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鎮上的第一晚,我收到一條消息,居然是陳煌發給我的。


    輕予:


    我被惡靈控製,現在趁著清醒給你發消息,你必須盡快離開西藏,他引誘你過來是有更大的陰謀,雖然我還不清楚具體是什麽,但是你必須走,越快越好,那東西一直在暗處觀察著你們,不要管我了,趕緊走。


    我沒有將這條消息告訴任何人,路隻能往前走,沒有後退的道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第二天,我們四人兵分四路,在城鎮上打聽關於慈心寺的事情,漢語已經普及,與當地人溝通上沒有大問題,獲得信息隻有一個:慈心寺這些年來收養援助流浪兒童,創辦學校養老院,關愛孤寡老人,照顧低收入家庭,是個不折不扣的正派廟宇。


    總之就是民眾口中已經超越政府的存在,有事去慈心寺,比找警察管用。


    一整天都全無收獲,流月打來電話說讓我去當地圖書館找他,慈心寺這麽牛逼的存在,肯定會有書籍記錄它的曆史,我狂奔到一處裝修極具藏族特色的圖書館,這裏隻有零零散散的人在借閱書籍,環境安靜。


    “有什麽發現嗎?”


    “這幾本是圖書管理員給我找的關於慈心寺的書,我已經在看了,你也翻幾本。”


    都是些寺廟的優良光輝事跡,一些受到的獎勵稱號,還有每一任住持的照片,奇怪,如果這一任住持穿的是喇嘛服,那下一任住持一定穿的是袈裟,款式還帶變化的,有意思。


    不過這座寺廟的始建時間居然可以追溯到唐朝貞觀年間,我雖然繼承部分赤火的記憶,可隻有看到特定的東西,去到特定的地方才會想起來。


    “哎,隻能說是了解了慈心寺的一些曆史,真正有用的信息不多,如果能看到他們的僧誌可能會好一些。我去,好家夥,這一任住持長得可真漂亮,流月,你相信嗎?有一天我居然能用漂亮去形容男人。”


    我無聊的翻看這些書吐槽,突然,流月竟然有所發現。


    這是一張年代很久遠的黑白照片,是身穿喇嘛服飾的某任住持,他脖子上掛著一個黑盒子,竟然就是那枚嘎烏盒!


    流月又翻了翻後麵的照片,隔幾代便會有一人佩戴它,前後跨度幾百年,想必那惡靈存在的時間已經很久遠了。


    所獲得的信息還是不夠,唐文庭打來電話,他和陳思奇明天就到,讓我們務必等待他的到來。


    “這酥油茶怎麽就是喝不夠呢,牛肉幹味道真棒,走的時候我必須買點回去。”


    陳思奇狼吞虎咽的吃著桌上的零食,明明已經吃了頓晚飯,他還是不夠,拿來一堆本地吃食往嘴裏狂塞,唐文庭看不下去了,直接拿著一個塑料袋,將桌上的吃的通通裝進去,還瞪了陳思奇一眼,口中說道:


    “你都吃一路了,也不怕撐死,不許吃了!”


    “老唐,我可是病人,你得體諒我!西藏這麽冷,我還高原反應可不得吃點好的補補。”


    “你早就沒事了,別裝犢子。行了,趕緊說正事。”


    我嘴裏也塞滿了吃的,流月見狀默不作聲的搶走我最後的半截牛肉幹,我對他投以鄙視。


    顧少宇問道:“是關於慈心寺的事情嗎?”


