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梅走過來,抱臂站在旁邊,“唯一一張全家福,小湛奶奶很喜歡,非要掛在臥室裏,說是睡前醒來都要看到。”


    裴夏問:“唯一?”


    顏梅笑,“對,其餘的都讓小湛媽媽弄壞了,電腦裏的底片找了好多人修複,但總是沒有第一次洗出來的那幾張看著舒服。”


    為什麽要弄壞全家福呢?


    裴夏思忖片刻,再次抬起頭,注視照片上十分美麗的女人,美近乎妖豔,眼神卻盡是溫柔的,溫柔到就隻是這麽看著她的眼睛,裴夏感覺心裏漸漸平靜下來。


    裴夏出聲道,“蔣湛長得像他媽媽。”


    顏梅問,“小湛和你提過他媽媽嗎?”


    裴夏搖頭,“從來沒有,爸媽都沒提過。”


    顏梅:“這樣啊,他可能還沒準備好吧,等準備好了,他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


    裴夏蹙了下眉,一個人提起自己的父母都需要做心理準備,那隻是說明,不會是什麽美好的記憶,如果是這樣,裴夏忽然說,


    “如果是很難說出口的事情,我寧願他不說。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口井,裝著不想告訴任何人的秘密,別說主動說出來,無意被人打破水麵的平靜,那個人都會覺得痛苦。已經過去的事情,在不影響現在和將來的情況下,不說也沒關係。”


    顏梅勾起唇淡笑,“你還是這樣,總是站在別人角度想問題,共情別人的痛苦,最後難為自己。在高晟身上吃了那麽大的一個虧,你也沒長長記性。”


    裴夏一愣,沒想到顏梅話題轉的這麽快,兩秒後,她笑說,“那你多提醒我嘛。”


    顏梅:“小湛爸爸媽媽都是非常好的人,尤其他媽媽,是一個非常非常善良的女人。如果你和小湛能走到結婚那一步,你會見到他們的。”


    裴夏:“他們現在在哪?”


    顏梅:“很多年前就去國外定居了,小湛九歲的時候,他們出國前兩個月,拍的這張照片,當時蔣躍還在我肚子裏。”


    九歲,爸媽出國定居為什麽不帶他一起去?裴夏出神。


    顏梅又道,“對,我給你拿幾本相冊看看,小湛小時候的。”


    裴夏收起思緒,笑道,“好啊。”


    ……


    萬海總裁辦公室,蔣業榮坐在辦公桌後麵,蔣湛坐對麵。


    蔣湛手裏正在翻看一份資料,不多時,眉心蹙起,沒有抬頭,直接問道,“這麽大金額,小叔是裝作不知道吧。”


    蔣業榮道,“嗯,那天我讓裴夏發那份聲明,也是不想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


    說到這,蔣業榮從座位起身,走到酒櫃前,挑了一支酒,打開倒了一杯子,提著酒杯,走過來放在蔣湛手邊,又道,“這次讓裴夏受了委屈,你告訴她,這次算我欠她一個人情。”


    蔣湛笑得痞氣十足,拿起酒杯,喝一口道,“打算怎麽還?”


    蔣業榮重新坐到對麵,點煙,抽一口,瞥蔣湛一眼,道,“這麽護著?滿打滿算,你們認識也才三個多月,就這麽喜歡?”


    蔣湛笑,修長手指在酒杯上敲擊,兩秒鍾後,嗯了一聲。


    蔣業榮鼻子裏哼一聲,“我不反對你和誰戀愛,也不會幹涉你們怎麽談,選誰結婚也是你自己的事,蔣家不需要聯姻謀發展,更不會對女方出身挑剔。但是有一點,不要玩,喜歡就認認真真談,一輩子能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很難,想一輩子在一起更不容易。你小嬸回來後,我常常後悔沒有早點把她找回來,她離開五年,我這輩子才有幾個五年,錯過的時間不能重來了。這些話我不敢跟她講,閉上眼想到她五年在外麵受苦,我就覺得對不起她。”


    蔣湛沒想到蔣業榮會跟他講這些話,是作為長輩的叮囑,更是一個過來人對他的告誡,他悉數收到,定定看著蔣業榮,“知道了,小叔。”


    蔣業榮沉默片刻,“也抽空給你爸媽打個電話,跟他們講一下。”


    蔣湛眼神速度沉下去,低聲應一聲,道,“我在秦州見到鄭霜霜了。”


    蔣業榮詫異道,“也見到裴夏了?”


    蔣湛不置可否,把杯子裏剩下的酒喝完,說道,“晚上在家吃吧。”


    蔣業榮笑,“想家裏的飯了?”


    蔣湛笑,“想小嬸的湯了。”


    蔣業榮臉色一變,“別!千萬別提醒她!”


    “哈哈哈!”


    ……


    蔣家老宅廚房裏,顏梅和裴夏各係著一條圍裙,在裏麵忙。


    桌上擺著十五隻碗,顏梅手裏抱著幾袋食材,口中念念有詞,“蟲草20根,人參20片,黃芪20片,黨參20片……魚膠一碗……”


    裴夏收拾好食材,隻等開火炒菜,她把手洗幹淨,走過來問顏梅要不要幫忙,登時看到滿桌子藥材,“梅姐,這,這也太多了吧?你確定這樣燉湯,喝完沒事?”


    顏梅滿臉自信,“那當然,蔣業榮都喝多少年了,不是好好的,他還比同齡人顯得年輕,都是我煲的靚湯養人,你就放心吧。”


    裴夏笑,“好吧,那讓他們多喝幾碗。”


    顏梅忽然頓住,轉過頭說,“你從那邊第一個櫃子裏,幫我把黑豆拿過來。”


    廚房門口,站著兩個廚師,四個傭人,他們全都瞪大眼睛往裏看,管家從身後過來,笑著出聲,“夫人,需要幫忙就叫他們一聲。”


    顏梅頭都沒回,抬起手擺了擺,“不用不用,今天我們姐妹下廚,你們去歇著吧。”


    “夫人,我們就在這等著,您有需要隨時叫咱們。”


    “對對對,我們幾個就站門口。”


    “裴小姐需要幫忙,隻管說話。”


    裴夏笑回:“嗯,我這暫時沒有活了,這樣吧,一會上菜的時候,麻煩你們幫忙。”


    幾人忙頷首,“您太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對啊,都是我們分內的工作。”


    管家笑說,“裴小姐,您有事隻管吩咐,少爺特意交代過,讓您把這當成自己家裏一樣。”


    裴夏頓時臉紅,這個蔣湛不會把他們的關係告訴所有人了吧?


    網上傳得真真假假,蔣湛自己實錘,又發聲明,又去接她,還叮囑管家。


    裴夏表麵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心裏卻甜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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