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蘭這一生好像都在等待。


    在鄭家,她每天等待結束忙碌的父母回家,抱起來她,親昵問她想不想爸爸媽媽。


    嫁給蔣南城後,她洗手做湯羹,做好一個妻子的本分,隻希望丈夫能在回家後看看她。


    再後來,她再也無法忍受,徹底對婚姻絕望,快刀斬亂麻地結束了像一潭死水的生活。


    她以為離開蔣家,一切都能重新開始。可異國他鄉,卻讓她每時每刻期盼她的孩子長大。


    希望時間快點,蔣湛像個大人一樣,站在她麵前,體諒她的苦衷,明白她的無奈。


    就這樣一晃,她的半輩子過去了。


    鄭蘭定定地注視來車方向,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眼眶染上氤氳。


    鄭霜霜看到,上前一步挽住鄭蘭,“姑姑,人家都是嫁女兒才哭,您娶兒媳婦應該笑。”


    鄭蘭立刻吸了口氣,輕輕點頭,“說得對,我們都要高興,要笑。”說著,嘴角微揚起來。


    鄭霜霜重新抬起頭往遠處看,幾秒鍾後,笑著說道,“姑姑,他們來了!”


    蔣家的十幾輛車,緩緩停在別墅區的林蔭大道上。


    天澤和紀棠的車在前,他們跟蔣湛裴夏的車隊正好在別墅區外碰麵。


    平時來鄭蘭這邊,蔣家自然不會派出這麽多的車。


    今天很特殊,是蔣家大喜的日子,另外,還有幾天就是春節。在禮數上,蔣家一向做得到位。


    十幾輛車都是滿載而來,每輛車的後備箱和後座都塞滿各種禮物。


    天澤和紀棠先下車,走上前跟鄭蘭打招呼。


    鄭蘭笑著說話,眼睛卻是盯著後麵車上下來的兩個人。


    蔣湛下車後,才去打開裴夏一側的車門。


    裴夏揚起臉,伸手過去,放在蔣湛掌心,“謝謝,老公。”


    “不用客氣,老婆。”


    兩人相視一笑,手臂挽在一起,朝眾人走過去。


    “媽。”


    “媽。”


    裴夏蔣湛同時叫人,鄭蘭笑著答應,眼淚突然不受控製地往上湧。


    鄭霜霜輕捏鄭蘭的手腕,她才忍住。


    鄭蘭朝兩人伸出手,分別握住。


    “媽媽恭喜你們兩個,祝你們新婚快樂,往後的每一天都要像今天一樣幸福,要相親相愛,一直陪伴在彼此身邊。”


    聽到鄭蘭溫柔如水的嗓子,說出了叮囑。


    裴夏想起夏婉萍了,好想……


    “我們會的。”


    蔣湛大聲回答,攬住了裴夏。


    裴夏跟著點頭,“我們會好好的,謝謝媽。”


    天澤:“都別站這說話了。紀棠剛才就說餓了,想吃蘭姨做的菜。”


    紀棠冰雪聰慧,馬上明白天澤的意思,立刻說道,“是啊,為了來蘭姨家吃飯,我特意中午沒吃飯。”


    鄭蘭看著紀棠,喜歡得不行,笑得彎了眼睛,“哎呀,是我怠慢了,快進去說話。”


    又對傭人說道,“直接開飯吧。”


    一行人這才說笑著,走了進去。


    餐廳裏,長餐桌特意換成旋轉圓桌,桌上已經擺好了鄭蘭精心準備的幾道菜式,廚房還在陸續往外端。


    眾人落座後,發現桌上的菜式有些特別。


    花雕蒸黃花魚,脆皮燒鵝,粵北菌皇鮑魚海邊鴨,鮮露汁蒸東星斑。


    這些是傳統粵菜,除此之外,多數是北方的菜式。


    竟然還有麵食花饃和炸糕。


    天澤揉著紀棠的頭發,“今天這頓來值了,都是你愛吃的。”


    紀棠眼睛亮亮的,吃貨本體現身,“天呐,這麽多好吃的!作為北方人,我真的要流口水了!”