    “沒錯,我所在修行的寺廟恰好跟這個慈心寺有關係,而且還是很久遠的聯係。他們這兒第一任住持就是來自我們龍吟寺。”


    這是第一次從老唐口中聽到他所在的廟名字,我居然莫名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慈心寺的第一任住持其實是個漢人!所以廟的名字是漢名,而不是藏族音譯過來的。最早可以追溯到唐太宗時期,那時候文成公主進藏,龍吟寺也被要求外派僧侶隨同去往,那些僧人便一直留在西藏,創立了慈心寺,當時寺廟裏隻有漢民僧侶,可畢竟是在人家地盤,興盛後不得已開始接納藏族的僧人,也就是喇嘛,藏傳佛教和中土佛教有所不同,久而久之便產生矛盾,為平衡這種矛盾,住持圓寂之前定下規則,每一任住持在位期限5年,從和尚與喇嘛中推舉候選人,兩個人通過講經辯論的形式,在布達拉宮派來的使者麵前闡述佛理,使者會將內容記錄成冊並帶走,最後的繼任以布達拉宮的指定為準。”


    “怎麽那麽像黨派爭鬥。”顧少宇點評了一句。


    唐文庭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這種方式太過複雜,辯論時間短則半年,長則幾年,後來就直接約定,兩撥僧人輪流擔任住持工作,在位期間為百姓做出卓越貢獻的人,被允許以年為單位,延長就任時間,目前慈心寺的住持是法明和尚,屬於中土佛教的僧人,他已經連任兩年。”


    見老唐講完,流月問道:


    “那慈心寺的護法是什麽情況?我們前幾天偶然間遇到了一個自稱是寺廟護法的人。”


    “慈心寺一直以來救助流浪兒童,他們會選擇和寺廟有緣根骨又不錯的孩子,訓練他們成為護寺使者,就像少林寺的武僧一樣學習各種武藝,每三年會推舉寺院護法,由上一任接受挑戰,勝的人可以擔任大護法的職責,代表寺院外出行走,鋤強扶弱援助百姓,甚至有權利在行動過程中處決犯罪之人,職責超越了警察,不受法律約束,聽說現任的護法年輕有為,16歲就脫穎而出,已經連任5屆了。”


    臥槽,那鬱漸行豈不是已經三十多歲,竟然看不出來,這哥們保養的真可以。


    “本月恰逢住持選舉,我是代表龍吟寺而來,有拜帖。明天咱們親自去一探究竟。”


    果然!


    長得帥的人,什麽衣服發型都能駕馭,就像現在的老唐,我滴個乖乖,他居然剃光了頭發,穿了一身白色的袈裟,我敢說,他一張口,哪怕說的是假話,我都絕對相信!這張臉,不信都不行,開個直播講講佛經,漲粉瞬間上萬的那種。


    “沒辦法,這次我要代表寺院參與論道,必須端正著裝不能懈怠。”


    老唐正了正衣冠,眉目莊嚴,言語間已經收起了平日裏的不正經,


    “流月,你和林輕予今天一同陪我前往。”


    為了襯托老唐仙風道骨,啊不對,慈悲為懷的形象,我跟流月都穿了灰色衣服低調很多。


    慈心寺的占地麵積非常大,建築裝潢古韻十足,大門的樣式就是標準的古代藏族寺廟風格,可裏麵卻不盡相同。


    這裏分為東院西院,東院是中土佛教,西院是藏傳佛教,裝潢布置各有特色,供奉的神明也是按照各自的傳統,真是把求同存異四個字理解的十分透徹。讓我心中大呼“這樣也行?”


    我們三人停留在大門口處,慈心寺幾個字是用漢字書寫的,底下也是一行藏文,老唐喃喃道:


    “我好像,來過這裏。”


    我撓了撓腦袋,奇怪,這次沒什麽記憶湧現,便接了老唐的話打趣道:


    “興許幾百年前你還是這裏的掃地小和尚呢。”


    我們來的已經夠早了,可不乏有些虔誠的信眾,他們早已磕著長頭行走在路上,有些已經快到廟門口,朝聖是一件偉大的事情。


    寺裏走出一個和尚,他似乎是知道我們的到來,早就在門口等候,來到老唐麵前行了個佛禮:


    “阿彌陀佛,大師遠道而來,師傅讓我在此處等候,三位且隨我進廟。”


