?


    你又怎麽知道,我沒有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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