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站在樓頂,被雨水衝刷著,身上的血腥味終於慢慢的淡了。


    黑刀看向三人,三人神色都有著些許悲憫,黑刀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又是半炷香的時間,黑刀皺眉看向三人,三人卻是直直的看著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我說。”黑刀開口說道。


    ‘轟隆’


    一聲雷響,伴隨著刺眼的光。


    黑刀閉上眼再睜眼:“咱們還站在...”


    黑刀愣住了。


    身邊哪還有人?


    黑刀往一側看去,隻見三人快速朝著客棧而去。


    “我靠!你們真他媽默契!”


    黑刀難得的說了髒話,隨即又追了上去。


    問青天三人彼此追趕著,黑刀原本能追上去,卻依舊選擇跟在三人後麵。


    黑刀看著三人,嘴角微微勾起。


    “我終於知道,為什麽問青天不舍得離開京城,不願讓我殺趙築邶,也不願相信是趙築邶想殺他了,原來,如此...”


    黑刀看著三人,微微一笑。


    問青天衝入客棧,轉頭指著才衝進客棧的劉誌詠說道:“哈哈,哈哈,追不上我吧?”


    劉誌詠苦笑一聲說道:“日,還和在藥王穀一樣,我還真是跟不上的速度。”


    趙築邶衝進客棧,大喘氣一下對著二人一豎大拇哥說道:“牛!你倆真快!”


    “咦?黑刀呢?我以為他會比咱倆更快。”劉誌詠疑惑的看向客棧外。


    黑刀閃身進入客棧,看了看三人,臉上依舊是平靜神色。


    “門主,您沒事吧?”店掌櫃急忙走上前問道,手中拿著一條毛巾。


    趙築邶接過毛巾,扔給劉誌詠說道:“準備薑湯,準備沐浴,我怎麽會有事?”


    店掌櫃應了一聲,四人便朝著三樓而去。


    問青天走進房間,從自己的行囊中翻出一套衣服,將渾身濕透的衣服脫去,用毛巾擦了擦濕漉漉的頭發,將幹衣服穿在身上。


    “呼!”問青天長出一口氣,隻覺得呼出的氣都帶著幾分寒意。


    問青天從袖子裏摸出銀針,紮在幾個活血的穴位上,才感覺好了許多。


    敲門聲響起,問青天打開門,隻見周步站在門外笑著看著他。


    “周大哥。”問青天一笑,側過身子將周步迎進屋內。


    “你們幾人有閑心淋一場大雨啊?”周步笑著問道,緩緩坐在椅子上。


    問青天聽著窗外小雨淅淅啦啦的落下,笑著開口說道:“都說春雨貴如油,這用油沐浴一番,豈不是一種奢靡?”


    周步淡淡一笑道:“青天,你何必這般瞞我?是不是你們出去鬧事了?”


    “鬧事?算得上嗎?”問青天笑了笑道:“殺了幾個畜生罷了,也算不得鬧事。”


    周步笑道:“可是官府之人?”


    問青天眨了眨眼,忽然一種被算計了的感覺湧上心頭。


    壞了,又是在築邶的謀劃之中,西安雖然現在姓陳,但也是大明的城池,官員也是大明的官員,自己這次出手,就是開了第一響,隻怕江湖上會群起響應。


    問青天一皺眉,緩緩坐在椅子上,閉嘴不言。


    “青天,何必這個表情?你做的也不是錯事,我來隻是和你說,如果還有下一次,請叫上我們,你不會看不起我們功夫弱吧?”周步笑著說道。


    “周大哥何出此言?”問青天擺手說道,臉上依舊是一副愁容。


    “嗬嗬,我們峨眉師兄弟,練的都是門內的猿猴通背拳,五師弟和六師弟也練了峨眉劍術,至於二師弟和三師弟,所用的通背拳雖然不及我,但也有獨到之處,至於四師弟,他練的是猴拳,在街巷之中效果甚好,你可不要輕視他們。”周步笑著說道。


    “周大哥莫要說了,這是在羞辱老弟啊,你們肯千裏奔赴京城幫助我,我豈能有什麽輕視之心?”問青天急忙說道。


    “哈哈,那就好,我就知道青天兄弟不是那般人,好了,你休息吧。”周步起身說道。


    問青天也起身,對著周步一笑,周步離開房間,關上房門。


    問青天走到窗戶旁,隻覺得胸口有一股悶氣堵著,讓自己很難受,問青天猛地拉開窗戶,看著街道上雨水在青石板上流動著。


    “呼~”問青天緩緩吐出一口氣,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涼氣,胸口那種腫脹感終於好了許多。


    問青天手指敲擊著木窗戶邊,心裏琢磨著。


    真是築邶的計謀?不,就算是自己遇到這種情況,自己也會出手,這陳家欺人太甚!


