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虞青幾次提到讓裴夏去羊城見麵,裴夏隻是寒暄幾句,這一次痛快答應,是她已經有了想迫切離開秦州的想法。


    和虞青結束通話,裴夏馬上打給向遠方請假,今天周一,總部會在今天宣布向遠方秦州分公司總經理的任命,電話接通,裴夏直接換了稱呼,“向總,我是裴夏。”


    另一邊,向遠方微楞,頓時明白了意思,語氣含笑,“師父,你這聲向總叫得我慚愧,沒有你的幫忙,總部任命下不來這麽快。昨晚就想打給你,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直接開口。”


    裴夏溫聲笑道,“我挺好的,一早打給你,是想跟你請幾天假。”


    向遠方道,“沒問題,這幾天你先好好休息。總部那邊,你也不用擔心,我去溝通,大家都相信你的人品,你自己別太往心裏去。”


    裴夏抿唇淡笑,“好,那就謝謝向總了。”


    至少到目前為止,不管網上怎麽罵她毀她,身邊人都是相信她的,這就夠了。


    掛斷電話,裴夏立刻在手機軟件上定了上午最近一班飛羊城的機票。


    上午九點,秦州喜來登大酒店的會議廳,一場核心商業地塊競標會,馬上開始。


    蔣湛和天澤並肩坐在第一排,他的左手邊是市裏幾位重要領導,天澤的右邊是馮正,還有幾位秦州本地企業家。


    高晟也代表公司來參加這場競標,他和幾家小企業負責人,坐在第二排,第三排是各家企業的工作人員。


    昨晚高晟知道裴夏出事,他馬上給裴夏發了信息,裴夏沒回他,預料之中,回了才是意外,但他心有憤懣,說他出軌?裴夏和那個蔣湛在他們離婚前就勾搭上了吧?其實裴夏也出軌了吧?憑什麽淨身出戶的是他。


    高晟暗中觀察蔣湛,兩人距離大概三米不到,他咬著牙,心裏輕嗤。


    幾分鍾後,主持人上台,競標會正式開始。


    助理手機忽然震響,高晟斜睨一眼,助理麵露尷尬,連忙起身,一路小跑出去接電話。


    收回眼神,高晟挺直背脊,目光直視台上,今天有兩塊地, 他勢在必得。馮正是警告了他,但沒人和錢過不去,那些私下合作過的人,這次不照樣又找了他?富貴險中求,經曆過幾次險境,高晟自覺福大命大,還能再繼續折騰。


    然而,一小時後,高晟冷汗下來了。蔣湛那邊的方案和價格明顯處處針對他,馮正和其餘幾家企業仿佛是來打醬油的,一副事不關已的模樣,關鍵是那些私下給他標底的人,一個個竟然都關了機,他的助理出去接電話後,也一直沒回來。


    高晟坐不住,心裏預感要出事,中間休息時間,他拿起手機,和周圍人打過招呼,準備先走。


    蔣湛神色淡淡地扭過頭,看了高晟一眼,眼神中盡是嘲諷和鄙咦。


    高晟出門後,快步走向電梯間,他越走越快,心跳如擂,距離電梯最後一個過道口的地方,忽然出現四五個穿製服的人,高晟低下頭,往邊上靠了一點,正欲邁步,一隻手臂擋在他身前,出聲道,“高晟,有人舉報你多次侵犯他人商業秘密,請你跟我們回去配合調查。”


    高晟臉上血色褪去,仿佛失去感官,周遭一切變得虛假,在他愣神時,他的助理從遠處走來,路過他身邊時,斜睨他一眼,麵上竟是嘲諷。


    數秒間,高晟似乎明白了什麽,他忽然麵目猙獰,掄起拳頭,轉身追了上去……


    會議室門外,馮正看著高晟被帶走,勾起嘴角笑笑,推門進入會場。


    天澤還在外麵接電話,馮正順勢坐到蔣湛身邊,把外麵的情況簡單告知,道,“真是殺人誅心啊,在今天這種場合被當眾帶走,他在這個圈子算是徹底完了。我之前知道他使壞,但證據不足,隻能私下裏教訓。這次他自己往套裏鑽,咎由自取,我也真沒想到,他膽子還挺大。”


    蔣湛的臉上仍是不冷不熱,馮正說了什麽,他根本沒聽進去。心裏惴惴不安,腦子裏一遍一遍重複昨晚他問裴夏的那句話,‘我們不會分手吧。’裴夏沒回答,甚至沒看他。那份聲明,他看了幾十遍,每一次都覺得喉嚨酸澀。他不敢想,裴夏寫這份聲明的時候,心裏是不是難受死了。


    其實,裴夏是難受了,但更多得是麻木,一個從小沒有父親,和母親相依為命長大的孩子,從小就學會了保護自己。她骨子裏倔,驕傲。蔣業榮打給她電話的時候,她沒有片刻難受和猶豫就答應了。她不想欠任何人,從小到大都這樣,在她心裏,那份聲明是一種告別。蔣湛出現在她身邊的這段時間,正是她三十幾年人生中,十分艱難的時刻,但她更清醒地知道,不是相愛的人都能走到最後。


    飛機落地羊城機場,裴夏連隻行李箱也沒拿,一件黑色風衣,拎著一隻大號托特包,裏麵隻裝著電腦和證件。


    虞青來機場接裴夏,從路邊的一台奔馳大g中探出頭,“裴夏,這邊!”


    羊城空氣濕熱,連風都是溫熱,裴夏脫掉了風衣,露出裏麵利落的白色小衫和水洗牛仔褲,黑色細腰帶係在細腰上,顯得身材玲瓏有致,比例極好,白皙小臉上微微有層薄汗,太陽下仿佛是一層珠光。


    裴夏走到車前,揚起笑臉,“虞總!”


    虞青勾起唇角,大聲說道,“你來開吧!”


    裴夏微楞一下,問,“我開?”


    虞青笑,又問,“帶駕照了嗎?”說著話,她打開車門,從駕駛位跨下來。


    裴夏笑得露出整齊的貝齒,“帶了,我來開,你帶路!”


    兩人同時上車,虞青把手機導航打開,放在支架上,點擊開始導航,裏麵傳出小嶽嶽語音播報,“我的天哪,我太羨慕你啦,小嶽嶽親自為您導航,你去往的目的地,‘東怡花園別墅’……”


    車開起來,濕熱的空氣一秒變成輕柔軟風,迎麵吹來,裴夏心情忽然放鬆,而後愉悅起來,這是她很久沒感受的一種鬆弛感。


    虞青目視前方,忽然出聲道,“怎麽樣?能適應這邊的氣候嗎?”


    裴夏淺笑,“我忽然理解,為什麽很多北方人可以忍受這裏的濕熱了,我喜歡這裏開車吹風的感覺。”


    虞青側過臉,笑道,“確實,相比北方的幹燥,這裏的氣候溫潤很多,尤其這個季節,非常舒適。這也是我回國後,選擇留在這裏的原因之一吧。”


    裴夏扭過頭看她,“還有別的原因?”


    虞青揚聲道,“曾和你一樣,為了一個男人選擇一座城市。”說完這句,她轉過身,看向裴夏,又道,“裴夏,我認為你現在是時候離開秦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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