    鄭蘭:“喜歡就常過來,蘭姨做給你吃。”


    裴夏不是特別容易感動,掉眼淚的人,但還是被鄭蘭的用心,眼睛酸了又酸。


    有媽媽真好。


    裴夏主動挽住鄭蘭,在鄭蘭耳邊軟聲說道,“謝謝媽,這些我都喜歡吃。”


    鄭蘭側過臉看裴夏,眼神溫柔,像是看著自己的女兒,“你喜歡就好,喜歡吃什麽,媽都給你做。”


    然後在裴夏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蔣湛看在眼裏,臉上情不自禁地掛上笑。


    今天的女士多,蔣湛和天澤陪著一起喝低度數香檳。


    可能心情好的緣故,幾杯喝下來,每個人都是淡淡的微醺。


    當然,除了裴夏這種千杯不醉體質。


    鄭蘭破例喝了兩杯,鄭霜霜在一旁緊盯著。不然,以鄭蘭今天狀態,大概要跟幾個年輕人暢飲。


    紀棠臉蛋泛著紅,驚訝地看著裴夏喝完天澤敬的第三杯酒,一臉歎服,“牛啊!姐姐,你太牛啦!”


    天澤又倒了酒,找蔣湛去了。


    蔣湛話不多說,抬了抬杯子,仰起脖子,一口喝完。


    一頓飯吃的熱鬧又溫馨,大概沒有長輩男士在場,女士們一個個都放開了說笑。


    天澤從廁所回來,叫蔣湛到院子裏抽煙。


    “來一根?”


    天澤遞煙過去,蔣湛沒拒絕,平時他不抽煙。


    天澤笑笑,要給他點煙,蔣湛擺手,“不了。”


    天澤自顧自點煙,說道,“這麽久了,還是不喜歡?”


    蔣湛把香煙夾在指間翻轉,“一開始不喜歡的東西,以後也不會看上。”


    “你這話不對。”


    “?”


    “當初你還說一輩子不會戀愛,不會喜歡女人,更不會結婚。現在是怎麽了?”


    “嗬。”


    “說真的,你那會跟我說你不會喜歡女人,我真嚇了一跳。我們每天在一塊,同吃同睡,上廁所有時候都一起。我真的很難不多想,還好,你沒長歪。”


    蔣湛笑出聲,抬腳踹過去,“滾,明明是三個人,還有陳競那小子。”


    天澤抽一口煙,突然想到了什麽,悶聲笑起來,笑得彎腰蹲在地上。


    蔣湛看他這樣,沒忍住,又抬腳踢過去,“笑什麽!”


    天澤笑完了,喘勻氣,說道,“你和陳競,沒一個正常的。你看見女人就跑,就跟喜歡男人似的。他是為了陳玥,像個出家和尚。我呢,為了照顧你倆,也隻能忍辱負重,那幾年青春年少,連個女朋友也沒交上。”


    蔣湛往燈光通明的內廳看了看,戲謔道,“要是不願意,就別耽誤別人。”


    天澤立刻翻了一個大白眼,“少挑撥離間,我們好的很,等她畢業了就結婚。”


    蔣湛勾唇,哼一聲,“我會提醒你。”


    天澤站起來,拍拍褲腿,看著蔣湛,正經起來,“今天陳競也要過來的,但是伯母好像突然不太好,他走不開。讓我替他跟你說一聲,新婚快樂,多生幾個崽。”


    蔣湛:“怎麽回事?在家還是醫院?”


    天澤:“沒問,明天聯係他,過去看看吧。主要也勸勸他,現在大家都在國內,他也別動不動往外麵跑了。”


    蔣湛點頭,邁步往內廳走,“走吧,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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