    問青天低下頭,卻是不敢再想了。


    趙築邶推開門緩緩走了進來,指著一塊空地說道:“就將木桶放在那吧!”


    兩個小二將木桶抬到空地,問青天依舊看著窗外。


    趙築邶嘿嘿笑著偷偷來到問青天身後,拍了拍問青天的肩膀問道:“怎麽?在想誰?朱珠還是慕容清?”


    問青天轉過頭來,笑了笑,沒有說話。


    “諾,洗完澡吃完飯,今天就好好休息一番,明日咱們可有大事需要去做。”趙築邶笑著說道。


    “大事?什麽大事?”問青天問道。


    “嘿嘿,當然是混進陳府咯,嘿嘿,肯定有意思,相信我!”趙築邶笑著說道。


    “混進陳府?”問青天皺了皺眉,點頭說道:“咱們這麽多人,恐怕很難都進陳府吧?”


    趙築邶笑道:“咱們進陳府可不是去當客人,是當家丁傭人去了,你我誌詠三人就可以,黑刀就藏著吧,至於周大哥他們,讓他們在客棧裏休息幾天,銀子什麽的也不用發愁,他們也就沒什麽抱怨。”


    問青天想說周步剛才來尋他說的那些話,轉念一想便不說了,隻是點了點頭。


    海棠慢慢走進房間,將一碗熱薑湯放在桌子上,笑著說道:“公子,薑湯給您放在這了,趁熱喝。”


    問青天看向海棠,點了點頭,又看向趙築邶說道:“非要進陳府嗎?咱們還不如直接殺進陳府,我想陳府沒有多少高手吧?”


    趙築邶搖頭笑道:“怎麽著都要出師有名啊,青天你有所不知,這陳家之所以可以在西安城內作威作福,隻因為他陳家收的稅銀大量的賄賂給朝中大臣,這才能久居西安府,咱們進陳家,就是為了取那賬本,若是陳家做過什麽利於百姓的事,不妨給他們個機會。”


    問青天看了看那不斷往水桶裏添水的小二,冷聲說道:“你們先出去!”


    兩個小二聽問青天這麽說,隻得出門並關上房門。


    “青天,怎麽了?”趙築邶猶豫問道。


    問青天看著趙築邶,歎氣說道:“築邶,你不會有將陳家收入囊下的想法吧?”


    趙築邶看了看問青天,眼中神色一閃,隨即笑了笑說道:“青天,真有你的,不錯,我確實是這麽想的。”


    問青天搖頭說道:“若是讓我說,此事萬萬不可!”


    “哦?為何?”趙築邶問道。


    “陳家如今屹立四世而不倒,若是讓他繼續在西安城內做城主,在你大業已成之後,這西安定會有禍亂。”問青天直言不諱的說道。


    趙築邶倒是一驚,這還是問青天第一次將這種話挑明了說與他聽。


    趙築邶點了點頭,猶豫片刻說道:“你說的有道理,我想一想,沐浴之後下樓吃飯。”


    趙築邶說著朝著門口走去,推開門,又扭過頭對問青天說道:“薑湯趁熱。”


    門被關上,問青天關上窗戶,端起薑湯一飲而盡,渾身瞬間暖和起來,問青天便脫光衣服沐浴一番後,下樓來到一樓。


    一樓幾個桌子拚成一張長桌,幾人均坐在椅子上,黑刀這次也坐在椅子上,飯菜還沒上桌,問青天笑著問道:“怎麽?都在等我?”


    幾人一笑,問青天坐在椅子上。


    “上菜!”趙築邶說道。


    “海棠,上菜!”店掌櫃喊道。


    海棠緩緩從廚房走出,端出一盤盤的菜,放置在桌子上。


    問青天皺眉看向海棠,隻見海棠換了衣服。


    早上還是一件樸素的麻布衣服,晚上卻穿著一個頗為露骨旗袍,像是...窯姐一般。


    問青天皺眉看向趙築邶,趙築邶也是皺眉,看向店掌櫃問道:“怎麽回事?”


    店掌櫃笑了笑說道:“門主,海棠是我幾年前在路邊救的女子,無父無母,底子幹淨得很,如今還是黃花大姑娘,今晚就由她來侍奉您。”


    趙築邶一皺眉,冷聲問道:“哦?侍奉我?”


