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富和田林兩人吃了晌午飯,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洗刷。


    一直忙活到晚飯時間,柳青草才帶著飯食過來。


    江大富和田林的飯食是她單獨做的,兩個大男人,跟小孩子一起吃,肯定是吃不飽的。


    柳青草這趟過來,除了送飯,還有就是給他們預支工錢。


    一大串的銅錢被放在了桌上,一群孩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柳青草笑了笑,開口。


    “弟弟妹妹們,今天過得開心嗎?”


    “有吃的,開心。”一個小女孩,揚起笑臉,露出幾顆乳牙,歡悅的回答。


    “開心就好,要有飯吃,得靠自己,諾,這是明天得工錢,先預支三文給你們,明日幹完活,再結剩下的兩文錢。”


    柳青草拿起三個銅板,輕輕的放在了小女孩的手心。


    小女孩開心的握著手裏的銅板,仰起頭,朝著柳青草,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眼底滿是清澈明亮。


    “三文錢,雖然不多,但是也要拿好了,這可是你們明天得飯錢。”


    柳青草清脆的聲音落下,下麵的孩子們,抑製不住心中的激動,開始竊竊私語。


    柳青草趁著這份喜悅,開始一個個的分發銅板。


    當銅板真正的握在自己手裏,他們才感到石河村村長說的話,是真的。


    分發完銅錢,柳青草沒多留,轉身大步離開。


    今晚,這些孩子會暫時住在,這剛修好的不久的廠棚裏。


    廠棚裏,柳青草給鋪了一層穀草還竹席,天氣還不算涼,蓋上一層棉布睡一宿,也不會感冒生病。


    翌日清晨,四方萬籟俱寂,天灰蒙蒙亮,黑夜正悄悄隱去,破曉的晨光慢慢喚醒沉睡的生靈,一聲雞啼,響徹整個村子,催促今日忙碌的人兒,早起掙米。


    柳青草揉著惺忪的雙眼,無精打采的拉開房門。


    “陳大姐,早啊。”柳青草走到廚房門口,看著忙上忙下的陳翠芝,打著嗬欠跟她打招呼。


    “姑娘,再睡會兒,這早飯還要等會兒去了。”


    陳翠芝看她一臉沒睡醒的樣子,忙勸說著。


    柳青草搖搖頭,去了院角開始打水洗漱,想讓自己盡快精神起來。


    洗漱完,柳青草去了廚房,開始給陳翠芝打下手。


    四十幾個孩子的早飯,不是那麽容易就弄出來的。


    “陳大姐,這饅頭別做太小了,加了玉米麵,一文錢一個也不算便宜。”柳青草看陳翠芝扯的劑子有些小,開口提醒了一句。


    “姑娘,你這要是總做這麽大,到時候他們去鎮上買,比咱們這個小太多,會失落的。”


    陳翠芝一邊將劑子扯得大了些,一邊解釋。


    柳青草笑了笑,知道陳翠芝的顧慮,但這些孩子,她並不打算放他們離開,談何去鎮上買吃食呢?


    “沒事,以後按我說的做就成,等過段時間,就知道我的用意了。”


    “是,姑娘。”陳翠芝明白的點點頭,笑著看向柳青草,不再開口言語。


    “青草,吃早飯了嗎?”


    院子外,江大銀的聲音傳來。


    “江二哥,來了啊,你吃了沒,沒吃一起吃點?”


    柳青草打開門,笑著問了一句。


    “吃過了,我等你,你先吃。”


    江大銀看向院子裏的飯桌,見幾人都還在吃飯,便坐到一旁安靜的等著。


    飯後,柳青草帶著江大銀和陳翠芝,一起去了廠棚,給那些孩子送早飯去。


    “都還沒起床?”柳青草看著安安靜靜的廠棚區,自言自語道。


    江大銀將挑子一放,走到廠棚窗戶前,往裏看去,一排排的小人兒,睡得整整齊齊的。


    “都還在睡呐。”江大銀壓低了聲音,走了過來。


    柳青草想了想,走向前去,在門上有節奏的輕聲敲了起來。


    沒多會兒,裏麵就傳來聲響,柳青草打開門,聲音輕柔開口。


    “吃早飯了,饅頭一文錢一個加碗粥,錯過了可就得餓肚子了。”


    唰的一下,施承誌扯開棉布單,從竹席上跳了起來,搖了搖還睡著的施雲康。


    “哥,給錢,我要吃早飯。”


    “唔,昨天說了,得存著呐。”施雲康半抬眼皮,睡意朦朧的回了一句。


    “哥,起來了,人家都送上門來了,一文錢一個,還帶碗粥呐。”


    施雲康看他哥又要睡過去,忙使勁的搖了搖,生怕錯過了這機會。


    “嗯?一個饅頭一碗粥,才一文錢?哪一家在賣?”


    施雲康被施承誌搖得睡意全無,更多的,是因為他說的話。


    “門口,在門口,哥,快,快給我一文錢,我要吃早飯去。”施承誌見他還在發愣,直接不等開口,在他身上摸索起來。


    施雲康被他一摸,連忙跳著躲避開,臉上帶著些許的怒意,眼睛緊緊盯著他,語氣不悅的開口。


    “動手動腳,不想吃飯了?”


    “哥,我想吃啊,你快給我,我真的餓了。”施承誌被他哥看得心裏心裏發毛,但還是壯著膽子索要銅錢。


    “給,真是個敗家子,隻知道吃!”施雲康嘴上罵著,但語氣還是緩和了下來。


    “謝謝哥。”施承誌笑嘻嘻的接過銅板,留下一句話,跑出了房門。


    “姐姐,一文錢。”施承誌站在柳青草麵前,遞出手裏的銅板,聲音響亮的說著,但雙眼卻死死盯著背簍裏的蔥油饅頭,一眼不眨。


    “先洗手,再吃飯。”柳青草接過他的銅板,指著旁邊的水盆,笑著提醒。


    施承誌看了一眼水盆,又看了眼柳青草,最後還是乖乖的去了水盆前,認真的洗起手來。


    “去吧,這是你的饅頭和粥。”陳翠芝見他洗完手過來,溫柔的看著施承誌,語氣中帶著關愛。


    施承誌抬頭看向陳翠芝,很快又低下了頭,端著自己的早飯,快步走到桌邊坐下,眼眶微微泛紅。


    他,想娘了,想家了。


    柳青草將施承誌的慌亂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這個孩子沒歪,品行端正,可用!


    “姑娘,姑娘,你怎麽了?”陳翠芝見柳青草拿著勺子,麵帶微笑的發愣,急忙伸手輕輕拍了拍的胳膊。


    柳青草愣了一下,回神,歉意的看了一眼麵前站著的小人兒。


    “小心燙。”


    “謝謝姐姐。”小男孩稚聲稚氣的道謝,小心慢步的走到桌前。


    “承誌哥哥,你怎麽了?”男孩將碗放好,看見施承誌臉上的淚珠,湊近他,歪著頭關心的問道。


    施承誌見身邊來人,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扯出一抹笑來。


    “沒事,眼裏進了粥水,小十,快吃吧,這饅頭可香了。”


    “嗯,我看著也覺得香。”小十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看著桌上的饅頭,一雙清澈的眼睛忽閃忽閃,十分俏皮可愛。


    “承誌哥哥,那個姐姐說,沒吃飽,還可以再添些粥,你要不要再去添一點。”


    小十小口小口咬著饅頭,看著施承誌的空碗,提醒了一句。


    施承誌聽完一喜,拿著碗去了柳青草那邊,完全忘卻了,前不久的自己,還沉浸在自我憂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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