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玖安回了寢殿後換下了華重的衣服,半躺在雲錦軟榻上,吩咐悅焉給自己揉太陽穴。


    昨晚的酒喝的著實有點多,今早起來頭脹胃酸,雖不至於影響狩獵,可還是有些難受的。


    墨玖安閉目養神,神色平靜從容,絲毫沒有麵對死亡的緊張或憂慮。


    反而沐辭顯得格外焦躁,在殿內來回踱步,叫墨玖安不得不睜眼提醒。


    “別走了,晃的我頭更疼”


    沐辭果然停了下來,可麵上依舊透著明顯的擔憂。


    “公主,既已知曉對方的計劃,要不您還是別去了”


    墨玖安重新閉上了眼,嗓音慵懶惺忪:“你何時見過我退縮”


    “這不是退縮,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就算將計就計也無法保證絕對的安全,獵林地形複雜猛獸橫行,不僅要躲避猛獸攻擊,還要提防人為刺殺”


    沐辭向前走了幾步,衷心勸說:“公主,奴婢實在是不放心”


    墨玖安輕輕一揮手,悅焉便停下了動作扶她坐了起來。


    墨玖安抬眸瞥向悅焉,問:“你怎麽看?”


    “隻要是公主想做的,悅焉都支持。若有危險,悅焉保護公主!”


    悅焉咧嘴甜笑,盡顯少女的爛漫,墨玖安看的心生歡喜,感覺頭痛都緩解了不少。


    “公主,還是讓我和悅焉去吧”


    沐辭抱拳作揖,語氣焦灼,夾雜著明顯的懇求。


    “若我不去,那我來這兒的意義是什麽?吃喝玩樂?當初答應父皇一起過來,我就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麽”


    “可是公主—”


    “放心吧,你隻管按計劃行事,其餘的我心中有數,我這個親皇兄雖讓我寒心,可也不足為懼,隻是容北書...”


    “公主懷疑他?”


    墨玖安一側唇角微揚,鼻腔裏發出了一聲輕笑。


    “方才明明見到本宮,卻不上前提醒一二,看來還沒想成為本宮的人,他刻意隱瞞不說,那便是存了別的心思。第一個任務完成的那麽漂亮,這第二件怎麽就不想做了呢?就這麽怕我娶了容長洲嗎?”


    “公主的意思是,他早已知曉?”


    “如今辟(bi)鸞閣都在他手裏,怎麽可能不知道,不過也好”,墨玖安笑意加深,眸裏閃過幾分興味的光,“不狠毒,就不配替本宮辦事”


    “可是,咬主人的狗終歸是隱患”


    “他可不是狗”


    墨玖安語調悠長,重新躺了下去,閉上眼示意悅焉繼續按摩。


    “他是狼,還是隻長得好看的頭狼”


    ……


    當她說要參加秋獵時,容北書腦海裏從未有過她穿一身男裝策馬射箭的畫麵。


    如今見她身著靛藍窄袖圓領袍,細腰也用現下最流行的白玉革鞓束著,三千發絲盡數固定在頭頂,搭配了與革鞓同一款白玉梅簪,盡現玲瓏身段和不輸男子的氣韻,容北書這才真正意識到,親自參與秋獵絕不是刁蠻任性的公主一時興起的胡話。


    她有資格參加。


    她身姿雖瘦,可與生俱來的氣質卻比男子還要颯爽。


    容北書也許自己都沒發現,自昨晚之後,他對公主無禮的直視多了不少。


    圍獵午時開始,盛元帝開出第一箭後,眾人才可以策馬前往樹林。


    在此之前,還需德栩宣讀規則,感謝皇恩,然後再為每一個陣營賜一種羽箭。


    當墨玖安到達時,場上已分成了八個陣營,支持太子的占大多數,其餘就是將人,文官和士族。


    墨玖安先給盛元帝抱拳行了禮,然後觀察了一番他們所選的顏色,隨即徑直走向一排排箭筒,果斷挑選了無人選擇的黑羽箭。


    見此一幕,別說是盛元帝,甚至那些圍觀的群眾都麵露不解。


    墨玖安本就到的晚,眼下還未選擇的隻剩不到十人,眾人的注意力不由得集中在他們身上。


    隻是沒想到的是,之後的每一個人都讓人們詫異的臉色更甚以往。


    她是皇帝最寵愛的公主,雖不能與當朝太子相提並論,可也不至於沒有一個人支持她,無人加入到她的隊伍為其狩獵,這就非常奇怪了。


    就像是被人刻意安排,他們所有人都說好了般躲得遠遠的。


    選到最後,眾人的目光投向了場上僅剩的一個人,容北書。


    他今日所穿一襲窄袖深綠羅袍,細腰用同色絛帶緊束,頭戴竹簪,身姿挺拔,整個人豐神俊朗中帶著幾分清冷雅致,在普遍穿著騎裝的人群裏顯得格外突出。


    容北書感受到了眾人期待的目光,他下意識地看向墨玖安,觸到她同樣帶著些許興味的眸子,默默垂下了眼簾。


    他邁步走向一排箭筒,經過黑羽箭時沒有停下腳步,甚至沒有一絲猶豫地掠過黑羽,選擇了它旁邊的紅羽箭。


    是太子的陣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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