    店掌櫃見趙築邶臉色不善,眨了眨眼笑道:“您若是嫌棄,我這便去給您尋幾個乳大臀肥的黃花姑娘去。”


    趙築邶一瞪店掌櫃,見問青天,劉誌詠,黑刀,周步幾人看來,趙築邶急忙笑著擺手道:“別這麽看我,別這麽看我,並非我所願,真的。”


    趙築邶又瞪向店掌櫃厲聲嗬斥道:“你以為我來西安是圖你的丫頭來了?”


    店掌櫃一愣說道:“海棠不是我丫頭。”


    趙築邶一皺眉,瞪著店掌櫃,店掌櫃急忙開口道:“您從北平而來,怎能不侍奉好?”


    “侍奉好?哼,你當我來你們這裏尋樂子來了?”趙築邶冷聲問道。


    “不不不,門主日理萬機,自然不是貪圖享樂之人。”店掌櫃急忙說道。


    “隻是...您的房間內,沒個女人實在是不像話,我這便出去給您尋女子。”店掌櫃說著就要走出客棧,外麵還下著小雨,他卻連傘都沒拿。


    “滾回來!”趙築邶怒聲喊道。


    店掌櫃急忙走到趙築邶身邊。


    “跪下!”趙築邶嗬斥道。


    店掌櫃急忙跪倒在地,他實在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


    趙築邶深吸一口氣,眼神中的怒意也就少了幾分,搖頭歎息說道:“這就是西安城,青天,詠哥,諸位,你們也別怪罪這掌櫃的,因為城內都如此,他便也如此,大家萬萬不要怪罪。”


    我們怪罪個屁,也不是給我們找女子...


    劉誌詠嘿嘿笑道:“築邶,人家還跪著呢。”


    趙築邶看著店掌櫃冷聲說道:“若是在其他地方,我肯定就將這顆腦袋摘下來了,可這是西安城,你潛伏在城內十餘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何況這事也怪不到你,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就從這跪著吧!”


    店掌櫃急忙應了一聲。


    “哎呦,這築邶,總是喜歡在吃飯的時候讓人跪著,咱們上次在那個嫵媚老板娘的客棧,他也讓人家跪著,這築邶,是不是有讓人跪著侍奉的怪癖啊?”劉誌詠小聲對著問青天說道。


    問青天一笑,揉了揉額頭說道:“或許吧,之前聽說築邶還沒有將崆峒管好的時候,就是趁著吃飯殺了幾個對他有反心的弟子,可能成為習慣了吧。”


    “哦?對,還真有這個可能。”劉誌詠笑著說道。


    海棠哆嗦著將菜上全,猶豫片刻,卻是忽然跪在了趙築邶身側。


    “這...我可什麽都沒說啊!”趙築邶看向眾人急聲說道。


    幾人沉著臉看著趙築邶,趙築邶急忙看著海棠說道:“你這是做什麽?趕緊起來!”


    海棠抬起頭看向趙築邶,臉上已經滿是眼淚。


    “公子,我不想被賣到西安府~”海棠哭泣著說著,聲音開始顫抖。


    “不賣你,不賣你,你起來吧!”趙築邶急忙說著,起身就要去扶她。


    “不!今日不賣明日也會賣!公子!你可憐可憐我!”海棠哭著說道。


    趙築邶一皺眉,手也停在半空,緩緩地又坐了回去。


    “都起來!”趙築邶冷聲說道。


    店掌櫃老丕頭緩緩起身,海棠則是大聲的哭著,依然跪在地上。


    “老丕頭,你以後再也不可用賣西安府來威脅海棠!”趙築邶冷聲說道。


    “知曉了。”老丕頭說道。


    “海棠。”趙築邶看向海棠,海棠依舊低著腦袋。


    “抬起頭來,把頭抬起來!”趙築邶喊道。


    海棠渾身一顫,抖動著身子抬起頭來。


    “沒事了,沒事了。”趙築邶說道。


    海棠看著趙築邶,眼中淚水依舊止不住。


    “吃吃吃,別管他們呢。”劉誌詠輕輕用胳膊碰了碰問青天說道。


    問青天笑了笑,點頭用筷子夾菜吃了起來。


    整個桌上,就問青天和劉誌詠視幾人未睹一般,大口的吃著桌上的飯菜,其餘人皆是沒什麽心思去吃,而是看著那可憐的、淚珠滿麵的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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