    小和尚說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目光始終平淡如水,彬彬有禮。


    進門便發現一麵高大的牆壁立足中間,上麵用漢字和藏文寫了一段話,是這座廟的始建時間和過程曆史,還有兩個信仰共同存在的淵源。


    一些路過的喇嘛看到老唐也微微低頭行禮,老唐也是禮貌的回應。


    我們右轉直接進了東院,就像是穿越了一樣,裏麵的人,事,物都像回到了古代,我去過故宮以及周邊的一些寺院王府,這兒的建築風格和帝都的如出一轍,院中央有一棵參天老樹,目前還是寒冷時節,光禿禿的一片,樹幹粗壯,怕是要好幾個成人伸出手臂環抱才能圍住。


    老唐奇怪的盯著這棵樹,他鬼使神差的走到院子中央,用手撥開保護大樹的圍擋,來到那棵樹前。


    帶路的小僧人竟然隻是停下腳步沒有阻止他,就是那樣安靜的站在原地等候。


    我跟流月也不敢作聲,靜靜的看著老唐。


    他眉頭緊鎖站了好半天,似是下定決心終於是鼓起勇氣,伸手摩挲著那棵樹,良久才轉身問道:


    “這樹,怎麽又活了?”


    突然,他臉色變得很詫異,不知為何自己會問出這樣的話。


    “此樹乃是千百年前我寺的建寺住持親手所植,期間蓬勃生長,從未聽聞此樹死亡過。”


    老唐沒說話,他回頭看了看那棵老樹,默默的跟著小和尚繼續走。


    這處寺院很深,走了好半天已經看不到香客了,我們停在一處院落旁,一個精神矍鑠的老和尚從屋裏走來,他麵帶微笑慈眉善目,整個人的氣質很不一樣,是那種溫和溫暖平易近人,又帶有慈悲,有愛的那種感覺,總之,我覺得他不錯。


    “主持方丈,人到了。”


    “來了!”


    他友善的給我們回了個佛禮,然後伸手握住唐文庭的手,


    “老衲便是寺院的住持方丈法明,你師傅法空是我的師兄,我18歲受命來到慈心寺,還是他主動要求陪同一起護送的,距離上次法會見到他已經12年了,你師傅他還好嗎?”


    “阿彌陀佛,師傅一切無恙,這次法會辯論他特地安排我過來協助師叔,他也很掛念您。”


    “你師傅和我也偶有聯係,期間他多次談論起你,言語中充滿讚許認同,今日一見,不錯,好孩子,是個好孩子!”


    咕嚕一聲。


    真丟臉,我這肚子太不爭氣了,早上很早就起來,飯也沒吃上,走了這麽長時間,真的是餓壞了。


    我尷尬的捂住肚子嘿嘿一笑,法明師傅慈愛的看了看我說道:


    “正好趕上院裏放飯,有事飯後再講。”


    就這樣我在寺院的食堂裏大快朵頤,在很多和尚驚訝的目光中吃掉了五碗素麵,十個菜團子,我心中暗自腹誹,沒讓陳思奇那個飯桶來,你們就燒了高香吧,我這幾口素齋也才將將飽了。


    不過做飯的廚子大師傅倒是挺高興,看我吃的開心他也高興,還多塞給我兩個雞蛋,飯後水果多給了我一個蘋果,真是開心到爆。


    飯後法明師傅帶隊參觀整個廟宇,後院是僧人早課居住吃飯生活的地方,前院則是供香客參拜的地方,大殿上佛祖高大的金身坐落在正中央,兩邊盡是菩薩羅漢金剛,除了用雄偉壯觀形容這座寶殿,我沒別的詞了。


    不知為何,老唐始終是眉頭緊鎖,眼神裏帶有很多複雜的情緒。


    又是那棵老樹,小和尚似乎將老唐來時候的異樣和疑問告訴了住持,他特地停在這裏講述關於這棵樹的故事。


    那個時候,慈心寺就隻是中土佛教的傳揚地,寺院落成那天第一任住持親手種下這棵樹,而這棵樹是來源於龍吟寺,是一路上精心嗬護,特地從中原移栽到西藏的,在此之前它日夜聆聽經文不下百年,也是一棵有佛性的樹木。


    有一天,寺裏的一個和尚雲遊帶回來一個女子,那女子相貌醜陋,滿臉傷疤,眉眼能看出曾經是個漂亮姑娘,可是卻被人用刀子割破臉毀了容,終日戴麵紗示人,她被安排住在距離寺廟最近的一處房子,可是就在她來到寺裏的第三年,和尚被受以寺院住持之日,她借著祝福為由,發瘋在這棵樹下用刀砍死了這個和尚,這棵樹侵染了僧人的鮮血,來年便不再枝葉繁茂,慢慢的,走向衰亡。


    寺裏用了各種辦法都不能阻止它枯死,那之後又過了很多年,大家本已放棄它了。可那天,寺裏來了個小道士,他非說自己要出家,住持看他有佛緣,是有慧根的人,便將他留在寺裏考量,不久那小道士青梅竹馬的師妹便追了過來,他說:


    “如果這樹能活過來,我跟你回去,從此再不提出家之事。”


    那姑娘踏遍千山萬水尋找辦法,很多年沒能回來。


    一日,寺院裏來了一隻妖,她將一把劍帶給和尚,就是那個已經剃度出家的道士。


    這是他師妹的劍,她死在了一處不知名的山裏,失足墜崖而亡,那妖心善,帶著她的遺願來到西藏找人。


    他把劍放在腳邊,一個人盤坐在枯樹下三天三夜;


    第四日,在破曉之際,他坐化了。


    第二年,枯樹逢春,生命再次迎來希望,那以後,這棵樹蓬勃生長,再沒有枯死。


    “是僧誌上寫的罷了,又加上了廟裏僧人的遐想,不過,這也許證明了人是有輪回的,前世因今世果,所發生的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阿彌陀佛。”


    法明師傅的故事講的很好,我內心一陣感動,右手下意識緊緊的握住流月的手,老唐麵色很差勁,他依舊停留在樹下,溫柔的摸著那棵樹。


    藏傳佛教為密宗,密宗認為人靠自身修持無法克服心中的魔障,需要借助神佛的威猛力,所以這裏供奉的多為忿怒相。


    “老衲雖為一廟住持,但是本地藏傳佛教中的事務,還是在仁珠裏措師弟那裏管轄,他是密宗第一上師,也是下一任住持的競選人。”


    路上,法明師傅如此介紹。


    看來這主持方丈就是個空殼子,內裏還是各管各的,自己地盤自己說了算。


    “林輕予!”


    有人叫我,我順著聲音回頭,眾多香客裏,鬱漸行高大帥氣的身影映入眼簾,他今天穿了一套標準的藏袍,一隻袖子收攏在腰間,略長的卷發隨意的紮起,兩鬢和額前有些碎發,一對淩厲深邃的眼睛望著我。


    法明師傅率先站出來,擋住了想要靠近我們的鬱漸行:


    “大護法認識這位姑娘?”


    “前些天出門辦事偶遇過,是我帶領他們來到鎮上的,算是朋友吧,你說呢?林輕予?”


    說真的,我可不想搭理他,我握住流月的手,輕輕拽了拽他,他走上前一步說道:


    “方丈,前幾天我們在路上迷路,確實是鬱護法領路才過來的。是這樣,我們的朋友來慈心寺參加法會,我們不過是陪同前往,約定在這裏會合的,這位是來自中土龍吟寺的大師,鬱護法可以親自確定。”


    老唐也很合時宜的對他行了個佛禮,鬱漸行微微低頭回應,說道:


    “龍吟寺說到底也是住持方丈曾經修行的寺院,這次有同院僧人到場,我們慈心寺一定要盡地主之誼,這樣,我派人收拾幾間客房,法會日期臨近,怎能讓貴客住在外麵。”


    “那就多謝大護法了。”


    我立刻接話,正想找機會進來探探情況,他既然給了機會,就要抓住,哪怕是故意引我上鉤。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不做蛟龍的那些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寫作不帶腦子的老瓜頭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寫作不帶腦子的老瓜頭並收藏我不做蛟龍的那些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